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文存档》七日枸杞

14、万零

　　“抱歉，同学，没有撞疼你吧，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万零把自己缩进兜帽中，没有理会身旁同学的话语，摇摇头快步离开。

　　“我说，系统，这真是我这个小炮灰需要经历的吗？”

　　“宿主，这一定是为了历练你，考验你泰山崩于前仍然面不改色的孤僻人设！”

　　万零：？

　　哪有小炮灰的历练是在一天内被反复碰瓷，不是突如其来被撞被拉着要去医务室，就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拐角遇到爱。

　　穿书的前一天对于万零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夜晚。

　　他出生于小县城的普通家庭，父母偶尔会因为柴米油盐争吵，但对他的爱并无缺失。

　　他怀揣着父母的期待，经历了正常少年都会有的早恋，叛逆期，顶顶撞撞考了所自己还算喜欢的普通大学。

　　毕业后从底层小员工做起，稳扎稳打结果最后按照工作年限提升工资，兢兢业业结果最后加班永远落在他的头上。

　　在被父母安排了一场了无生趣的失败相亲后，他在小巷的拐角一个转身，穿进了一本名为《白莲花豪门爱恋：少爷你别太爱了》的书中。

　　成为了其中被主角受反复踩踏的垫脚石。

　　系统发布给他的任务内容也很简单，只需要人设不ooc就可以。

　　孤僻，阴暗，被霸凌的受气包。

　　他在主角攻受都在的被霸凌场合，被主角受故作好意地踩一脚，让主角受反复在主角攻心里留下白莲花的印象。

　　最开始只是碰巧，后来的种种惨状都是主角受故意安排的。

　　就连毕业后本因成绩优异可以勉强够到普通打工人的人生，也被主角受扼杀。

　　最后在主角攻受故地重游的聚会旁边捡垃圾。

　　惨痛又无人在意的结局。

　　任务结束的奖励却很耐人寻味，再也不会被催相亲。

　　万零不理解，但他还是答应了。

　　原因无他，他自认自己本就是普通人，循规蹈矩已经是他工作几年后最习惯的生活方式。

　　高中生的身体和他那副被生活摧残的样子完全不同，由于是身穿，相貌各方面都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来到学校前，万零站在巷子里贴满小广告的墙上，伸长脖子在上面插着的破碎镜片细细打量自己的相貌。

　　棱角锋利的下颚，一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还未戴上厚重的眼镜，修长的指尖抚摸过自己的眉峰，正是他当初最叛逆时的模样。

　　万零自认适应性良好，身体状态虽然处于叛逆期，他的心境却和从前大不相同。

　　再者说他需要扮演沉默寡言的小可怜，一身锋芒很轻易就被他扣上的兜帽遮住。

　　万零满意地点了点头，系统也疯狂在脑中夸赞他。

　　*

　　上课铃声响起，万零还保持着在走廊时的模样，整个人缩进衣服中，佝偻些许腰假装躲避同学的视线，一步一步走到垃圾桶旁边的座位上坐好。

　　系统：“宿主，你的表演简直出神入化！”

　　万零：“没有人会在意炮灰小可怜的动作，但炮灰小可怜的躲避心理一定在。”

　　他心中自信满满地抬头，撞进了很多双向他投过来的眼神。

　　万零面色不改，默默低下头。

　　“怎么回事，怎么真的有人会打量我？”

　　系统当然不会质疑它的宿主，他觉得一定是剧情点到了，连忙翻开书寻找剧情。

　　“宿主，按照书中剧情，接下来主角受会转进班，然后就到你被霸凌的剧情了。”

　　“你是说，他们看我是因为马上要霸凌我了对吧？”

　　系统点了点头，意识到万零看不见，在他的脑中写了两个字：“点头”。

　　一阵高跟鞋声音响起，班主任从门口踏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脆弱柔弱的男生。

　　万零把兜帽摘下来，虽说要扮演炮灰，但上课不戴帽子是礼貌问题。

　　身体是叛逆期时段的，他的心却不是。

　　身边若有若无打量万零的视线变多，反而落在主角受的光环暗淡起来。

　　“你们好，我是左知节。”

　　左知节“自信”地露出一个善良天真的笑容，却发现很多人并没有被他吸引。

　　他嘴角僵硬一瞬，找到了缘由。

　　是梦中那个助他平步青云的炮灰？！

　　“系统，主角受为什么要盯着我看，他难道也看过这本书吗？”

　　“不会吧。”系统也不确定，毕竟它也是第一次做统，没有经验。

　　但认真回答宿主的问题才是好系统。

　　“按照剧情，他应该是发现大家对你的眼神霸凌，决定拯救你。”

　　万零对这话不置可否。

　　拯救？

　　如果不痛不痒说一句大家不要欺负人，然后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离现场，顺便肩膀撞一下主角攻就算拯救。

　　那还不如相信他才是主角。

　　万零盘算着放学时间，上课听讲的态度倒是认真。

　　虽然是穿书，但不光是因为原主成绩不差，还是因为他想试一试叛逆期以外的高中生活，他都会认真学习。

　　课间他没有再出教室，走廊的危险程度对于他来说不亚于霸凌。

　　一天被撞这么多次，骨头再硬皮肤也会红肿。

　　系统听到了他的心声，对他说：“宿主，虽然平常的碰撞我无法帮忙，但是剧情上的疼痛我可以帮你屏蔽。”

　　“比如？”

　　“接下来的霸凌剧情。”

　　万零挑了挑眉，原本在他的设想里，是打算在主角攻追主角受出校后，把霸凌他的人反揍一顿。

　　剧情点的戏可以演，打不能白挨。

　　不过有系统的话，这下倒是方便了很多。

　　*

　　课间万零坐在座位上，感觉很多同学都想上前搭话，不过没想到第一个来找他的是方知节。

　　“你好，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你叫什么？知道我叫什么吗？”

　　方知节倚靠在他书桌旁，摆出一副善良纯真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有些咄咄逼人。

　　万零没有说话，按理来说现在原主正处在封闭内心，拒绝交流的阶段。

　　方知节也没有在意万零的想法，而是心满意足的感受身后终于投在他这位主角身上的目光，莫名其妙和梦中情节脱节些许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方同学，你是转校生。”

　　方知节不明所以，对着突然说话的同学点了点头。

　　“不要打扰万同学，他胆子不大，会被你吓到。”

　　方知节：？

　　什么人说两句话就会被吓到了？！

　　万零面色不改，仍然把自己罩在黑暗之中，打量方知节的神色和这位突然转过身的不知名前桌。

　　“宿主，怎么这话说得像你是被方知节欺负的小白花一样？”系统用自己的统脑想不明白，决定问问无所不能的宿主。

　　万零也很疑惑，让系统查一下。

　　这边方知节内心崩溃，自己这副表情可是专门练习过的，怎么看也不是欺负同学的恶霸才对。

　　他讪讪一笑，“不是，我只是……”

　　上课铃声适当响起，方知节没想到合理的解释，对着万零随意点了点头就回了座位。

　　“万同学，你没事吧。”

　　对待似乎心存好意的同学，万零也没有继续那副拒绝交流的模样，他抬眼望向前桌。

　　根据系统提供的消息，这个人名为白施琅，在书中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少有的戏份就是常年霸占学年第二，永远被主角攻压一头。

　　曾经还爱慕过方知节，结果又一次被主角攻抢走，高中毕业后就没有他的相关记录了。

　　除了这一段情节，关于他的家世，人物性格，一概没有描述。

　　“……谢谢你，班长。”

　　白施琅没有在意他的冷淡，反而眉眼泛起部分肉眼可见的愉悦，万零面露不解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记得我……”白施琅连忙打断自己，“那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白施琅。”

　　万零：“统啊，原主和他难道有故事吗？”

　　系统也很不解：“没有啊宿主，书中完全没有记录过。”

　　原书绝大部分情节都是白莲花的高光时刻和主角攻的背景板工具人情节，炮灰之间的故事未必有寥寥几笔。

　　万零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总归任务只需要保持人设，剧情略有偏差应该不影响。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像原书一样最后跟在主角后面捡垃圾。

　　首先这是万零自己的身体，其次他需要在书中过足一生，换句话来说，除了不能OOC的限制，这是他获得的另一次人生的机会。

　　白施琅见他皱眉，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让万零不适了，在万零看来，大抵是有一种小可怜的防御机制在追问下启动的模样。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不开心。”白施琅放在椅背上的手搓了搓手指，这节课是自习课，他索性挪动椅子转了过来。

　　万零只是持续盯着桌面上的笔槽。

　　“万同学，今天讲的内容你有不了解的地方吗？我教你吧。”

　　太近了，万零想。

　　白施琅转过来后说话时是前倾着身的，不过因为距离俯身下来到笔槽的位置，从下而上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张嘴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吐露在他的手背上。

　　万零的手常年冰冷，冷白色的皮肤在这股热气下显现的红润格外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万零总觉得白施琅这一连串的行为实属故意为之，甚至在看到他皮肤的变化时，眼底滑过不易被察觉的餍足感。

　　万零心中暗暗想，书中温柔耐心十足的设定只在白施琅表面上，深层次的部分没有体现在书中。

　　一节课下来，万零最开始维持着自己的人设，说十句回上几个字，大部分时间都是白施琅滔滔不绝在说，不过不得不说，年级第二的实力摆在这里的确是不容小觑，后半节课他不知不觉间也沉浸在了题海中。

　　在他低头做题时，系统观察着白施琅的举动，不由得警铃大作。

　　白施琅眼色沉沉地盯着他的发旋，拿到下面的手蠢蠢欲动，颇有想上去揉搓几把的冲动，又在班级中不断打量过来的视线中克制住。

　　他抬起头，用一贯的笑容环视一圈，把投过来的眼神击溃下去，再继续用眼神细细描摹万零的手背，那抹红已经消散，但他却露出一丝真情实感的笑意，挂在嘴角。

　　仿佛那抹红成了一道他的印记，刻进万零的皮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