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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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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追击的护卫在琼林苑外发现了一张被丢弃的人皮面具。”
“陛下,今早在护城河边发现了一俱面目俱毁的尸首。”
“陛下,新科状元的家属们称状元郎早已于两日前失踪。”
萧越泽坐在承光殿内首座,以手扶额。
一本本奏折被接二连三地参上,萧越泽不禁眉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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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琼林宴,今年的新科状元在众目睽睽之下进献一副大逆不道的题字后,公然越过苑内护卫逃窜而去。天泽国国君萧越泽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很快,人皮面具、无名尸首相继被发现……
天泽国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照这个情况来看,明显是有人蓄意杀害今年高中的新科状元后又假意冒充。而这名假冒之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竟能在戒备森严的琼林宴上大肆挑衅后又全身而退!
那么,极有可能,这次的假冒事件,跟不久前的引蛇事件,根本就是同一股势力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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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泽拳心紧攥,正欲开口。
下首东侧却又有一名官员迈步出列,道:
“陛下,南方传来消息,前往水渠开凿之地负责督工的赵司空,就在几日前,被、被……南平王挟持了!而、而且……南平王,拒不修建水渠!”
“砰——”
萧越泽猛地一砸御座扶手!
承光殿内当下噤声。
过了许久,才有官员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陛、陛下,南平王这是公然挑衅皇权啊……”
“说不定,这杀害新科状元的,就是南平王安插进翼安的眼线……”
萧越泽深吸一口气,收敛心头怒气,勉强平和地道:“既如此,诸位爱卿可有应对之策?”
一语毕,又是静默了半晌,方有一个沉稳的嗓音自下首东侧响起。
“陛下,微臣可以启程前往南方一探。”
却是陆白川站了出来,不疾不徐地朗声以对。
然而未等萧越泽发话,陆白川的这一提议便遭到了殿内百官的一致反对。只见殿内百官又是言陆白川身为丞相,怎可撇下诸多公务只身前往南方,又是说此去前路莫测,不可如此草率行事云云。
陆白川看了看众说纷纭的百官,不禁哂笑道:“此事可谓迫在眉睫,断然容不得半点耽搁。既然我去不得,那各位大人不妨自己选人去?”
此言一出,却引得殿内百官当即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要以身涉险前去试探夺权野心昭然若揭的南平王,不消细想也能明白这将会是多么险恶的一桩差事,自然任谁都不愿意在这个当头站出来一肩揽下。
又停了片刻,见没人回应,陆白川冷笑一声,复又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样吧,大家不妨一起去如何?”
“陆爱卿此话何意?”
陆白川转过身朝着萧越泽继续解释道。“陛下,眼下孟秋将至,微臣以为,陛下大可安排一次南下巡游。”
萧越泽示意陆白川继续说。
“若借出巡之机南下,一者较为隐蔽,可以避免惊扰到沿途百姓。再者,如今南平王割据南方已久,在未探明其虚实之前,微臣以为,不便与之正面交锋。可若是以出巡之故前往其封地拜访,便能够向南平王传递朝廷欲尝试与之谈判的讯息,并以此查探之。”
“陆爱卿此计甚妙。”
萧越泽闻言眉心舒展,见再无官员驳斥,便下令按此法应对,吩咐太仆寺即日起开始筹备出巡的各项事宜。与此同时,萧越泽还令刑部处置新科状元被害一事,务必要妥善收敛尸身,并安抚其家属。
将这些事宜安排妥当后,萧越泽便宣布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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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崇政殿内,萧越泽本想重新翻出之前引蛇事件的调查文书,用来跟这次状元事件的文书放在一处比较一番,也好再理理其中思绪。却不料萧越泽甫一坐下,视线便被一双突然伸出的手遮挡得严严实实。
“皇兄,猜猜我是谁?”
“……”
萧越泽无奈地伸出手,将身后之人扯到自己面前。
“怎么回来也不知会一声,倒跑到这崇政殿内藏着?”
被逮住的荣宁公主萧若婉不觉吐了吐舌头。“因为想皇兄了呀,自打我远嫁到凤霖国,与皇兄相隔甚远,皇兄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萧越泽心下好笑,故作严肃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道。“怎么嫁了人还跟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
萧若婉躲开萧越泽伸过来要摸自己头的手,突然一把抓住萧越泽的手腕,面色严肃地打量他的面颊。
手腕猝不及防被握住,萧越泽不觉一愣。“怎么了?”
“皇兄,你实话告诉我,”萧若婉眉间微蹙,顿了片刻,才继续启唇开口,“可是那姓陆的又回来了?”
“咳、咳,”萧越泽闻言一噎,顿了片刻,才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唉,我怎么可能猜不到呢?”萧若婉放开萧越泽,坐到旁边的座椅上,一手托腮凝视着他,“能让皇兄如此心神不宁的,可不就只有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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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若婉自小在宫中与萧越泽一同长大,幼提之时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缠着萧越泽“皇兄长皇兄短”地叫唤。
起先萧越泽倒也乐意带着她,只是后来柳国师进宫教导萧越泽读书习武后,萧越泽的性子开始愈发变得清冷,萧若婉便不怎么跟着他了。
看着从前亲切和善的萧越泽逐渐变得冷清淡漠,萧若婉心下很是奇怪,连带着对柳国师也讨厌起来。
一直到那次贵胄围猎,因为陆白川的意外出现,萧若婉才得以看见萧越泽的脸上又呈现出几分烟火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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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你自己或许没察觉到,可我当年在猎场的看台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姓陆的居然一下子就破开了皇兄你故作‘矜高’的掩饰!”
萧若婉拍了下桌案,“打那以后我便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越泽镇定地理了理桌案上被萧若婉弄乱的公文,一本正经地开口解释道。
“我没有‘故作矜高’。”
“哎呀,那不重要!”
“……”
“可是……”萧若婉突然顿住了,顿了片刻,才又略带几分犹豫地继续说道,“我现在真的好讨厌他。”
“嗯?”听闻此言,萧越泽不觉愣了愣。
“有多讨厌?”
“就像当年讨厌柳国师那么讨厌。”
“……”
萧若婉静静地凝视着萧越泽的瞳仁,半晌,才略显迟疑地道:“皇兄,当年姓陆的离开后,你真的变得好阴郁……”
萧越泽闻言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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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贤王被害一案发生后,陆白川便自请去了北方极寒之地。
而萧越泽则作为天泽国的太子,只身留在了皇宫内。
彼时,陆白川离去前那黯然哀恸的面容不断地在萧越泽的眼前浮现……
最后那句阴沉至极的嗤笑一遍又一遍地在萧越泽的耳边回荡,直搅得他的脑海中阵阵撕扯般得疼痛……
在那之后,萧越泽便开始对于过去自己所笃定的待人处世之道生出质疑来。以致整日里郁郁寡欢,一副悒悒不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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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你果然还是记挂着他……”
萧越泽缓缓伸出手,抬起来摸了摸萧若婉的头,转而淡淡地道:“过几日皇兄便要南下出巡了,恐怕是不能好好招待婉儿你了。”
“这有什么,”萧若婉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本来就是在这宫里长大的,还说什么招待不招待。我自在皇宫等着皇兄回来就是了。”
这番话逗得萧越泽微微一笑,还待调侃萧若婉几句。
萧若婉却在这时突然倾身向前,轻轻握住了萧越泽的手。
“政治上的事太复杂了,我理解不来,也没那个闲情。”
萧若婉静静地凝视着萧越泽的瞳仁,倏忽对着他咧开嘴角,粲然一笑。
“我只愿我的皇兄能够顺遂本心。”
萧越泽闻言微微一愣,片刻后也回之以浅浅的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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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玄五年,孟秋。
天泽国国君萧越泽,率朝中官员数十名,自天泽国都城翼安起驾巡游。
启程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