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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忌眷恋不舍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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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城墙巍峨,宫廊肃静。
漫雪不过几丈高的沧桑围墙,兜兜转转落在她白净的额头,微凉的触感入体,落了深不可测的心底。
冬天又来了。
举目望去,万里无云,廊檐斡旋,白雪飞舞,落入城墙之间。
京都的天何时也如此湛蓝了……
“师父。”有人唤她。
兰白回神,拢掉眷恋不舍,轻抿红唇,神态云淡风轻,是她盯着蓝天太久了。
那绯红织锦嵌玉鞋踩在了地缝间冒出的翠绿新芽。
此时无数的白鸽在空中掠过,鸽子扑棱的剧烈声响暂掩住了宫墙间的孤静,便只有那一瞬,刹那间再次如常。兰白耳廓微颤,暗自讷讷,安然的美眸转深,孱弱的睫毛触碰着今年冬日的第一丝冷意。
自殿下登基后,设鸽舍,立百鸽长。
鸽舍明面监察满朝百官,暗里笼获千丝万缕。
满朝文武都知晓百鸽长是陛下曾经的心腹,究竟是谁,他们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言,只言鸽舍只收天赋出众的女子官。
一方囹圄。
城墙早已翻修,崭新又明亮,层层叠加宛若紧致的金丝笼,将一切圈禁。
兰白不知近日怎么了,时常发呆,尤其在下雪的时候。
兰白今日穿的略微单薄,全靠屋内热气,挽着简易发髻,身着收祛收袂的素白罗绮绵袍,干净利索。
她搭在半月窗棂上,手上还残留着尚未情理的谷物杂粮,像是在雨雪摧残下娇艳的梅,小巧孤僻。
三两白鸽跳到她的手指上,睁着溜圆的黑眼瞧着兰白。
兰白伸出两指,拔了它一根毛,这些鸟不会叫。
兰白脸上全无笑意,甚至是其他反应都没有,活生生像个假人。
她继续面无表情瞥着面前的雪景。
今日雪景不雅。
京都的城墙很多,最厚当属宫内,别看崭新整齐,细看下来只有遥不可及的泥泞。
城墙与雪,未有生色。
她却感到了一望无际的荒凉,似是少了什么东西,抑或是从未拥有过。
那日,萧筱枭血洗京都。
数万精兵在后,萧筱枭执剑回首,那手中还是拿着林中刺杀的软剑。
“京都、兰家村……,你无依无靠,不如便陪我。”
在隐隐月光下,大雪辗转飞于廊下,剑柄上折射着璀璨的光。
那是翡翠。
小姐的翡翠。
“白家只剩下你了。”萧筱枭沾满血迹的手向她伸来,小麦色的手掌有着三三两两的伤痕,狰狞的血肉一点一滴落在她的裙边。
“我身边也只有你了。”他说。
不对,她已经不是白家的人了。
兰白步步后退,迎来了步步紧逼,利箭悬在四方,她是无路可退。
“兰白,你会帮我,对吧?”
不是的。
不是又如何。
她早已成了宫墙内无忧无虑的鸟,无需顾及暴雪,无需顾及烈日,更无需顾及一年四季。
春日无声,夏日无色,秋日无味,冬日无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