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双骄》鱼觞

45、第四十四章

　　这是一片银色边荒，至少在那时候那个季节看来，的确是那样。满山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天空仍旧飘着碎碎的雪花，地上结的也是厚厚的冰渣。

　　连山无尽白衣纺，万径踪灭飞雪藏。

　　但是风雪客栈里却是热闹的很。热气蒸腾，酒香四溢。跑堂的小二更是忙的不亦乐乎。偶尔传来几声彪悍的叫嚣，看来都是在无聊之时赌点银子的大爷。

　　“小二，这里给我再加一坛酒来。”一个穿着紫色裘衣的年轻人轻喝一声，便听小二连忙一声应喝，便从柜台领了一坛酒送了过去。

　　“客官，您要的酒来了。”小二呼着热气，一甩抹布，搭在了肩头。恭敬的将酒放在了那位年轻公子的桌上。

　　紫衣公子淡淡一笑，弯着漂亮的眼睛，看了看一脸通红的伙计：“天气这么冷，不妨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伙计咧嘴笑开了花，却是连连摇头道：“多谢客官抬爱，小的哪有这个福气，说着转头偷眼看了一下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笑道：“客官，这酒叫十步留，看您一副文雅公子打扮，不想酒量却是惊人啊。”

　　紫衣公子不禁勾起薄唇，轻轻一笑道：“十步留，我不是还没走十步吗，怕是走了十步，便要倒下去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与伙计：“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伙计连忙接过，揣进了怀里，单手一挥抹布，在桌上又是象征性的抹了抹：“多谢客官，公子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

　　紫衣公子的笑意似乎更深，稍一转眸，便望向了一边。伙计随着转眼一看，便见门口又进来两位。来的两位，只一进门，就立刻吸引了紫衣公子的目光。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身耀眼的白。长白山常年积雪，几乎四季白雪茫茫。无论是当地的猎户，还是远道而来的客商镖队。绝对不会有人穿上这样一身扎眼的白。只因若与这苍茫白雪连成一色，至少对于很多人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人却穿了，而且穿的极为好看。袖口以及领口的白色皮毛，一看就是上好的毛料。年少华美，怕就是这个样子了。只是这人的脸色太过孤傲，眼神太过犀利。只有在望向身边那位蓝衣公子的时候，眼底才会溢满暖暖的温和。

　　身边的这位蓝衣少年，竟又是别样一番风采。沉静的蓝，一如主人流露出的气息。眸中清澈，嘴角似乎总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人觉得安心。只是那样温润的脸却有些淡淡的苍白，不时的竟会溢出一声轻咳。让人竟是忍不住的有些为他担心。

　　此时伙计已经迎了上去。这么多年的活计，早就练出了带水的眼色。这一看就是两个有钱的主儿，小二怎么能怠慢：“两位客官，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儿。”

　　白衣公子扬眉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足有十两的银子：“给我找一间最好的客房。至于酒菜，来几样你们店最拿手最好的的酒菜。”

　　蓝衣公子淡淡摇了摇头，但是眸中的笑意，却是一直都在。

　　小二哪里见过如此多的银两，激动的差点说不出话来。连忙一个躬身，侧了过来：“两位爷，请跟小的上二楼。”

　　紫衣公子看这两人的背影，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意。端起手中的酒杯，轻轻抿上一口。果然好酒。十步留，就算没有你留，我今晚也是要留下来的。

　　当然不用多说，这位白衣公子便是我们风流天下的锦毛鼠，而那位蓝衣少年，便是我们温润如玉的南侠客。

　　房间不是很大，但也不小。屋内早已燃气了暖炉，一进屋，便是一阵舒服的暖意。白玉堂将两人的随行包袱放在了一边，便见了展昭将两把佩剑挂好。微微一笑，走近展昭的身边，替展昭将有些厚重的外套脱下挂在了一边。

　　“猫儿，这里的坏境，虽比不得汴京，但是也还算不错。这床……还算不太硬。”说着便轻轻摁了摁床铺。

　　展昭摇了摇头，笑道：“我们白五爷，睡的都是高床暖枕，这里当然入不了您的眼了。”

　　白玉堂回转了眼眸，盯着展昭便是一笑：“臭猫，又在笑话你白爷。”说话间已经走近了展昭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展昭的肩膀，额头轻抵，竟带出了半分戏谑的味道：“爷只要能抱你这只猫，到哪不暖和。”

　　展昭竟也没有动怒，只轻轻推开这人，便自走向桌边，倒了两杯热水，递过一杯过去：“玉堂，现在已经到了长白山脚，但是看着形势，上山怕是不易。”

　　接过展昭递来的热水，白玉堂咧嘴一笑：“笨猫，不易，不代表不能。有我白爷在，你担心什么。”

　　展昭摇头轻笑：“就是你在，我才担心。俗话说的好，老鼠乱窜，必定惹祸。”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张放大了的耗子脸。

　　“臭猫，你又胡说八道。看来白爷不教训你一下，你这臭猫不知道白爷的厉害。”说着便是对着展昭柔软的唇轻轻一触，不待猫儿炸毛，便就跳了出去。

　　“你！”展昭瞪大了眼睛，脸，便跟着泛起了淡淡的嫣红。

　　白玉堂龇牙一笑：“猫儿，不就是尝了一下，何必这么小气。”

　　“白玉堂，你是觉得展某拿不动了巨阙吗？”展昭甩了一个大白眼，便径自坐了下来。

　　白玉堂一本正经：“展爷的巨阙，那是厉害的紧啊，白某不敢领教，不敢领教。”说着便是哈哈一笑。展昭看的好笑，无奈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二位客官，饭菜准备好了。”听的外面声音，五爷扬声道：“进来吧。”

　　将酒菜一一摆好，小二道了声二位爷慢用，便退出了房间。五爷瞧了瞧桌上的饭菜，便将一只空碗拿了过来，盛好一晚热汤，端到了展昭的面前。

　　“猫儿，先喝点热汤，暖和暖和。”眼神尽是温和。

　　展昭接过碗，掌心顿时一阵暖意。想那锦毛鼠白玉堂何时给人做过盛饭端汤的事情，心中一阵感激，嘴上就脱口而出：“玉堂，谢谢。”

　　展昭说完就开始后悔，因为已经看到那张耗子脸，生出一丝颇有意味的坏笑：“既然这样，猫大人该如何感激在下呢？”

　　展昭不予理睬，低了眼眸，喝了一口汤，果然是从口里到心里的舒服。

　　看着展昭舒心的笑意，白玉堂这才坐了下来，带上一杯酒，放在鼻间轻轻一闻。的确是好酒。轻尝一口，着实辛烈。这样的气候，喝这样的酒最合适。许是喝下热汤的缘故，展昭的两颊有些淡淡的红晕，这样的红晕，让白玉堂有些淡淡的安心。

　　两个月前的一幕，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展昭紧闭的眼眸，惨白的双唇，以及微弱的已经感觉不到的脉搏。

　　你还是骗了我，你终于还是骗了我白玉堂。鸳鸯弦一事你展昭早已知晓，原来你告诉了所有人却唯独瞒了我白玉堂。你是不相信我吗，还是从来就不曾信任。

　　可是你应该知道，白玉堂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之人。纵使你下了黄泉，白爷也不会轻饶了你。

　　既然你对这个尘世毫无留恋，那白玉堂陪你便是。若不是一声怒喝，自己和展昭，只怕已在黄泉路上相见。

　　不得不说乾坤子来的很是时候，也不得不说他带来的药丸很有效果。只是那却不是救命的良药，而只是续命的药丸。但是没有失望的是，乾坤子仍旧告诉了自己解蛊的方法。

　　长白山上，终年积雪。山顶有一奇境，名曰长白天池。天池周围飞石林立，池水与蓝天一色。一边湖水倾斜而下，形成一道飞瀑。瑞雪似喷飞，飞流挂天际。天险迤逦之地，长有一种妖冶嫣红的奇花，传说服用以后，可解百蛊。

　　对！只是传说。不过乾坤子既然说了，便不会单单是个传说。但是即便是传说，白玉堂也绝对不会放弃。

　　“玉堂，这酒，看来不错。”白玉堂眸底的瞬息万变，却没有逃过展昭的双眼。自己对于玉堂，有的一直都是亏欠。

　　白玉堂嘻嘻一笑：“可是猫大人，乾坤子说了，蛊毒没解之前，这酒是喝不得。”看了看展昭略显失望的眼神，忽地一眨眼睛，歪了歪头道：“不过猫大人若想醉，还不简单。”

　　展昭忽地抬起了头，有些费解的看了看眼前之人。却见白玉堂眸光闪动，里面竟似有情*欲勃发。面上顿时一赧，低声道：“白五爷是喝醉了吗。”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闪烁的眼眸，轻轻一笑：“爷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也罢，不馋你这小猫了。”回手盖上了酒盖，拿过碗来。暗暗一笑，便欲盛汤。便听门外一阵骚乱。还伴随这几声女人的尖叫和孩童的哭喊。

　　“真是不得清静。”白玉堂微一皱眉，脚步一移，便到了门边，打开房门，看向了一楼。

　　进来一对押镖的商队，之所以说是看似，只因他们一进门来，便将镖棋倒在了一边。镖棋对于镖师，实则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如今就这么随意的倒在了地上而无人去扶。可见这一行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镖师。

　　再看个个脸上凶神恶煞，见着桌子，不管男女老幼，便是拖至一边。为首的一名彪型大汉，兀自坐了下来。瞪着眼睛看着战战兢兢的伙计，喝道：“赶紧给老子和弟兄们上酒上菜。”

　　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一名小小的伙计，更是算不得好汉。听完吩咐连声应和，便去准备酒菜。

　　这样的事情，怕是见的多了。每个人似乎在神色戒备后，不消一会，便又各自喝起酒来。只是唯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呜咽着走到了大汉的身边：“你赔我的玩具。”说着便指向了一边摔坏的木头玩具。

　　大汉忽地转过了脸，看了看这刚到桌子的小孩，鼻间一声轻哼，抬腿就向孩童腹间踢去。

　　展昭与白玉堂同时心中都是一惊，就待五爷飞蝗准备弹出之际，一只手，便拦住了自己。同时楼下一声惨叫，在看是，彪型大汉竟从椅子上翻了下来，口吐白沫，眼珠突出，连连几下抽搐，便是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