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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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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地点和办公环境都挺不错的,贺亦林当即便拍板要选个好日子开张上工,这方面自然需要巴隆提的协助,泰国商圈的华人多自然华人的一些规矩也很是盛行,开张需要请老爷,再加上这里是泰国也流行去庙里请佛祖做法事,巴隆提熟悉流程自然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是夜,坦博家宅
“昆尼,欢迎欢迎,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家呢,随意一些。这是我的夫人,你就叫娜帕拉阿姨就好。”宋拉贡的夫人是一位典型的泰国女人的长相,还穿着合体的传统服饰,因为保养的很不错看不出来年龄,性格看上去就很温柔娴静。
贺亦林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了佣人,便上前一一问好,不管宋拉贡是何种身份,终归也是长辈。
“吃饭吧,今天难得高兴,等下吃完饭陪我下下棋,我好歹有三个儿子,一个都不会陪我,让我一把老骨头了还天天上班来打发时间,真是苦啊,要是昆尼也是我儿子就好了。”宋拉贡的一番话说的自家夫人脸色更加温顺,查猜毫不在意的放声大笑,他现在离家主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自己有能力有手段,更不怕自家兄弟的小伎俩。
“去,叫他们下来吃饭了,客人都来了还要等他们,真是没规矩。”查猜吩咐佣人,这边宋拉贡已经拉着贺亦林坐到了饭桌前。
只片刻,楼上又下来了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20多岁,皮肤白得过分有别病态更称的眼底的青黑分明,女的是个个子娇小眉目清秀的半老徐娘。
“昆尼,这是我的母亲,她懂中文的,你叫她月光夫人就好了,她的泰文名字就叫月光。这个是我的二哥,叫巴别楚,是个画画儿的。”贺亦林连忙起身行礼打了声招呼,此刻他才知道宋拉贡这老头居然有两个老婆,而且看上去巴隆提和这个巴别楚才是亲兄弟,难怪在公司的时候和他大哥查猜那么多小动作。
“好了好了,快坐下吃饭吧。昆尼不要客气,家宴便是家里人一起吃饭,以后也常来,你知道的,老头子我就是喜欢和你这种人说说话,我这三个儿子啊,个顶个的没用。”宋拉贡毫不讳言的刻薄听得贺亦林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倒是在座的三个儿子一点儿不见动容。
最后还是巴隆提借着给贺亦林端汤的空挡,给他解了围。“喝吧,今晚新做的手工牛丸,知道你喜欢父亲特意吩咐做了东星斑。他这老头子就是这样,嘴巴恶毒的很,不过我们三兄弟都习惯了,谁叫他自己不争气,你说要是当时直接把你生了当兄弟,他现在也没这么多抱怨了。”
他这般口无遮拦的调笑惹得宋拉贡也是一阵笑,他撇过头去故意没看月光夫人给他的眼色。他的母亲总是怕父亲,却从来不了解他,这种商场上搏杀的人,喜欢的只会是同样有智慧的人,而不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虫。很早之前他就懂得一个道理,若他和自己的哥哥巴别楚一样只懂画画什么都不关心,以后也甘心做个富家翁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有那么点儿野心,那这家里的一个盘子一个碗他都必须去争去抢。
吃到兴头上,宋拉贡突然来了兴致。“昆尼,你今年几岁了?怎么从来没见你有过女伴?”
贺亦林扶了扶眼镜,想到接下来的话题心底有些无奈。“32岁了,我还是单身,当下一直以事业为主,所以不想耽搁女孩子。”
“哈哈,狗屁的事业为重,男人在这个世界上首先要征服女人,其次才是征服世界。你瞧瞧我这三个儿子,查猜只比你大一岁,现在已经给我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了。这个老二么,算了不提他了。老三,巴隆提那可是比你小2了岁,照样夜夜笙箫,玩儿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只是当下不肯定下来。”宋拉贡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昆尼,你喜欢胸大屁股大的泰国女人嘛?我还有个女儿,叫猜莲,27岁,现在在哥伦比亚读法律,还有一年就毕业了,长得像你娜帕拉阿姨,怎么样?你们中国人说女婿是半个儿子,娶了我的女儿,你就成了我的儿子啦。”
还不等贺亦林反驳,巴隆提就开口:“父亲,猜莲早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乱来。我喜欢昆尼,你帮我追求到昆尼,到时候他照样是你的儿子。”他说的是泰语,贺亦林没听懂,倒是月光夫人一下子打翻了饭碗,捂住嘴巴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跑去楼上。
宋拉贡没想到巴隆提会这么说,一时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能把贺亦林弄过来给他当儿子,他就高兴。迎着贺亦林有些困惑的表情,“没事儿,我晚点儿把猜莲的照片发给你看看,你要是喜欢便去追求她。至于工作嘛,咱们还是合作伙伴呢,你多和巴隆提交流,你们年轻人玩儿的节目多,多在一起玩儿能增进感情。”
贺亦林眉尖一挑斜晲了一眼巴隆提,刚才那句泰语他没听懂,不过他看懂了查猜的表情很无语,而宋拉贡的话也说的很玩味。
庄他武里府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得陈太和胸口都闷起来了,他放下电子笔结束了心血管绘图,刚才一阵打岔他勉强收住了手,但是模拟心脏手术被打断,现实情况下这场手术已经失败了。
等他沉着脸从机房出来,助手已经打开了门,两个黑衣人见到他有些瑟缩地没敢说话,只沉默的将一个血人送到房间里去,助手已经先一步将无影灯打开了。
这里是手术室,一些设备看着都很精良,但是此刻完全没人在意干净卫生,两人只想赶紧把人扔到手术床上就跑出去,不要耽搁医生的治疗。
医生,就是医生,他是这庄他武里府赫赫有名的地下诊所的医生,但是他也是著名陈氏医药的接班人。他明面上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按照他的话来说,他是医生爱好就是治病救人,喜欢干净的东西,所以烟酒和drug甚至女人都不会放在眼里,他下了班多数就在这个南府小小的诊所里待着,有人来就治病,没人来就做自己的试验。
而且很久以前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道上的兄弟只要是进了诊所就不能继续追杀,不为别的,就因为医生他不论好坏,只要来了就是病人,他治病救人的时候不能被打搅。如果有谁坏了规矩,医生白道的身份能让你但求速死,而那些私底下的兄弟则让你生不如死。久而久之,这个连个正经招牌都没有的诊所,居然有点儿像港片里的那个“和平饭店”似得存在。
陈太和翻开那个血人的衣裳,胸口一处木仓伤,下腹部也被捅了几刀,肠肉都翻涌出来,明显有受污染的迹象。不等他招呼,两个助手就沉默的打开无影灯,一应器械都准备好了。
费劲打开胸腔,看着肿大还偏红的肺部,陈太和无语了,肺部淋巴结肿大,初步看不出来还要后面照影看看是不是肺癌。一针强心针下去,略微有些失调的心跳又开始恢复正常,轻轻将卡在肋骨和息肉间的弹壳取了出来,两个,看来这个人遭遇了一个杀手,还是个技艺非常高超的杀手。
无奈地看了看下腹部的刀伤,怎么这杀手还带新手的吗?腹部被搅合的乱七八糟的,不停输血又冲洗,然后将缝合好的肠子又放进去,完美。剩下的直接扔给助手缝合就好了,你说那肠子乱七八糟的?少见多怪,放进去,只要人活着,自然而然就会归位,这是自然给人体的一个特权,所以说医术果然是门让人痴迷的艺术。
走出手术室,先前送人来的两个男人都瘫睡在走廊道上。听到开门,一个黑衣男人望了过来,却只是嘴巴一阵嗫嚅。
“放心吧,费了我好大一阵功夫,看命吧,应该能活,记得留下地址,我好寄账单给你们。”一晚上搞这么大的手术,累的够呛,他现在只想赶紧睡一觉补补神。
那黑衣汉子怔愣了半晌,扑通跪在地上开始小声啜泣,对着陈太和就是咣咣磕头。陈太和理都没理,看他的样子,他估计这账单是寄出去也没戏的那种。
自从这诊所开起来,他的账单寄出去不少,能拿到钱的可不多,主要是能给钱的那些来不一定为了医治而是为了那个“和平饭店”的规矩,剩下为了救命的也多可惜老板不多马仔多。当然他倒也不在意,对于他而言,治疗本身是他所享受的,没拿到钱就没拿到钱吧,反正也不靠这个养家糊口。
正准备关门补上一觉,那黑衣男人也闪身跟了进来。陈太和眉头一皱,状似随意的坐到桌子边,抽屉里他放了木仓,桌面上也有裁纸刀,再不济他还有精通八极拳和泰拳的身手,只不过这人看着身上就脏的很,懒得跟他近身相搏。
那男人进来又是扑通一跪,连磕几个响头之后,才仰起脖子。“医生,今日你救了我的兄弟也是我的爱人,我,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我也没钱,从今以后我普蓬拉和阿拉坎的命就是医生你的。”
陈太和轻转手中的裁纸刀,慢条斯理地说:“你可给我滚一边儿去吧。又是兄弟又是爱人的,搞这么重口。我可是正经医生,有钱就还,没钱就去赚钱。再说了,我要你们俩的命干嘛,我又不搞杀手组织。记住咯,我是医生。”
普蓬拉被陈太和一通抢白说的面红耳赤甚至还有点儿委屈,“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随即又说道:“医生你需要的,白金正在查谁是鬼面。”
一听到【鬼面】,陈太和刚才还漫不经心的样子便收了起来,盯了那人半晌,又躺回椅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普蓬拉也没有继续纠缠,只是又磕了一个头后梗着脖子,“反正我们是没钱,欠你的钱有的话就还钱,没机会就还你一条命。还有,白金真的在找鬼面,他们从缅甸送的货丢了,五个人里有个人活了下来,他现在放话要人不要货,而且,人要死的不要活的,至于货,只要硬货不要散货。”
小小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陈太和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吭声,手里的裁纸刀握的愈发用力。“是吗?那你怎么不去找鬼面,你知道鬼面是谁吗,按你的说法,白金肯定给了不少钱在江湖上呢。拿了白金的钱,我这里的账单也算清了。”
普蓬拉有些无奈的抬头看了陈太和一眼,“我那些兄弟没人知道谁是鬼面,五年前我在佛爷那里帮人开车,那晚上,佛爷受伤的时候上了我的车,让我送他去找鬼面。”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陈太和记起五年前,他的小诊所里来了个特殊的病人,佛爷。
佛爷是个真的和尚,据说14岁就因为家里穷被卖进寺庙,没人知道他的经历,寥寥的信息是从他28岁开始。那年他偷偷打黑拳的地下嘟场被警方扫荡,已经打完两场比赛的他直接打爆警车,造成现场警察3死11伤的惨烈局面,一时间江湖上他名声大噪的同时在警方也挂了头号通缉。
之后他便改头换面,换了个身份游走在黑暗世界里,最后48岁的时候又以和尚的身份继续回到寺庙里,只是他那时候已经成了让黑白两道都发憷的“佛爷”,也是少数知道陈太和就是鬼面的人之一。
“哦,原来你还认识鼎鼎大名的佛爷,那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好了,听说他人多势众,说不定到时候拿了赏金还能分你一份呢。”
面对油盐不进的陈太和,普蓬拉也没了办法。“白金现在安排了五个老缅从越南过来找人,但是这是五日前的消息,现在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你留我在这里,我们三兄弟帮你看着诊所,就当你收留我弟弟的报酬。我们三个人都是身世清白的人,我两个弟弟都是大学生还在读书,我也只是几年前帮佛爷他们开过车而已,现在是出租车司机。这次是我弟弟在酒吧喝酒被人偷了钱包,谁也没想到那小子身上带了家伙,所以不得已才过来麻烦医生你的。”
又是一室的安静。最后还是陈太和看他好像一副不答应就要跪死在这里的摸样,勉强答应了下来。“我这诊所不需要什么保镖看守,你来不过是看望病人,记住咯,白天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白天只有一个护士留守着卖卖药,所以你们白天不要过来。至于你欠我的命,能帮你就帮,不能帮你就量力而为,鬼面的麻烦自然有人解决。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我也免费给你一个消息。你所谓的偷钱包的小子,可是个黑手,我看你还是自己先去擦擦屁股再来吧。”
普蓬拉直到此刻才放下心来,彻底瘫软在地,满室黑暗中默默流泪,躺在手术室里的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命,如果命没了,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去。至于陈太和所说的黑手,他最近一直老实本分,根本不会惹到这类人,想了想只能强行按捺住思绪,等他冷静下来再去想。
陈太和本来想在诊所睡一下,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结果这男人死皮赖脸的趴在地上也不走,无奈只好拿了车钥匙准备开车去公司。
晨光中一辆低调的SUV静静的行驶在路上,突然一段悠扬的旋律响起来,陈太和拿起手机,是闹钟,此刻刚好是6点零五分。他原本想随手按掉,看到屏幕上的人,索性将车停在路边。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男人,俊俏的男人,他正紧皱眉头的躺在床上,侧着脸,眼角还有一滴眼泪摇摇欲坠,他好像是沉溺在一段无法自拔的噩梦中,牙齿将下嘴唇咬的殷红。照片是从侧面照的,但是那种令人感到怜惜甚至孤独的情感呼之欲出,那分明是年轻一点的贺亦林。
确切的说,那是十年前年仅22岁的贺亦林,他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毕业设计,可是不久之后他便遭受厄运,是陈祥芝,也就是陈太和的爷爷救了他,带他去了陈氏在潮州的祖宅疗养。那也是17岁的陈太和第一次见到贺亦林,他像是被从大树上撕扯下来的菟丝子,没了依靠没了风骨也没了灵魂。
用眼睛又细致看了看,他拿出一个备用手机给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发了条信息:“亦林哥,我好想你,这周末你没事吧?你已经跳掉了上周的视频,这周必须要接受我的检查了。”
闭目等了一下,嗡的一声。他拿起手机,顿时瞪大了双眼,而后狂喜瞬间袭击了他的大脑。“不用视频了,我现在在曼谷,周末我去看陈爷爷,你在家吗?”
他来泰国了,他来到陈家了,他终于要再见到他了。
等了片刻,稳了下心神,他才又回了消息过去。“亦林哥什么时候来的泰国,好突然,是想给我们惊喜吗?爷爷在家,周末我也在,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
片刻后,贺亦林的消息便发了过来。“呵呵,有一点想给你们惊喜的意思,不过你刚好问了,不然你装作不知道好吗?公司准备和一个合作伙伴一起在曼谷开家公司,算是加深合作和开发东南亚市场吧,我大概要在这边待上两三年,所以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过去就好,以后咱们还会经常见面。”
“好的亦林哥,现在我宣布时间往回倒退十分钟,你这个惊喜依然有效。那周六我和爷爷就在家等待你的到来,好期待和亦林哥你见面,以往都是视频通话不过瘾。”
“呵呵,好的,周六见,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希望是另外一个惊喜。不和你聊了,我去洗漱了。”
陈太和放下手机,心情好的他想发泄一下,看到远远的地平线上冒出的金光,一脚油门就冲着海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