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虫族爱情故事》宁哉休

6、第 6 章

　　在高塔，由医疗处负责身体监测。
　　医疗处在高塔的负一楼，也是高塔唯一不对外界公开的一层。这一层包含了奴隶营总部、星际运输转接、办事处等高塔核心机构。为了保证负一层的安全，高塔先后搭建了三层防护层和两个防御系统，哪怕是联邦公认威力最大的二型导弹也不能一举突破。
　　诺厄和维克多来到医疗处门口时，医疗处处长汤米正站在门口等候，见诺厄一来，立马迎上去，大张手臂，意欲给诺厄一个紧紧的拥抱。
　　作为医疗处历任以来最年轻的处长，他只在外面罩着医疗处标志性的白大褂，内里却是一身紧身红皮衣，把胸肌腹肌勾勒得一清二楚，就连语调都和他的外表一样风骚：“哦！宝贝，没有你的每一天我都痛苦难耐！”
　　“是痛苦于见不到我，还是痛苦于拿不到我的血呢？”诺厄后撤一步，似笑非笑地盯着汤米指间的刀片。
　　“欲望何止一种？”见诺厄还是一脸防备，汤米只好把刀片扔掉，“看来我今天注定要饥渴难耐了。”
　　“这要看你表现了。”不理会汤米乍然发光的眼睛，诺厄挥手示意维克多上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保镖，维克多。”
　　“您好，汤米主管。”维克多躬身，正欲直起身，就感觉一只大手落至肩头，大脑要求身体忍耐下来，放松肌肉，默不作声，等着汤米的那只手摸完，可接着，他的肩头陡然一空。
　　“砰”的一声，汤米主管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医疗处，跟在汤米后的几个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被摔的是他们处长，摔他们处长的又是珍贵的雄虫，不好站队啊！
　　几个虫相互交换几个眼神，决定齐齐沉默，静观其变。
　　维克多等到汤米落地才反应过来，他想要拉汤米起来，汤米却把自己活成了块糯米团，黏在地上死活不起来，还来回打滚，不住哀嚎。
　　“好了，别闹了！”诺厄上前，踢踢汤米，白大褂上多出几个脚印，“20cc的血。”
　　“30cc。”汤米讨价还价。
　　“行。”诺厄不想把时间花在这种地方，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过你得先把检测做了，我才给你。”
　　“那还不好说。”汤米鱼跃而起，大喊自己的员工，“斯宾塞、彼得、盖文，快带这位维克多先生去检测室，把我们最好的仪器给他用上，要想对待雄虫阁下一样对待这位先生，明白了吗？”
　　员工们连连点头，护送帝皇似的护送维克多去往检测处，维克多冷着脸被几个虫簇拥着走进医疗处。
　　诺厄没走，等维克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冷笑着问身边的亚雌：“好摸吗？”
　　“还不错。”作为肌肉的忠实爱好者，汤米有着一套完整严格的打分标准，“线条9分，发力8分，形状10分，总结，27分的完美肌肉。”
　　“除此之外呢？”
　　“暂时还看不出来，肌肉含量与雌虫等级没有明显关系。”只有涉及到专业知识时，汤米才会勉强看起来像个正常虫，“按照高级雌虫的习惯，当我未经他们允许碰到他们时，他们早就绷紧肌肉了，哪像你那个保镖一样站着不动。那场赌局我也听说了，相信我，如果智力和等级有关系，军雌在联邦内就不会蛮横无脑的刻板印象了。”
　　“就没有可能是他伪装的吗？”
　　“那是高级雌虫对于危险最基本的生理反应，就像我们会感到饥饿一样，不是可以轻易伪装的，反正我在联邦那么多年一个也没有见过。”
　　“50cc，把这个消息散出去。”
　　“放心，为了您的血液，我始终都愿意做！”汤米兴奋地搓搓双手，又重新变回了那个风骚的肌肉紧身衣虫，“您所要求的项目已经准备好了，参观的同时我们不如把血也抽一抽呗！早点抽您也早点恢复！”
　　诺厄头一歪，示意汤米带路。

　　维克多身体检测的房间在医疗处深处，诺厄跟着汤米在医疗处走了足足十分钟，才在走廊尽头看到一扇闭合的银色大门。经过密码、指纹、瞳孔、脑电波四重检验后，大门须须打开，诺厄走进，门内的数十个机器人齐齐向他问好。
　　“你这里没有安排一个助手吗？”房间出乎意料的小，只有机器人在有序操作各类仪器，他们对待汤米远比对待诺厄更像真正的生命，汤米一来，他们立马放下仪器扑到他身上，一边骂他好久不来，一边又使劲往他身上蹭。
　　“有时候，我们虫族还比不上机器人的万分之一。你看这些线条——”汤米给诺厄展示拟态机器人的手臂，“很多雌虫练一辈子都不能拥有这么完美的线条，这些小可爱出生就有了。他们又美丽又听话，真是虫神赐给我的宝物！”说着，汤米又摸摸这个机器人的头，又拍拍那个机器人的肩，那副慈父样看得诺厄直犯恶心。
　　他转头，从门内透明玻璃窗下往外看，维克多正在几个虫的协助下戴上一个黑色头盔。
　　“这么快吗？”诺厄印象中，普通的身体检查都需要耗费至少三十分钟。
　　“走个流程嘛！”汤米把机器人哄回工作岗位后，也走过来看，“亲爱的，要是真做检查了，我可就不好收场了。选一个吧，看在那18ml血液的份上，让你免费挑一个。”
　　诺厄接过汤米递来的纸张，上面介绍了各项记忆检查的准确程度、痛苦程度、持续时间，并在后面附上C-S的等级排序。
　　诺厄选了准确度最高，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一项。
　　“好心提醒一句哦，这项虽然痛苦程度只有A，但是因为持续时间太长，可是有虫连检测都没撑过去，中途就疯了。他的标本还挂在我的收藏室里。”
　　“一个保镖罢了。”诺厄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来之前他把那条绿宝石链子取下来收进星环，戴了那么久了，一时间还没能习惯，“快点开始吧，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他也要快点习惯很多事情了。
　　汤米点点头，没再多说，底下的员工接到上司指令启动仪器，机器人也各就其位，监视维克多各项指标变化。机器上各个红灯逐渐熄灭，沉闷的机器启动声席卷房间。
　　也是在这个时候，诺厄突然想起一件被他忽略很久的事情。
　　“汤米，你们是如何保证记忆检测的准确性的呢？”
　　汤米惊诧地看了诺厄一眼，没想到这个雄虫有朝一日竟然会对科学感兴趣，不过为了以后的血液供应，他还是决定郑重回答这个问题。
　　他以一个问题作为回答的开始。
　　“你觉得你的记忆记住得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吗？”
　　“在我们心理学界有个名词叫‘虚假记忆’，专指大脑记忆的信息之间自动的组合导致不真实的回忆。当我还在联邦军队服役时，我负责给一些执行机密任务的军雌进行催眠，使他们遗忘与任务无关的事情。有一个雌虫在任务期间，他的虫崽被敌虫绑架要挟他放弃任务，因为我的催眠，他不记得那是自己的虫崽，直接一枪杀了他。可那个雌虫在虫崽死亡的那一刻想起来了，他发疯把敌虫全歼，任务要求的关键信息也不知所终，他则因此事被送上军事法庭。”
　　“我为什么用这个例子呢？因为当那个雌虫被军事法庭审判时，坚持说自己并未在现场见到自己的虫崽，自己发狂只是情绪不稳所致。为了证明他的证词虚假，联邦特定用当时最先进的仪器对他进行检测，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仪器显示，他的记忆残留度是100%。他没有失忆。他只是自发地为自己编造了一段虚假的记忆，删除了一段真实的记忆。”
　　诺厄被这个结果震在原地，丝丝缕缕的凉意在皮肤上蔓延，只觉恍惚间自己也站在军事法庭上，直面军雌坚定如海上礁石般坚硬的双眼。
　　“所以你问我记忆检测究竟准不准，我也不知道。就像那个军雌，谁说虚假的记忆不是记忆呢？”
　　不过——
　　“这个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你的结论就是记忆检测的准确信已被联邦认可，但你不信任，对吗，‘记忆神医’米基尔？”
　　汤米的故事在高塔小有名气，他原名米基尔，是联邦医校的优秀毕业生，在校四年都是年级第一，后面拜联邦著名医学家阿夫朗·华多为师，部队服役结束后就进入一家3A医院，步步高升。在他逃离联邦的第二天，警方在他住所查出数十具失踪的雄虫亚雌雌虫尸体，每具尸体的脑部都被细致解剖，他甚至还为这些部位取了相应的名字。
　　诺厄问这个问题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汤米会跟他说这些，他无意接触其他虫的苦难，对于汤米的倾诉只觉无聊。
　　“亲爱的！”汤米大喊，惹得房内好几个机器人冲他叫喊让他闭嘴，“我讲了一个这么好的故事，你的结论就是这个吗？”
　　诺厄不理会他，只是瞧着安静躺在机械床上，带着黑色头盔的维克多。汤米一副朽木不可雕的失望模样，恰好员工送来采血针和相应仪器，这下汤米哪管诺厄之前的反应如何，一分钟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针管扎进诺厄裸露的胳膊里。
　　房间内外，两种仪器上最后的红灯同时消灭，血液顺着针管流入仪器，黑色头盔上一条条红色纹路蔓延开来。
　　检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