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不斩我斩师门》十二夜惊朝

24、师友亡满盘皆成迷

　　阵光乍起又熄灭，桐林雪当着所有人的面带着混沌天元珠离开，徒留下心思各异的人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作何打算。

　　边缘处从头到尾都未接触到这场纷争的人，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原本要举行三日的通天榜大比在第二天就草草结束，三大宗门以最快的速度匆匆离场，神色各异。

　　寻灵山积聚得灵气散尽，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通天榜的碑石上依旧留存着褚微的名字，即便有人叫嚷着她是魔族也不曾消失。

　　妖缇双手一松，随手把褚微丢在地上，越过她走向停在前方的驾辇，一个眼神也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火尾狐亲昵地蹭着他膝盖，妖缇伸出手温柔刮了刮它头顶的皮毛，“真是麻烦事，也不知道千方百计把一个小小的弟子弄走有什么用。疾行狼走。”

　　华贵的车架在褚微身前奔走离去，上面那人从始至终都不在意她是死是活。

　　四周天地寂静下来，偶尔传来不知什么生物扑扇翅膀的动静，脑海中迷蒙的的血雾逐渐散去，视线开始清明起来，褚微勉力从地上挣扎起身，只随意打量几眼周围环境便很快确定下来，这里是沧渊。

　　从一旁捡起持鸣，盘腿而坐试着运行灵栖峰的心法，还未及运转一轮，体内灵力陡然停滞，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出。

　　她的修为在接收了通天榜的灵气后提升不少，眼下却是一点也用不出来，不知为何经脉处始终盘踞着股股魔气，灵气与魔气相冲，搅得体内混乱不堪。

　　褚微擦掉血迹苦笑一声，她现在倒是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了。

　　说算魔族吧，可她的金丹灵力分明还存在，还能使用灵栖峰的功法；说算修士吧，偏魔气能毫不费力引入体内，全然与修士之法背道而驰了。

　　方才那段时间，褚微虽然意识不甚清晰，但她还是记得最初的血雾是从背后爆发开来的，与那晚妖缇在月下丢来的花一模一样。

　　褚微心中清明，还是不慎着了魔族的道了，体内魔气一定与魔头脱不了关系，但仅凭她一人之力还没办法向他讨得解决办法，眼下之计唯有先去与师父汇合，详细说明一切之后再做打算。

　　妖缇既然随手把她丢在这里，就证明暂时还没打算要杀她，甚至完全不在意她的去向，寻灵山时当着众人面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装模作样。

　　褚微抬头看了看玄玉派的方向，沧渊与玄玉派几乎处于人界两端，若是现在就开始赶路，最快也要数个时辰才能赶回灵栖峰了。

　　没时间再犹豫了，褚微那拿起剑冲了出去，直奔向玄玉派，在此期间，容不得半点差池。

　　桐林雪刚离开季庭就坐不住了，召集所有弟子马上动身离开此地，赶回玄玉派，势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桐林雪。

　　玄玉派弟子刚刚行至寻灵山外，季庭抬头看了看天色，嘱咐肖玦：“你且先带着师弟们继续赶路，我先行一步回宗门，天有异象，恐有大事要发生了。”

　　“师父，需不需要叫来其他师伯一同赶回？”肖玦不免替他担心，小辈们肯定起不了什么作用，叫上师伯们说不定还能多出些助力。

　　季庭拒绝了他的提议，“不必，为师一人之力足矣。”

　　话罢他的身体快速升入空中，如流星般划过整片森林，肖玦没在林中看太久，马上遵循师父的话叫上所有的弟子继续朝玄玉派赶路。

　　褚微在天上御剑飞行，时不时低头看看脚下城池，借此来判断自己的位置，拦风城、通秀城、天水城、寂鸣森林，终于快要到灵栖峰了。

　　双脚踏上第一块石阶时，峰上传来了剧烈的震响，褚微心脏猛地一跳，顿觉事情不对，倾身向山上赶去。

　　越行越快，越赶越急，一路上褚微都未曾见到一个人，四处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褚微身体方才在山腰大殿前停下，山顶竹林突然倾泻出如海一般汹涌的灵力，空中飘落下漫天细雪，掉在她的脸上不失不化，那阵势似是要淹没整座灵栖峰。

　　不化的雪，她再熟悉不过了，泪水在瞬间涌出，随着细雪落入砖石，温柔的气息在一遍遍告诉她——这是师父的灵气。

　　如果连师父都落入了这样的境地，那么师姐师妹们……

　　褚微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去，犹自不肯相信师父真的会离她而去，颤抖着双腿还要朝峰顶竹林去看，可迎面走来的身影却叫她如坠冰窟，满心的希望尽数消失殆尽。

　　妖缇手中沾满了鲜血，一边擦拭着一边从山上走下，宽大的长袍辨不清上面有多少鲜血，看见她也毫不意外，“哦，你来了。”

　　“你做了什么？！”褚微体内灵气魔气乱做一团，冲撞肆虐，快要把她的身体彻底摧毁，声音像是咬着牙从嗓子中吼出来的。

　　绣着铃铛纹样的帕子擦不掉手中血迹，妖缇索性直接丢掉叫出火尾狐，把手放在狐狸嘴边任其舔舐，“没什么，不过是想看看元婴期圆满修士的金丹罢了，谁知道她宁愿毁身殉道也不肯交出来，还真是可惜了。”那样子仿佛只是随手杀了什么无甚重要的东西。

　　他的一举一动实在太过可恶，所有不愿意相信的设想都被眼前之人一一印证，褚微觉得有什么东西快要碎了。

　　妖缇似是对她反应很感兴趣，又看着她残忍补充道：“对了，你若是现在赶上去，说不定还能替你的师姐师妹们收尸，再晚一点怕是该被疾行狼给吃没了，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彻底压垮了褚微的理智，魔气在体内疯涨压过了修炼多年的灵气，金丹的光芒逐渐黯淡，只在眨眼的刹那，褚微的双瞳变成了与妖缇别无二致的赤瞳。

　　从此再无回头路。

　　褚微拔剑出鞘，一步步走向妖缇，“今日你毁我师父，杀我同门，我褚微以性命发誓绝不会善罢甘休！除非我死，否则不得安宁！”

　　妖缇看着她的样子，完全不放在眼里，“是吗？你能把我怎样？你这个样子可是杀不了我的。”不过是刚刚成魔的修士，如何有办法能敌得过魔族少主呢？

　　持鸣剑比先前气势更盛，通体泛着浓重的魔气，褚微提着剑直朝他的脑袋砍去，不多说废话，招招攻其要害，奔着性命而去。

　　妖缇也不动手，一味地闪躲，直到殿前又多了不少人他才突然握住褚微的手腕，扼制住她的动作，将她整个人困在身前，叫他们都看清楚她现在的模样，再朝着赶来的众人大声宣布：“今日做得不错，待回了魔族本少主定不会亏待了你。”

　　说完又凑到褚微耳边低声问：“你猜，他们会先杀你，还是先杀我呢？猜对了也不能不死哦。”

　　做完这一切，妖缇马上闪身离开此地，走之前还留下一句：“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有趣，后会有期了。”

　　褚微哪里肯轻易放他逃走，提剑就要追去，还没飞多远反被迟严礼一掌打了下来，“魔头还想往哪里逃。”

　　他的掌风灵凌利，如今打在褚微身上却是不痛不痒，她冷着脸问：“我是魔头他就不是魔头了？还是说你迟严礼就只能做欺软怕硬之徒。”

　　迟严礼眉心微蹙，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话，“他我们自然也不会放过，但你现在休想逃。”

　　季庭面色严肃将迟严礼拉过身后：“褚微，勾结魔族，杀师杀友，血洗灵栖峰，这些你认还是不认。”身后众人齐齐拔剑对准褚微，神色如出一辙的凝重。灵栖峰上下从峰主到弟子惨死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该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才会下如此杀手，这褚微入了魔之后当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啊。

　　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她就是听不明白，杀师杀友是在说她吗？

　　“你想让我认什么？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既然桐林雪已经不在了，褚微也就没有必要再同这群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季庭第一次使出自己的剑，步步逼向褚微：“我方才已经去灵栖峰峰顶查看过了，桐师妹自爆金丹身死道消，其余灵栖峰弟子无一生还，遍地都是魔族的气息。你说若不是你二人还能有谁？”

　　联系到妖缇走前说过的话，在场所有人闻言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凉气，平日里褚微看起来也不想是那般嗜血嗜杀之人，没想到一朝变成魔物竟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桐峰主当了她的师父真是倒大霉。

　　褚微知道自己现如今这个样子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她还是咬着牙替自己辩驳：“我说了不是我做的，是妖缇，我要去杀了妖缇！”

　　季庭一剑横在她面前，不肯退让分毫，“是杀，还是逃，你说了不算。”

　　“你这个人啊，我当初就觉得没什么好心眼，没想到最后竟做出这种事，真是污了我们玄玉派的门！”季听雪抱着剑跳出来，仗着人多对着她好一顿怒骂：“我看啊，你就应该以死谢罪，不一条命比不了灵栖峰上上下下十几条人命，你就应该被压在灵栖峰下永受天火焚骨之痛！”

　　这一次再无一人出来维护她，数十只剑对着她，满场的人都对她充满了敌意。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褚微身上魔气大盛，想靠着短暂压制他们一瞬脱身离开这里，可刚起身跃起背后便猛地遭受一击，整个人又直直坠下。

　　这一次出手的是季庭，“若是继续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替师妹清理门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