《[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照晴天明》Angel1224

8、第 6 章

　　杨锦天的心跳声，一直都在温晴的心里挥之不去。

　　直到星期日，他们再次相见。

　　温澄带着温晴，杨锦天带着张浩，一起参加了所谓的老师活动。

　　温晴本不想去的。
　　因为她怕遇到杨锦天。

　　那一心跳声，足以让她想逃离。
　　张浩也是不想去的。
　　但他知道杨锦天没去过，温澄又要去，他只好同意了。

　　杨锦天和张浩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周围已经有好几个研究学者在了。
　　面对杨锦天，温晴总觉得他有故事。
　　那种故事，像是能冲破历史的洪流，去期待的那种故事。

　　所谓的老师活动确实很无聊，彼此面对面坐着，温晴很尴尬。
　　“姑姑，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低头说明情况离开，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打开梳妆包，给自己的嘴唇稍微润润，然后拿着包走了出去。

　　还没有走出三步，她的鼻子起了雷达，随后泛起了阵阵咳嗽。
　　但很快，烟就灭了。
　　那种灭了，像是掐掉的。
　　她抬起头，是杨锦天。

　　“杨老师。”
　　“温晴？”
　　两个人同时愣在原地。

　　最后还是一个男人骂咧咧地打破了沉默。

　　杨锦天基本是以拽的方式把温晴拉到自己身边的。

　　贴着杨锦天的心脏，她又听到了那心跳声。
　　她脸红了。
　　但这脸红，在这个地方看不出来。

　　“你没事吧。”杨锦天今天的声音很是温柔，那种温柔的声音，又带着一点低沉。
　　“没事。”温晴起身，她抬头看着杨锦天。

　　杨锦天五官很好看，虽然在室友的口中她有了解杨锦天三十出头，但在这灰暗的灯光下，杨锦天像只有二十五六的。只是他的五官里，有一种不知名的冷漠与无人在意。

　　“你去哪？”
　　杨锦天双手插兜，一只脚抵在墙上，看着她。
　　“我回学校。”
　　“我送你。”

　　杨锦天今天没开车，只是坐了公交。
　　坐在公交上，温晴给温澄发了短信说不舒服回宿舍，而杨锦天却没有给张浩发消息。
　　杨锦天坐在温晴的旁边，一动也不动，而是垂着头。

　　“杨老师。”
　　“嗯？”
　　“我作业，多少分？”
　　杨锦天似笑非笑：“不怎么好。”

　　“是吗？哪里不好？”温晴像是很激动，“我写的不好，请你一定要给我写反馈。”
　　杨锦天却说：“你就这么在乎我给你的反馈？”
　　这么在乎，我给你的反馈？
　　温晴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杨锦天见她不说话，他自己也不说话了。

　　下了车，杨锦天跟在她的后面，时不时往后瞟。

　　这里离学校其实还有几站路。
　　但是温晴跟他表示，她想在这下车。
　　今天的杨锦天，看着更像一个街溜子。
　　一点也不像个年轻的教授。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适合做个教授。

　　温晴最后停了下来。
　　她在一个老太太的面前停了下来。
　　她单腿跪下，看着老太太面前的苹果：“奶奶，这个多少钱？”
　　“十块钱一斤，你要吗？”
　　“嗯……好吃吗？”温晴仔细看着苹果，仔细地闻着：“看着很香。”
　　“我自己种的，你喜欢吗？”
　　“嗯。”温晴说，“奶奶，能给我一斤吗？”
　　老奶奶给她装了一斤，但杨锦天发现，这并没有一斤。

　　他一把把她拽在一边：“你不怕她骗你？”
　　“不怕。”温晴很静气，“杨老师，我自己买东西，不用你来管。”
　　她起身回去拿着苹果，不忘感谢。
　　她又看着周围，周围还有不少残疾人。
　　杨锦天看着这些残疾人，他并没有理会。
　　看到这些残疾人，他就会想起姐姐家的陈铭生。

　　缺失的右腿，空荡荡的裤腿……
　　是个人都会怀疑他会傍杨昭的大款。
　　这些年，杨锦天屑于跟身边人解释。
　　而他，也慢慢跟杨昭一样，在自己的生活和国度里，勇敢无畏。

　　等他一转头，发现温晴已经不见了。
　　他有些慌，沿着原路找温晴，却发现温晴从一家打印店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交给了一旁的残疾人，还说了几句话。
　　杨锦天跑上前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招工简章，不过是给残疾人的。
　　他胸口那大石算是放下了。

　　温晴并不是那种单纯执拗的善。
　　而是真的善。

　　他站在一旁陪着温晴一声不吭。
　　温晴又在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把袋子里的苹果洗了一个吃了起来。

　　从温晴的表情里，他知道苹果并不好吃。
　　“温晴，你明明知道不好吃，为什么还要买？”
　　“我喜欢。”温晴拿出一个苹果给他，“你要吗？”
　　“不要。”杨锦天语气像是很严格，又像是嫌弃。
　　“其实我买的原因还有一个，是想看看这个人，是否值得帮。”
　　温晴告诉他，她看出老奶奶有风湿，但是她想快点卖完回家。她刚刚在车上就看到了老太太，那老太太生意像是还行，她刚下车前还看到老太太旁边有个男人，指指点点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把她的钱拿走了。见老奶奶有些难过，她才去帮助的。

　　杨锦天站在她面前挡住她：“温晴，你不用真的这么温情的，万一她骗你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我知道。”温晴淡淡回应，“我知道，我这样很圣母。但……遇到这样的人，我就忍不住。”
　　杨锦天觉得她说的不全对。

　　“我觉得你不是圣母。如果你真的是，你为什么还要提供招人简章给那些残疾人呢？”
　　“因为我爸说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你爸？”杨锦天挑眉，“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医生。”温晴回复，“我爸爸是医生，我妈妈和哥哥是律师。”

　　杨锦天说：“你学这个专业，真的很屈才。”
　　“为什么？”
　　温晴的睫毛很长，像蝶翅一样，又一直在眨眼，所以杨锦天的专注力，一直都在她的眼睛上。

　　“我觉得，你应该去做医生。”
　　“我不做。”温晴垂头说道，“我这个人手笨。”
　　杨锦天被她的理论逗笑。
　　“走吧杨老师，我们该回学校了。”

　　这一次，是杨锦天走在前头，她走在后头。

　　杨锦天发现自己走的有点快，他和温晴开始并列。

　　其实，杨锦天一直不能把当初留给自己联系方式的那个温晴画上等号。

　　在礼物店，她嘴巴甜得都溢出来了。

　　可如今，这样的温晴，课上的温晴，让杨锦天觉得很陌生。

　　他明明好感的是她的甜美，却因为这个现实打破了一切想象。
　　这种感觉，他像是突然明白了姐姐。
　　突然，温晴停了下来。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接了一个电话。

　　“爸……”
　　“……”
　　“嗯，我知道。”
　　“……”
　　“真的吗？那太好了。”
　　“……”
　　“好，我寒假一定回家。”
　　“……”
　　“爸，您给我寄点吃的嘛，宿舍没了。”
　　“……”
　　“我明白的。”
　　“……”
　　“那也要有对象呀。”
　　“……”
　　“哥那边我再联系吧，哥之前给我发过消息。”
　　“……”
　　“那我努努力，寒假带个男人回来。”
　　“……”
　　挂断电话，温晴的情绪像是变了。
　　开始变得开朗了。
　　杨锦天不由地被她这个多云转晴的魅力给佩服到了。

　　“杨老师，你今天怎么也会去那个活动？”
　　杨锦天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只是说：“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来。”
　　温晴背对着手拿着袋子，然后转身看他。
　　“我？”温晴觉得他很奇怪，“为什么是我呢？”
　　“不知道。”杨锦天开始词不达意，“我就是想找你。”
　　“找我？”温晴笑了，“我又不是老师，你找我，会不会太费劲了。”
　　确实费劲。

　　杨锦天的表情很不自然。
　　温晴没功夫揣测杨锦天的表情，而是继续说：“杨老师，你真的不像个老师。”
　　“嗯？”
　　“我总觉得，你有故事。”
　　“什么故事。”
　　“那种，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不为人知？”杨锦天走上前，跟她平行：“哪一种？”
　　“要我真的找到了，我还说这些干嘛，你说是吗？”
　　“确实。”杨锦天的表情不多，而是继续跟着她走。

　　走进校园，他们得分开两条道。
　　她要回研究生宿舍，他要回博士生宿舍。
　　“我送你。”
　　杨锦天不知道今天哪里抽风了，他的话都是不符合他本人的气场。
　　大概很久，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但是眼前的女孩是他的学生，学生，他不能这么做。
　　“不用了。”

　　温晴拒绝他了。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最近你身体也因为发烧有些不太好，你不要再吹风了。”

　　他想：温晴这算是关心自己吗？
　　“我可以，我送你。”
　　“真的不需要杨老师。你这个样子，等会儿在学校被人看到了。”
　　杨锦天又走上前，低头哑道：“我不怕，我坦坦荡荡。”

　　坦坦荡荡……
　　杨家姐弟确实都有坦坦荡荡的性格。
　　这份情意，是内敛的，是沉默的，更是不自知的。
　　或许在他们家有太多的客气和疏离，在这遇到烟火气，杨锦天就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我怕。”温晴并没有接招：“你是老师，当然没关系。”
　　“正因为我是老师，所以我才不怕。”
　　“那你自便。”
　　温晴很紧张，她只想利用这个时间给姑姑和哥哥打电话的。
　　学校门口到研究生宿舍的那一条路很黑，只有运动场微弱的灯光从一旁射下。杨锦天走在这条路上，想起了高三的那一个晚上，想起了陈铭生和杨昭来学校看监控，想起了很多事。

　　不一会儿，温晴停下脚步，说：“你走吧，我到了。”
　　温晴见他没回应，拉了拉他的衣袖。
　　“啊？”杨锦天反应过来，“你不走了？”
　　温晴道：“没法儿走了。”她指了指指示牌：“只是你不能再进去了。”

　　其实还有一段路，温晴不愿意让他再送了。
　　因为她的室友们都认识杨锦天。
　　“好。”杨锦天回应，“记得写作业。”
　　“笑话，我早就写完了。”
　　温晴难得露出笑意，但因为路灯太暗，杨锦天看不清。

　　杨锦天开始掏烟，眼睛望向运动场。
　　“谢谢你杨老师。”
　　说完，温晴就离开了。

　　他目送完温晴，他走捷径来到了体育场，坐在观众席前抽烟。
　　烟在灯光下很快就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而他的过往也被打开。
　　高三的他，确实不像现在这样。
　　有姐姐管着，还有着陈铭生的加入，包括薛淼的一些残缺的记忆。
　　在温晴身上，他能看到一丝不知名的回忆感。
　　那种回忆感，像是在陈铭生身上遇到的多一些。
　　如今的陈铭生，头发都白了些，而且模样也跟原来大相径庭。
　　可是姐姐喜欢，杨锦天也不好说些什么。
　　就像他永远都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选择陈铭生，而不是多金的薛淼。

　　薛淼没有再婚，像是在等杨昭。
　　可是对于杨锦天来说，杨昭的爱情，像是一场不知名的结局。
　　此时手机响了，打破了杨锦天在黑夜里的回忆。
　　“我说，你去哪儿了？”张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也不说一声？你掉坑里了？”
　　杨锦天说道：“我回学校了，忘记跟你说了。”
　　张浩在电话那一头恶狠狠地：“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吧，温澄喝醉了。”
　　“有你在不就好了？”杨锦天抽着烟，吐出一口烟：“我都回来了，总不能回去吧。”
　　“那你给我留门。”张浩回应，“今天晚上说不定温澄就住我们这了。”
　　好像哪个大学里都有个很奇怪的规定：【男生不可以进女生宿舍，女生倒是可以进男生宿舍】。
　　杨锦天倒是问：“她住我们那，你睡哪里？”
　　“我跟你挤一个被窝。”张浩坏笑，“我怕我跟她在一起，会吵到你。”
　　“神经。”杨锦天弹了弹烟灰，“我不怕。”
　　“哦，杨锦天！”张浩笑道，“你做过，对吧？”
　　“别乱讲。”杨锦天语气没有开玩笑：“我刚好回来有事情问你，你赶紧带着温澄回来吧，等一会儿宿舍也进不去了。”
　　“我们在出租车上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张浩的电话挂断了，杨锦天把烟掐灭，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他一个人看着天花板，静静地发呆。
　　温晴的样子，目前在他的回忆里，挥之不去。
　　就像她说的，他是自己的老师。
　　可他的心里，显然自己已经不是老师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第一反应，他想问问杨昭。
　　虽然电话通了，但电话那一头却不是杨昭。
　　“小天？”
　　电话那一头是陈铭生。
　　他并不愿意跟陈铭生说话。
　　或许，他就不屑。

　　“嗯。”
　　“你找你姐，对吗？”
　　“对。”杨锦天说话很简短，“我姐呢？”
　　“你姐去楼下拿东西了，有事儿吗？”
　　“没事，就是打个电话。”
　　陈铭生知道他有话讲，但他还是很平静地关心杨锦天：“小天，你没事吧？前几天你给你姐打电话，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杨锦天很没有耐心，“我没生病，别瞎说。”

　　电话那一头，杨昭的声音传来，然后越来越近：“小天？”
　　“姐。”
　　“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但我不知道怎么问。”
　　“想好再问。”杨昭在电话那一头像是在拆东西，“你这几天，没什么事吧？我可不想像你高三那样保你了。”
　　“拜托姐，我都三十岁了。那事儿，早就十几年前了……”
　　“你还知道过去那么久了？”杨昭在电话那一头，还在示意陈铭生小心，又说：“你这个样子，别告诉我，你……”
　　“我什么？”
　　“我不说了，你自己感悟吧。”
　　“姐，你以后能不能把手机带在身上？”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跟他说话。”

　　这么多年了，杨锦天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
　　对于这件事，杨昭知道杨锦天一直耿耿于怀。
　　“小天，你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姐……”
　　“别叫我姐。”
　　“我不可能叫你杨昭。”
　　“那你能不能懂我的选择？哪怕一点点。”
　　“可以。”
　　“这就够了。”
　　杨昭挂断电话，很利落。
　　杨锦天心思就更重了，眉毛皱得更紧。

　　但他的眉毛，很快就因为一条微信舒展开来。
　　微信是温晴刚刚发的，上面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谢谢，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