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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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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和音被秃头肥胖男子和他两个手下带着往山上走去,走的是一条孤僻小道,草木茂盛,乱石堆叠,夜色黑沉如一潭黑水,土匪举着火把,但也只可以照亮眼前的路,行走困难,速度缓慢。
当然,这速度慢的是陈和音,几个土匪常年在山林间生活,对此自然是没什么难度,可是对于陈和音这等娇生惯养的小姐来说显然是非常吃力的。
纵有两个土匪在前面开道,扒开深草,也无法避免旁边的草木刮到腿和手臂,况且陈和音出来春游穿的是一条青色连衣裙,此刻她的小脚已经被草木刮出了几条淡红色的划痕,还有一些草木时不时拂过她的脸颊,只不过她拿手臂挡着才减少刮伤。
道路难走,陈和音也故意减慢速度,希望可以拖延点时间,说不定家人发现她没回来,会来找她。
只要还没有回到土匪老营,被救的机会就更多一分,陈和音心里这样想着。
几个土匪当然不知她心里所想,只当一个姑娘细皮嫩肉的,显然是没吃过什么苦,走这样的山路确实可能对她有难度,所以速度慢些也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有时候太慢了,会催促她一下。
好像除了此方法外,也没其他办法了,总不能背着她行走。
陈和音肯定了这个想法,心里的焦急减轻几分,抬着眼边走边观察起周边的环境来,总得想个法子自救才行,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火光昏暗,山林寂寂,只余树下之人行走时踩到树枝时的“嘎吱”声,还有几声虫鸣,偶有几只鸟被惊吓地叫几声又飞走,暂时没遇到猛兽。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对跟在陈和音后面的秃头胖子说:“伟哥,要不咱们休息一下?”
土匪几人今天一直在奔波,从城里出来到他们隐藏武器汇合的地点,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然后恰巧碰见了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色令智昏,五当家的决定把她们几个带回山寨,又是急忙赶路,到现在已经不停歇地走了两个时辰,面上都有些疲惫。
陈和音见状,放低声音开口:“我走累了,走不动。”只不过发出的声音只有呜呜声,她的嘴还被布条堵住,有人把她口里的布条拿开了,她又再说了一遍。
这声音在几个土匪的耳朵里听来,虚弱不堪,好似下一刻就要气竭倒下。
秃头男子思虑片刻,气喘吁吁地开口:“此处不是休息的好地方,再往前走就是平坦的小道,去那儿休息。”拖着较为肥胖的身躯,在凹凸不平的山林间穿梭,他显然有些吃力了。
听他这么说,其他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举着火把,扒开前面碍事的草木继续往前走。
果不其然,走了片刻,前面就是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几人在此休息是不错的选择。
陈和音借着昏暗的火光环顾四周,几个较大的石头卧在路两边,几人倚在石头旁休息。
刚刚走过来的小路一直延伸过去在一棵大树旁拐弯不见了踪影,竟然还有另一条小路在此处交汇,往上面的方向蜿蜒而去,这条路看着比刚刚那条好走多了,旁边是高大的树木,几乎没有杂草。
就在陈和音四处观望之际,秃头男子起身说道:“歇一会就行了,天亮之前一定要翻过这几座山,否则要是有人追来可就不好办了,等回到了咱们的老窝,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不怕!”说着发出一声猥琐轻蔑的笑。
真是够狂妄的!
只可惜现在自身难保,否则真想一枪毙了这猥琐狂傲的家伙,陈和音边走边想。
土匪们换了一条小路,就是与原来那条路交叉而行的小路,比原来那条好走,故而行走的速度加快了些,速度越快,陈和音心里越慌,这意味着她被救的几率越小。
如果在深山老林里逃跑,需要选择哪个方向才好,自己会不会迷路,或是遭遇野兽袭击该怎么办,陈和音大脑飞速运转,心跳越来越快。
所幸的是,又遇到了一条岔路口,土匪们选择了另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崎岖难走,速度又变慢了。
不幸的是,换过那么多条道路,要是有人来救,也不一定能顺利找到她。
真是狡猾的土匪!
浓云消散,月亮透出零星光亮,又被层层树叶筛下来,到地面只剩一丝奄奄一息的微光。越往前走,树木变稀,月光变亮,坡度也越来约陡,小路是横穿陡坡而过,好在周边杂草较盛,灌木丛生,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两个土匪在前引路,秃头胖子依旧在陈和音后面走着,这是不给她一点逃走的机会。
胖子气喘吁吁,热汗不停往外冒,速度变慢,与陈和音拉开了一点距离,陈和音看着前面较缓的坡度和杂草,手握紧了拳头,神色凝重,目光盯住前面路上的那个小木桩。
等走到木桩旁,她假装踢到了木桩子,崴到了脚,整个身子往一边歪倒,瞬间就往坡下滚,嘴里大喊一声“救命”,等土匪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和音已经滚下山坡,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
他们看陈和音摔下去,纷纷调转方向举着火把往下探究,再看看那个木桩子,其中一个人恼怒地踢了它一脚。人是万万不可丢的,可要再去找回来,又要费些时间,娇生惯养的姑娘,连这样的路都走不了,真是······
正当他们片刻游神之际,秃头男子也反应过来,面色大变,愠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下去找!”
春天草木新发,陈和音滚下去的地方杂草比较茂盛,身上只有一些磕碰,没有造成大伤。不过滚了好几滚,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粗喘着气,呆了一瞬,“嘶‘”了一声,垂眼看了一下手臂上被划出的痕迹,就立刻起身向着她之前规划好的方向跑。
土匪距离她不算远,不过他们从上面下来,斜坡和杂草也能消耗些时间,没有陈和音滚下来的快,陈和音只能趁着这间隙使劲跑。
山林寂静,乌云退散,此刻林间月光比之前更亮,不过大多数还是笼罩在黑暗之下,只有树木稀疏处才能勉强照亮前行之路,陈和音一边庆幸这月光相照让她不至于东倒西撞,一边又因为月光让她的身影变清晰多了一分暴露的危险而忧愁。
为了避免暴露,她只能往林深叶茂处走。还好她穿的青色连衣裙不是亮色,在黑暗和草木遮掩下不会过分显眼,衣裙单薄,凉风时时拂过她脸颊,钻进袖口,只是此刻她丝毫不觉得冷,相反的,因为紧张赶路,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胸腔似有火在烧,手心捏紧裙摆不停地往前走。
那些土匪只当她是不小心跌下去,等找来到陈和音滚下去的地方不见她人影,秃头胖子低头喘着气唾骂了声,其他两个这才放应过来,陈和音这是逃跑了。
逃跑的后果很严重,如若她回去报信,引来军队围剿狼王峰,到时候引起战乱带来伤亡不说,他们这些跟着五当家私自出山拐人上山的人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许是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几个土匪面色异常严肃,嘴角紧绷。
秃头胖子缓过来些,语气严肃认真地看着两个手下道:“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否则咱们回去也会被剥层皮!”
两个手下也不敢再耽搁,提起十二分精神,快速分头,朝着陈和音可能跑的路线奔去。
陈和音走着走着,裙子被树杈子拽住,若不割断她便无法往前走,她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把那受困的裙子撕烂,该割舍时便割舍,她对此分的很清。
她拿起被撕下的裙角,突然灵光一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走一段路后把裙角丢在草丛边,然后又往之前的方向跑。
能够迷惑他们一时,令他们失去方向,为自己争取一点逃跑时间也是值得的。
果不其然,当两个土匪顺着痕迹照找过来时,看见那裙角,然后看了看前面有人走过的迹象,他们毫不犹豫地往那边走了。
两人本来是分开找人的,到此刻会见,又看见这明显的迹象,他们肯定陈和音定是往这方跑了。
只是他们低估了陈和音,想不到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女子在此等危急时刻还能想法子迷惑他们。
陈和音听着人声和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紧绷的情绪松了一松,可她丝毫不敢懈怠,继续往前走,只是她太累了,快速起伏的胸腔昭示着刚刚极力的奔跑,快要将她肺里的氧气都用没了。
天黑路陡,一不小心被脚下的藤蔓绊倒,整个人往前栽去,摔了个结实,这声响惊飞了旁边树上栖息的鸟儿,并引来它的几声啼叫。
陈和音倒在地上,翻了个身子,慢慢平复着呼吸,她想起来,但身体仿佛不是她自己的,疲累无力好似早已与她神魂分离。
她闭了闭眼,心想要不就这样算了,听天由命吧,她太累了,今天一整天本就没有怎么吃东西,被土匪逼着赶路更是没有喝一口水,走了那么多的路,奔跑了那么久,她体内的津液已经消耗殆尽,气也被抽竭。
嘴唇因逃跑途中大口呼吸而干枯泛白,此刻只有一双眼睛是灵活的,她眼睛转动,盯着漆黑的树林,心中却还是担忧升起,她的朋友们怎么样了?她想她们,想她们平安无事。
不过一刻,就隐隐听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有人来了。
疲惫不堪的身体随着那声响,神经紧绷,带着被吊了起来。陈和音慢慢起身,逃跑是不可能了,只能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她轻手轻脚地朝着一个小灌木丛走去,下方是一个大树。
她捡起一个手臂大小的木头,紧紧握在手中,借着灌木丛的掩护,静静等待着来人,也在这时间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来人气喘吁吁,宽大的身形,即使夜色黑暗也让陈和音一眼就确认是那个秃头胖子。
即使累的不行,秃头胖子也不敢放松警惕,一双圆眼睁大,借着火光看着地上的痕迹,然后似有所觉,朝着陈和音躲的方向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逼近,陈和音压抑着砰砰跳响的心跳声,尽量让自己放缓呼吸,两手握紧那根木头,是一个蓄力的姿势。
秃头男子来到那棵大树旁,绕着树走了一圈,似是疑心陈和音躲在这里。
绕着绕着,突然脖颈迎来重击,然后是剧烈的疼痛,令他踉跄了一下便要倒下,他想回头望,刚转头便又迎来一击,头部流下一股温热,紧接着那股温热就顺着脸颊流下,血色鲜红,渐渐染红了他的上衣,头晕眼花间他的瞳孔里倒映出陈和音的影子,她双手举着木棍,手略微有些颤抖,眼神中有着恐惧,还有一丝坚定······
下一刻就看到她向他走来,然后对着他的头部就是一击,“哐当”一声,眼前就陷入一片黑暗。
陈和音看着躺倒在地上鲜血流个不止的男子,看他闭了眼,颤颤微微地走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指尖感受到气息拂动,随后双手再次握紧,木棍再次砸在男子的头上。
陈和音恐惧,但也坚定,坚定地要把他杀死才好,那样她的恐惧就会减轻几分。
看着地上没有了任何动静的男子,陈和音的后怕此时才涌了上来,刚刚她所藏匿的灌木丛在那棵树的上方,她趁着秃头绕过树的间隙,悄悄来到他的身后,抬起木棍,毫不犹豫地就是一击。
但是她力气太小,并没有一击致命的能力,眼看着秃头踉跄着不倒,心急之下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再给他一击,四连击之下,他才倒着不动。
刚才若是她动作不够迅速,或是因恐惧而退缩,都不能这么顺利地击倒他。
陈和音虽是弱女子,可面对生命危险,杀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死了,她的危险就没了。
动手之前,她丝毫没想过如果没有杀死他,自己的处境会是怎么样的,此刻后怕不断涌上来,令她手指不断颤抖。
不过他死了,她的恐惧确实也减轻了。
她放下木棍往前走,还是要赶快离开这地方,要是被另外两个土匪发现了,可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的。
山林漫无边际,她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就顺着之前的路,磕磕绊绊往前走,所幸遇到了一条小路。
有路就好,总比她漫无目的地乱窜好,有路就意味着有人,即使路上有可能会遇到那两个土匪。不过,他们应该像那个秃头一样举着火把,敌人在明她在暗,随机应变吧。
陈和音拖着疲惫虚脱的身子,刚刚杀那个秃头,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感觉脚步都是虚浮的,她虚弱地抬起手把碍到眼睛的碎发别到耳后,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有多久,当她看到一处木屋时,疲惫的眼里才有了光亮。
要是有人,她可以求救,她的希望又多了一分。可惜木屋里没有人,一张木质小榻上放着一个破旧的小毯子,里面还有没有烧完的木头,墙上挂着些许箭头,想来是猎户为了方便狩猎在此处搭的简便小木屋。
陈和音欣喜不住涌上头,在这里等着,要是猎户能来的话她就可以让他带她出去,这个木屋能遮风挡雨,休息休息保存精力。陈和音在四处摸了摸找到了火折子,但她不敢点,怕引来那些土匪。
她躺在木榻上,身体很累,但却不敢睡过去,生怕那些土匪找过来没机会逃跑。
于是努力撑起疲惫的双眼,等待时间的流逝。
若是没有那双眼睛睁着,活像个死尸,一动不动,安静地躺在床上。
直到屋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陈和音好似此时才回神,许久不动的身子才挪动了一下。
干涩的眼睛闭了一秒,再次睁开,眼里就是十分的警惕。陈和音下床,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轻手轻脚,贴着木屋的墙壁,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尤其突出,陈和音的心跳也跟着那声音不断加快。
脚步声越来越近,令她不自觉捏紧手里从地上拿起的未烧完的半节木棍。此人脚步声较急促,也许是急着找她的土匪,又或者是回木屋的猎人。
黎明即将破晓,视野清晰了不少。
陈和音顺着木屋的缝隙,观察着来人。看到他手里拿的火把不免一惊,再顺着火光看清来人的脸,心里又是一惊。
是今天押送她的那个土匪。
土匪手拿火把,推开木门进来。陈和音躲在门后面,看着土匪过去掀开木床上那个破旧的毯子,而后趁着他低头察看床下,猛地窜出去,关上木门,并反手上了门拴,动作一气呵成。
等土匪反应过来,极力推拉着那扇木门,陈和音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仿佛下一刻就要散开了。
陈和音顺着小路跑,有路至少说明能走出去。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听着那扇木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土匪追逐而来的脚步声,心脏狂跳。
天尚未明亮,她只能借着微弱的天光努力看清脚下的路,却没有看清小路对面来着的人。
直至她猝不及防地撞入一个胸膛里,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除了另一个土匪她暂时没想到还会有什么人。
那一刻,她心都凉了,费尽精力,担惊受怕地逃跑,结果还是没能逃出魔掌。
她身体瘫软下去。
却迎来一双手将她扶起,她这时才抬头看来人,同时传来了他惊喜又担忧的话语:
“啊音……”
男子身形高大,一身军绿色的军服,上面粘着几片树叶,深邃的眉眼不复往日柔和,里面是少见的担忧和不安。
陈和音此刻才看清了他的面容,恐惧紧绷的心稍微一松,因为长时间未进水,□□耗尽,沙哑着嗓子开口: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