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狡兔死，良狗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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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文彬注视不断嗡鸣的铁锹杆，心中暗道一句，脾气真大。右手攥住把手向上一提，没提动。
他眉峰轻佻一瞬，将手收回。悄声躲在仓库门框后向内张望。
九宸正蹲在货架前，背对着他低头做着什么。少年前方的整面墙壁镶嵌了三个木质货架。
每个货架的顶端都用链条悬挂着一块深棕色金属牌匾，从右向左标注水生动物食料，肉食动物食料，草食动物食料。
货架上规整码一排排的纸皮箱。箱面正中央细致标注了该箱内装着哪种动物的口粮，右下角还贴有一张配料方。
松文彬在总库看到这些箱子时，本以为是星际时代某种高科技打包技术，能安全将水生动物所食的活饵，肉食动物的鲜肉鱼类，草食动物的蔬菜都压缩在纸箱内，便于运输。
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仓库内根本就没有豢养活饵的水池，以及储存鲜肉的冷藏柜。
“怎么还不走？想躺着出去？”
松文彬忽觉有风袭来，还没等反应喉间就贴上来个冰冷尖锐的生铁制品。
视线压低一瞧，原来是修理假山石的开刃锉刀，凌空而至。
他望向双手抱胸满目不耐烦的少年，轻声劝道：“这么抵触新同事不好，多个人多份力。正午了，我和你一起去投喂异兽，我早点熟悉园内业务，你也会轻松许多。”
指尖试探地推向锉刀，刚向旁侧推开一点儿，那锉刀就唰地一下闪回，差点就划破皮肤。
他只得嘴角机械弯了下，直挺挺站在那。
“喂食？”九宸吐出这两个字后就不在说话，眸光阴森地盯着他。
时间滞涩蹭过，松文彬真心体会到什么是度秒如年。
倏然，九宸哂笑了下，锉刀接到指令调转方向回到左墙工具袋中，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我劝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九宸冷声警告。
“怎么会？虽不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我向你保证，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当个好铲屎官。”松文彬抬起右手做发誓状。
“装车。”
松文彬看着九宸转身走向右墙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九宸在暗棕色木墙前站定，右手覆在一块微微凸起的木桩上方用力按下，棕色水波纹以其手掌为中心向周围荡漾，瞬间墙面化为虚无。
园区专项作业车、洒水车、垃圾清运车等一众工作车跃入眼帘。不过，这些车已被灰色的尘埃覆盖到完全看不出原色，车胎干瘪，车漆翘起鱼鳞般的片片斑驳。
一股浓重的潮湿腐朽的灰尘味侵入他的鼻腔，昏黄的灯光勉强透过毯灰裹满的灯罩，映照出这一屋子的落寞与荒凉。
“推着。”
九宸话音刚落，他小腿就被什么撞了下，一低头就看见个蓝星到处可见的运货小拖车，不由得眼皮狂跳。
他很确定，九宸在搞他。
这小推车横栏把手上的灰都能画画了，怎么可能是常用的运粮工具。
“宸兄，我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了你？如果是的话，你跟我说，我给你道歉。”松文彬诚恳发问。
“你猜。”
猜？松文彬头疼，他昨夜第一天穿到星际，哪里有时间得罪这个小美人？
既然问不出什么来，且又打不过，还得想辙留在这儿。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乖乖干活这一条路了。
他从角落小货架上找到块抹布，将拖车把手上的灰尘擦掉，刚想将车拉到粮食仓时，腰就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诶呦。”
“w......ang......”
“你怎么在这？”憨憨男童音和清爽青年音重叠在一起。
“我是新来的饲养员，当然在这里。”
“饲养员？”鸣蛇震惊，不可思议地望向九宸，“w......”王字还没说出来，它就听到王的神识传音。
“让大家散开，在东西南北四个角的山头上等着，按老计划行事。通知下去，在这人类面前叫我宸哥。”
松文彬见堵在身前的巨蟒，身体越来越僵直。
正想问它有什么事时，就见它回头深深的，同情的，甚至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后，快速爬走了。
搞得他一头雾水，那一人一兽对视间打了什么哑谜吗？
然后，他听见仓库外传来各种“啪嗒”“踏踏”“窸窸窣窣”极速离开的声音。看看手中的拖车，恍然间意识到神兽们根本就不用出门去喂食。
它们曾经是军兽，在军队严格的制度中，吃饭时间是要统一去饭堂的。
而这里，食料仓库，就是九宸给它们规定的饭堂。
不过鸣蛇为什么那样看他？还有它说的“呜昂”是什么意思？
口头禅？小兽撒娇？
“磨蹭什么呢？”
松文彬微笑着转身走在前头，状似不经意地说：“突然想起，我还没自我介绍一下，实在是有些失礼。鄙人姓松，名文彬。不知九宸是宸兄全名吗？”
呜昂，那不就是拼音中的王吗？
“首先我不是你兄弟，不用套近乎，其次......”九宸目光落到松文彬脊背，一眼看穿他的小伎俩，冷哼道，“我姓什么，关你什么事？”
“......”面对如此傲娇的同事，松文彬能说什么，只得将疑惑先压在心底。
他看到入门前，九宸蹲着的地方有个食料箱。上面封条已经打开，便以为这就是神兽们的午餐。弯下腰刚想将其挪到小推车上，就闻到一股无比熟悉的味道，狗粮味儿。
以前每年过年的时候，他经纪人就会回老家，经纪人养的边牧就会领到他家。
所以这狗粮味儿，他是不会闻错的。
狐疑中他打开了箱盖，看到了颗粒粮。
心说，怪不得这没有水池和冷藏柜，原来星际动物们平时就吃这个吗？
神兽们吃得惯吗？长时间吃这个不会营养不良吗？
难道这里面含有什么高营养成分吗？
松文彬站起身来到货架面前，逐一检查起箱体上的配料表，一目十行扫过草食配方，眉心微微皱起。又快速将肉食配方和水生配方查了一遍，嘴角拉成一条直线。脸上所有的温和，逐一消失。
“麻利点儿，别磨蹭。”九宸催促。
“咱园内的异兽一直吃这个吗？”松文彬的音调毫无起伏，但却能让人清晰感觉到他的不悦。
“不吃这个吃什么，别拖延时间，不想干就走。”
松文彬不理会九宸地呛声：“这些粮食不能吃。”
“你怎么知道？”九宸丝毫不为所动。
“异兽们失眠这么多年，园长就没请医生过来给它们诊治一下，或者最起码在饮食起居上多留意一点吗？”
松文彬昨夜初进园区，他就明白神兽们无人在意。
可看到配料表后，他只觉得有股无名的火从头烧到脚，园内居住的百余只小兽，可都是鲜活跳动的生命。怎能如此不在意的糟蹋它们。
“诊治？留意？你是不是忘记这是哪儿了？”九宸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饱含嘲讽地笑意。
听到这反问，他发现根本无力反驳。
福生园的异兽们早就从身负荣耀的战场之神，变成了如今人人嫌弃，却又不能抛弃的麻烦老兽。
狡兔死，良狗烹。
这句话也许不够恰当，但松文彬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
他沉下心来解释：“这些颗粒粮，在草食类食料中加了大量的黄豆、红豆、玉米、香蕉等产气食物。肉食类中有肥肉、辣椒、生蒜等油腻腥辣的食物。水生类也有蔗糖、葡萄糖、生洋葱等高糖刺.激性食物。这些东西，失眠症者，禁食。”
“砰！砰！砰！”
他话音还没落下，整面墙的粮食货架突然间就炸了，粮食箱伴随木架的坍塌呼隆隆砸下。
当即明了是九宸动了手，伸手去拉人手臂，想劝其冷静。
熟料，他手还差十厘米左右要碰到人时，就好似摸到了风墙，在掌心前方形成一道无形的墙，阻止手的接近。
“轰隆！哐！哐！”
库房棚顶被气流掀翻飞出，四周的墙面被风刀轰成碎块，崩塌的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他耳畔，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库房就成为了废墟。
他的视野顿时被绿意侵占，一边扇开扑到脸上的灰尘，一边寻思接下来该上哪儿搞到神兽们的午餐。
还没想出个头绪，他隐约见到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四只神兽正飞跃山石树梢向这边奔袭，那速度快到变成了剪影。
估计是九宸闹出的动静太大，将它们吸引了过来。
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来兽，东方好似是一只红色豹子，西方是金色猿猴，南方青色大鸟和北方白色的狐狸。
白色的狐狸？！
松文彬一个箭步藏在了九宸身后，一米九的大个子躬身缩在比他矮上半头的少年后边，眼见身体瘦薄的少年遮不住他，只得拿手拉住少年腰间两侧的工作服，拉宽面料勉强挡住他。
“你干什么？”九宸非常不理解他的举动，更不能接受身后有人，使劲挣了下想将人甩开。
岂料这人手攥得死紧，这一挣非但没甩开，右脚一滑还踩在了半截圆木料上，顷刻间重心不稳向前栽去。
眼看就要和大地母亲贴贴，一双有力的大手倏然搂上他的腰，身体再次不受控地向后摔去，摔入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上，侧脸触到温热的呼吸，清润的声音在耳边问：“没闪到腰吧？”
刹那间，九宸只觉得头皮过电般发麻，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沸腾燃烧了起来。
“登徒子，找死！”
正当九宸忍不住想要发难时，一个大叔音率先说出他的心声，并且来者随时准备让登徒子毙命。
此时此刻，松文彬颈间已悄无声息地横上了一把石刀，粗粝的钝面抵在皮肤上，刮破昨夜被九尾狐划破的伤口，渗出了血珠。
“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登徒子这三个字，我实在承受不起。”
松文彬右手轻拍下九宸的腰，小声恳请援救：“宸兄，快帮我说句嗯——”
他及时关紧嘴巴，将闷哼声吞进肚子里，仰头四十五度望天，将眼泪倒回心里。
苍天，他的脚骨，好像被小美人踩裂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狡兔死，良狗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