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狗哥来当》未知信号

3、一条狗

　　肉包子？肉包子！

　　一想到香喷喷的肉包子，江旺就情不自禁地摇晃起了狗尾巴。

　　甘棠在手机上点好餐后，就想找个地方坐下等外卖。

　　当他快要坐到沙发上时，江旺立马压着飞机耳咬住他的衣摆就把他往旁边扯。

　　——这沙发脏了，不可以坐！

　　“唉唉，大狗狗你干什么，我的衣服要坏了！”

　　甘棠一步一趔趄地被江旺扯到了一旁的靠背椅上坐着。

　　甘棠有些委屈，“我还给你买肉包子吃，你居然不准我坐你家沙发，只准我坐硬板凳。”

　　江旺有点不好意思。他在想了想后，跑到沙发边上做了个“小猫埋屎”的动作。

　　甘棠呆了呆。

　　“……这是你上厕所的地方？所以你才不让我坐？”

　　江旺压低了耳朵——算了，你就当这沙发是我厕所吧。

　　甘棠指着他的狗鼻子，“你好坏啊，你怎么可以把江旺哥的沙发当成厕所，等江旺哥回来了我就告诉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甘棠将很难相信一条狗居然会翻白眼。

　　甘棠顿时来了逗狗的兴致。

　　“大狗狗，来，握手！”

　　江旺蹲在原地理都不理。

　　甘棠没有气馁。

　　“大狗狗，打滚翻肚皮！”

　　江旺直接在原地趴下，打了个哈欠懒得动了。

　　甘棠摇头叹息，“好笨的狗啊，这些居然都不会。我小时候邻居家的狗还会作揖要红包呢。”

　　江旺很是不爽地甩了甩尾巴——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我不就真成一条狗了吗？

　　我可是人！

　　不一会儿，管家小李就把外卖送了上来。

　　江旺蹲在门口望眼欲穿，尾巴越摇越有劲。

　　甘棠将手里的餐盒举得高高的。

　　“你给我摸一下，不然我不给你吃包子。”

　　甘棠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坏笑。他颊边的两枚梨涡让他即使是坏笑，也依旧笑得甜甜的。

　　江旺勃然大怒——啊！你这个无耻的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你以为你用几个臭肉包子就可以让我出卖我的身体吗？

　　我告诉你，你还真可以！

　　江旺屈辱地将狗头伸向甘棠，甘棠高高兴兴地一巴掌按在他的天灵盖上，狠狠地揉搓起了他的狗头。

　　——我去，被摸头摸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噢噢噢，不可以，不可以像这样挠我的下巴，也不可以像这样挠我的脖子，我曾为人的尊严要被摸头杀瓦解掉了……

　　江旺神志不清地把甘棠喂到他嘴边的肉包子给吃了下去，还差点一口咬到甘棠的手。

　　心有戚戚的甘棠不敢再用手喂他了，甘棠将肉包子都放地上，剩下几个菜包子他自己吃掉。

　　江旺狼吞虎咽着试图遗忘掉自己刚才的丢人表现。

　　当甘棠还在细嚼慢咽之时，江旺已经开始舔嘴了。

　　甘棠一边喝着豆浆，一边看着大阿拉斯加发笑。

　　“猪，好能吃的一头猪。”

　　江旺在心里冷笑：小棠你骂我是猪是吧，你等着，我马上就跟你一起回家去吃你家大米。

　　在吃饱喝足后，甘棠却忽然叹一口气。

　　“大猪猪，你说，江旺哥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我消息呢。我总感觉这事不太对，这都已经一天一夜了，他怎么能，半点消息都没回我呢。”

　　甘棠拿出手机翻了翻。

　　“他也没发新的朋友圈，他平时最喜欢发朋友圈了，每天最少发一条。他怎么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江旺激动得“汪！”了好几声——对对对！他人间蒸发了！并且还变成一条狗了！

　　甘棠满脸担忧地把手机揣回兜里。

　　“大猪猪，我该回家去了，江旺哥不在家，我也不好在他这里多呆。”甘棠又小声嘀咕，“我可不想在这里忽然撞见林天韵。”

　　甘棠起身走向大门口，开门就要离开。

　　江旺赶紧跟上他，并叼住他的衣摆扯了几下。

　　甘棠很是疑惑地扭回头。

　　“你干什么？大猪猪，你还想我继续留下来陪你玩吗？”

　　江旺摇头，又叼起一只手提袋，主动走出屋外，蹲至电梯前。

　　“汪，汪汪！”——小棠，我要跟你一起走！

　　手提袋里装着江旺刚才趁甘棠吃饭时，去收拾好的行李：手机，平板电脑，充电器，和一只劳力士。

　　小棠的经济情况江旺是清楚的，他们这些搞独立音乐的人不把自己饿死就算是成功了，小棠则是半步成功人士。

　　江旺觉得小棠要负担一头猪、不、一头大型犬的月供1000起的开销费用，恐怕有点困难。

　　而且他身为老登，也不好意思天天白嫖可怜小登，这只劳力士就是他的伙食费用啦。

　　甘棠则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什么情况啊这是？江旺哥的狗因为我的几个肉包子，就要带着行礼从此跟我走了？？

　　天呐！江旺哥的男友前段时间刚把他给绿了，现在我又把江旺哥的狗给牛了，甘棠啊甘棠，你真是罪大恶极啊！

　　“嘘、嘘！”

　　甘棠试图把江旺从电梯口吆喝走。

　　“大猪猪，你不能跟我走，因为你是一条狗，狗狗要忠心爱主的，你不可以对我移情别恋。

　　“江旺哥已经够惨了，他已经遭受过一次背叛了，我们两个不能再这样纠缠不清的二度刺激他了！”

　　江旺呲牙咧嘴——你再刺激我，我就要向你科普狂犬疫苗该怎么打了！

　　甘棠见大阿拉斯加铁了心的要跟他私奔离开，他只好第无数次的叹气。

　　“哎，果然，雪橇三傻都是撒手没啊。”

　　甘棠被迫收下了0首付月供1000起的大阿拉斯加。

　　他在门后留下一张言语恳切的说明情况的小纸条后，便带着大狗就此离去了。

　　江旺跟着甘棠走出去很长一段路后，又最后回头远眺了那栋摩登大楼一眼。

　　过去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一粒来自北方麦种，带着他的野心扎根在这里。他在这片繁华的南方土地上，挣扎着奋力钻出平凡与沉闷板结成的土壤。他长成了一株枯瘦的狗尾巴草，又以他的野心为肥料，最终长成了参天大树。

　　江旺永远记得那一天，他全款拿下这套豪宅时的意气风发。

　　也无法忘却他与林天韵搬进他们小家的第一个晚上，他心底荡漾满的那些蜜意柔情。

　　江旺忽然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爪踩的柏油路面都变得飘忽忽的，像踩在云端似的。

　　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与林天韵二十多年的感情，居然真的能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

　　林天韵到底是怎么跟他走散的？又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选择了无视他们的多年感情去出轨？

　　江旺想知道答案，但又没那么想知道。

　　他与林天韵的所有情感回忆都变得像是玻璃渣子，刺痛的嵌在他的心肉里。他现在满心逃避，他只想快些从这场爱情悲剧中逃离出来，逃到太阳底下去，去喘上一口气。

　　江旺不禁会去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忽然变成一只狗呢？是上天为了让我看清真相，再也不与林天韵相见吗？

　　“大猪猪，你怎么站半路上不走了？你该不会是想随地大小便了吧？”甘棠慌了，“憋住！你拉大街上我会被罚款的！而且你还没套狗绳，我们要罪加一等的！”

　　“汪！”江旺翻了个白眼，他心底的那些悲春伤秋的情绪全被甘棠给搅和散了。

　　江旺默默叹气：唉，也罢。老天把他变成狗就变成狗吧，总比把他变成阿飘，再让他过一段“我死后，我的渣男男友醒悟后悔了”的经典剧情好。

　　好死不如赖活着。

　　只可惜他一手创办的公司，他未完成的事业梦想……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愿他的妹妹和弟弟足够聪明，能够联手将他遗留下的公司难关度过，让他们的父母安享晚年了。

　　他这个当哥哥的，从今往后实在是难以继续看顾他们了。

　　除非他能找到让自己变回人的办法。

　　江旺再度迈开步子，爪踏着春日的晨光，和心急火燎找厕所中甘棠一齐向前进发。

　　并打死都不愿意踏进公共厕所里半步，他的狗爪可没穿鞋，天知道公厕的瓷砖地板上都发生过哪些传奇故事。

　　甘棠反复告诫，“大猪猪，你现在不去上厕所，那你一会儿可不许拉路上哦。”

　　江旺拖长了声调，“汪——”

　　甘棠这才带着他骑上电瓶车。

　　其实甘棠是有汽车驾照的，但他拿不到这边的车牌号，就没有在这边买车，一直骑的电瓶车凑合。

　　江旺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把自己的车钥匙也带一把出来，交给甘棠使用了。

　　甘棠的这小破电瓶车，要载他这么大一头狗，实在是略显拥挤。

　　“大猪猪，你蹲在车前面，我从后面抱着你。”

　　江旺一边暗骂，猪猪猪，小棠你才是猪；一边老老实实地蹲到车前部踏板上，并尽量压低狗头不挡住甘棠的视线。

　　甘棠双手从他身侧绕过，握住车把。并小心翼翼地用双腿夹紧他，生怕他一会儿从车上掉下去。

　　甘棠又将他嘴里叼着的手提包取走，放进车篮子里。

　　“大猪猪，你都带了些什么行礼啊，包还挺沉的。”甘棠压一压他的狗耳朵，“乖乖，你把耳朵平下去，你挡着我看路了。”

　　被人搂在怀里又软言细语地唤做“乖乖”的江旺老脸一红——

　　其实仔细想想，过这样被人包养、被人宠爱、不用工作上班的狗生……好像也挺不错的。

　　江旺乖乖地压低了狗耳朵。

　　电瓶车嘟嘟嘟地开走了，路上密布的减速垄颠得江旺一蹦一蹦的。

　　江旺暂时忘掉了他身为人的过去，他开始琢磨，他要如何以一狗之身带着小棠搞大钱，以后一起开上不颠屁股的宽敞宝马车。

　　而甘棠则在琢磨，“大猪猪，我是不是也该给你买个你专属的狗用电瓶车头盔。”

　　一时间，百般不同的酸涩感交织在了江旺的心头。

　　不管他再怎么确信自己是人，有着曾为人的喜怒、哀乐、尊严。但在别人眼里，他的的确确就只是一条狗。一条四脚朝下的，爬在地上走路的狗。

　　好在还有好心人小棠愿意关心他，收留他，还准备给他买一顶狗用电瓶车头盔。虽然他并不怎么想要这个。

　　是沙子吹进他江旺的眼睛了，绝对不是他哭了。

　　他很想对甘棠说：

　　妈的，小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像你这种心里只会想着电瓶车头盔的人，会害得我们俩以后一辈子都只能骑在敞篷电动车上的。

　　而且你刚才还管我叫“乖乖”，现在就又管我叫“猪”了是吧，你就不能稍微管我叫一下“人”吗，我看你才是猪！

　　江旺在车上狗哭狼嚎了一路，沿路丢光了车主甘棠的脸。

　　沿路上的所有行人，都难以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去向他们行注目礼——

　　哦，看啊，迎面向我们驶来的，是发疯返祖中的雪橇三傻之一，和他的冤种主人。

　　甘棠通红着脸，“大猪猪你别叫了！是你自己要跟我走的！不是我拐你走的！”

　　江旺顿时嚎得更大声了。

　　连远处交警车的鸣笛声，都不如他嚎得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