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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训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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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河有意顶着避风头的借口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好几日后,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哥,我再确认一遍,你是认真的吗?”柏清河有些不敢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要我在这个节骨眼跑去训兵?”
“这事要是被发现了就是谋反,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哥胆子有这么大呢。
“人不在皇城内,在北边城郊的一片密林里,灯下黑,发现不了。”柏青舟摇了摇头,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爹既然把这队兵马送你了,自然就该由你来管。而且这帮人普遍都是新兵,你要是再不及时去树立威信,放养个几天,就可以让他们直接原地解散了。”
“这老头送礼怎么还送这种得我自己来练的,真麻烦……”
柏清河小声嘟囔了两句,心里却清楚这种事没法假手于人,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去换身衣服再出门,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万一未来遇着事儿了,这帮人是要跟着你出生入死的,”柏青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家弟弟,挥挥手,把人赶回了屋里,“记着,遇到任何问题,都得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柏清河:……
合着这是一点忙都不准备帮了呗。
他算是有点明白自己这喜欢当甩手掌柜的性格是从哪儿来的了——分明就是家族遗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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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最近也算是进入了“淡季”,普通的小打小闹和地下赌坊的接单都轮不到他头上,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清闲日子。
他不喜欢呆在屋里,抬头入目即是横梁,引得有些没来由的胸闷,索性揣着包零嘴,溜溜哒哒地出了门。
除了零嘴吃食,他对其余事情的物欲在普通人中算是极低,没什么逛街的兴趣,自然懒得往城中走,而是拐了个弯,绕去了城郊那一大片树林。
这地方阳光好,树木个个都长得枝繁叶茂,漏下来的光斑打在脸上也不照人,是个闲暇时分晒太阳的好去处。
温言这会儿倒是不嫌脏,几个起伏便翻上了树,挑在一个粗壮的枝干上打起了盹。
……直到被一阵吵吵嚷嚷的吆喝声弄醒。
温言往树下看去,只见几个男的围在一块儿,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语气中似乎都有些愤懑。
“疯了吧,让那个柏清河来管我们?”
“我可是因为崇拜柏大帅才来的,结果现在倒好,没见着大帅的人,还被分到了这养尊处优的混小子的队里……他能懂个屁的打仗。”
“我看就是让柏青舟那个瘸子来都比他柏清河要有用些……”
“柏清河在这皇城里可不就是出了名的没用,我们跟着他,以后的名声算是倒大霉了……”
“可不么,比起管我们,他还是先管好自己别总去找姐儿喝酒才好呢……”
“哈哈哈哈哈……”
几个男人嘴上越说越起劲,惹得周围其余人也跟着一起哄堂大笑起来,在这片富有恶意的喧哗中,只有一位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一直抿着唇,没吭声。
温言好整以暇地靠在树上听,内容没怎么往脑子里过,反倒是多看了两眼这小孩。
柏清河就在这股声音中姗姗来迟地登场了。
他拍了拍手,才算是换来了众人汇聚的目光:“哟,人来得挺齐啊。”
柏清河身后跟着望尘,两人皆是骑马来的,待他下马站定,环视一圈的同时,望尘已经在树下拴好了马,随后垂首规矩地站在了一旁。
柏清河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眼里的不屑和嘲讽,毫不在意地绕着站在最前面的几人走了一圈,像巡视领地的领主,末了才点点头,回到了这片树林的入口处。
这天可真热。
柏清河的目光无意间往温言坐着的方向瞟了一下,没来由地想,竟然都给他热出幻觉来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服我,觉得我不配管你们,没事,我懒得跟你们这群眼高手低的废物计较。”
柏清河难得有了正色,话中带刺,刺得那几个男人面上瞬间有些恼怒,可看着对方双手抱胸、站得笔直的模样,又没人敢真的上前挑衅,只能任由柏清河接着说下去。
“我也知道要当一个文韬武略的好将领很难,比得是文武双全,缺一不可。文,我很难在眼下给你们这帮说不定连学都没上过的莽夫展示,这东西难说通,还得等诸位耐心些,未来且行且看;武,就很简单了,说不如做,我们采取一个更简单更直观的方式……”
“来,诸位,麻烦往两边散开,”柏清河伸出手,做了个往两边扒拉的手势,面前这群人脑子里还转着他刚才那番话,下意识地选择跟着照做,“对,很好,看来在执行军令这一块还算不错……”
男人们等到站定,才恍然反应过来——这柏二少爷对待他们的说话方式,跟对付顽皮小孩的那种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教育方式有什么分别!
这甜枣甚至都是甜里带刺的!吃了扎嘴!
可柏清河没准备留给他们暴起反抗的时间,卡着时机丢出了下一条指令:“就挑在这中间的空地打擂台好了。”
“君子赌约,打赢了,要走要留,悉听尊便;打输了,烦请见谅,未来可就得作为手下败将在我柏清河手底下当牛做马了。”
男人们面面相觑,像是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最终一个男人被选为了小领头……也有可能是小出头鸟,向前一步站了出来,恶声恶气地问道:“打就打,跟谁,跟你吗?”
这些人就算是再不了解柏清河的底细,多少也听说过皇城里的柏二少爷自小比武便战无不胜的名头;长大后偶尔被拉出来比试,也是从无败绩,算是难得的威名远扬……否则就这么个成天喝酒的纨绔,根本不值得如此遭人忌惮。
想到这一茬的男人,问完话又不由得有点发怵,后悔了。
“不,就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身板,两方实力差距太大,打起来跟欺负人似的,没意思。”
柏清河摇头,语言轻蔑,却给对方重新燃起了希望的曙光。
他抬手指向那边树上的身影,说道:“你们跟他……跟我高价请来的军师打。”
温言正仰头往自己嘴里丢着山楂,饶是这个距离,他也能听清对方指着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呛了一下。
这柏二少爷当真是个见不得人好的混球,非得把他这安安静静坐着看戏的闲人拉入局做什么?
柏清河才不管温言脑子里正在想什么,他快走几步来到树下,好像又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从正经严肃的柏清河变回了那个温言熟悉的柏二少爷。
“劳烦这位军师,赏个薄面?”
柏二少爷站在树下,仰起头,笑得颇有些玩世不恭,随后伸开双臂,摆出一副忧心对方失足的环抱姿势。
温言:“……”
于是这位“军师”泄愤似的,将手里的零嘴袋子丢入柏二少爷怀中,力道不小,砸得对方微微拧眉;自己则是从树的另一边一跃而下,懒得多给这个在前面耍尽威风还给他乱扣帽子的柏二少爷一点面子。
“高价请来?”
温言落地后与对方擦肩而过,哼了一声:“几日不见,柏二少爷胡言乱语的本事可真是见风长啊。”
“我知道你身手好,温公子就权当帮我这一回嘛,”柏清河面上还是那副笑脸,手里拎着对方砸来的袋子,“救人水火感激不尽,之后真给你结工钱。”
他这法子其实是刚才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因着之前两人交手时,周围黑灯瞎火,他无从看清对方出手的具体招式,打来打去,一小半靠看,更多细节靠猜;但倘若今天能让对方出手,光天白日,他说不定就能好好琢磨一番。
“我的工钱一般按人头数算,”温言抬眼往前面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柏二少爷,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了吗?”
柏清河立马叫苦不迭:“劳烦温公子给个友情价,五折,怎么样?”
温言:“……”
那几个男人看着温言朝他们走来,也有些摸不准这柏清河的路子,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这个看起来顶多算是个花拳绣腿的瘦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以及他们怎么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军师了?
“柏二少爷,你要是真不想带兵可以跟我们直说,没人能强迫得了你,何必找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伙子来当由头,”为首出头的那个男人忍不住笑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不会到时候我们赢了,你又要说我们赢得不光彩,耍了些别的小花招吧?”
男人此话一出,更加坚定了众人心中的胡乱揣测,不由得变得七嘴八舌了起来。
“是啊,这柏清河还说我们,明明这人看着才是细胳膊细腿……”
“谁说不是呢,搞不好还真能赢,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别说,这人长得真挺不错的,等下交手的时候可以趁机多摸两下……”
“啧啧,确实漂亮,就你小子机灵……”
其实柏清河也有些好奇,这人无论是上次交手还是刚才丢东西,力道分明都不小。按理来说,力量大小与肌肉线条是离不开关系的,可温言这人却身形偏薄,就这么一打眼望过去,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习武之人。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对方两眼。
温言还是那副微垂着眉眼、面无表情的样子,好似周遭嘈杂皆未入耳——可柏清河就是无端觉得,这人有点生气了。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没有任何依据可言,但柏清河就是可以断定,这人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将面前这群人杀了八百回了。
“你想要什么结果?”温言偏头看向柏清河,目光沉沉。
柏清河从未见过对方这幅攻击性外露的模样,被盯得悚然一惊,又觉颇觉新奇,笑了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接私人定制。要加钱吗?”
“……”
温言禁不住被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脑回路逗笑了,心里刚擦出的火星子瞬间被浇了盆水,冷却了几分。
“要加钱就算了,你柏二少爷手里的小金库有点吃不消,”柏清河打了个哈哈,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事,你放开了随意打,给我留个四肢健全的活口就行。”
“你这要求也不低了。”
温言应了,上前两步,抬手一指之前话最多的那个男人,言简意赅道:“你,上来。”
男人明白这是在点他迎战呢,倒也不怵,昂着脖子走上前,摆了个不太标准的马步,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反观温言,只是从手腕上解下了一根缠绕着的白色发带,将头发松松地束于颈后,嘴上轻飘飘地说道:“两招,你还能站着,就算我输。”
“小儿夸口!”
男人冷笑一声,说话的同时伸出左臂挥拳,直取温言的面门而去!
温言面上波澜不惊,伸出右臂格挡,手腕一翻,灵活地抓住了对方还未收回去的臂弯,猛一用力,将人拉向了自己;又趁着对方下盘毫无防备,直接朝着膝盖轻踹一脚,让人在草地上摔了个狼狈的狗吃屎。
他凉凉道:“一。”
随后避过了对方伸来抓他脚腕的手,弯腰将其手臂向后一折,不顾对方的叫唤,几十公斤的人,在温言的拖拽下跟拎小鸡似的,被拽手臂向后强硬地拉了起来;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肩胛骨上,直到对方不堪重负,咔的一声,手臂便脱臼了。
“二。”
之前还在一旁看热闹,甚至出言叫好的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只剩男人的哀嚎响彻漫山遍野。
他的手以一种格外扭曲的姿势别在身后,正对着柏清河的方向。
柏清河禁不住有些肉痛地吸了口气,悄悄活动了下肩胛骨,正想着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这人吧,就立马回忆起对方是被自己坑上擂台的。
柏清河:……
他被男人的叫声吵得头疼,招招手,示意身后的望尘快去将这人的手臂接起来,顺便让对方闭嘴。
恰好这时,温言也站直了身子,他的目光没在男人身上停留半分,反而是回过头,落在柏清河身上,停顿了两秒,才挪开,重新望向那群之前还满嘴轻蔑的人。
“下一个,是谁?”
众人在这一瞬间心思各异,只有柏清河像个漠不关己的局外人,盯着温言单薄却又挺立的脊背,没来由的想:他刚才为什么要看我?
坏了,这人不会是个记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