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布布布布

22、碎石

　　“我们为什么要认为祂一定是死了呢？”许久不说话的许明济冒出了一句话，“仅仅是因为祂的人像被箭射中后毫无反应吗？这里的人像能以特殊的方式存活是因为他们生前都是人类，难道祂也会把自己变成这样子？然后每隔一千年再从这里出去？”

　　她的话不无道理，对于寿命近乎无限的神来说，祂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永远活下去。

　　“我们是不是遗忘了一个很关键的东西。”周漾看着江深说，“你可以问问你身边跟着的那位。”

　　但江深还没询问就面露失望之色，她遗憾道：“它说它遗忘了很多事情，它只知道它也是风神的神裔。”

　　听到这个说法众人都是一愣，除了尸卫有着不同的形态之外，神裔居然也有这么多种类型的。

　　扬祈打量了一下她的四周，警惕道：“它不会在骗你吧？”

　　江深摇了摇头：“它说它可以对神发誓。”

　　“它说你就信。”扬祈嫌弃道，她向着台阶走去，恶鬼还在上面坐着，“既然这样，我上去看看应该不会有事吧？”

　　奇怪，风也看不见这只恶鬼吗？她无视众人的阻拦走上台阶，耳朵却时刻注意着门外有没有动静。

　　直到她终于走到了台面上，也没有任何守卫出来审判她的行为，反倒是恶鬼给她鼓了鼓掌，还对她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想让她也坐上来分享这尊贵的座位。

　　“我可不像你这么没礼貌。”

　　“没礼貌？我们跟你和江深许橖一样，都是好朋友。”

　　扬祈挑了挑眉，她上前一步追问：“你们认识？”

　　“是啊，我们认识了很久。”恶鬼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怀念的情绪，“让我想想她叫什么，哈，不记得了。”

　　扬祈还以为它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等了半天这只恶鬼居然在故作玄虚，她有些失望：“很无聊的玩笑。”

　　“这不是玩笑，你看，神也挡不住时间的侵蚀啊。”它的语气相当无奈和遗憾，只见它搂住人像肩膀的手稍一用力，人像就发出了破碎的声音，紧接着裂纹从那里蔓延开来。

　　“你在干什么？”

　　扬祈被它大胆的举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后，又下意识冲上去想接住已经开始碎裂的人像，在她触碰到人像的一瞬间，人像瞬间崩塌，恶鬼若无其事地坐在旁边，扬祈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人像原先低着头，她还没看清人像的脸祂就碎了。

　　“你！”扬祈气急败坏地看着罪魁祸首。

　　恶鬼哼笑了几声，随手捏起了一块碎片，说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这个人像是死是活吗？现在你知道答案了。”

　　“我可没让你把祂打碎。”扬祈压低了声音说话，她不确定台阶下的同伴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她认真看了几眼碎石，没在上面发现一点有关人的部分。

　　“祂还活着？”扬祈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手上青筋凸起。

　　它咧开嘴放声大笑，丝毫不怕其他人听见，恶鬼似乎很爱笑，哪怕什么样的笑容都不会给它那张扭曲恐怖的脸增添几分颜色。

　　“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活着？这里的尸卫和神裔在你眼里是活人还是死人？如果一个人获得了永生但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它算活人还是死人？哈哈，可能这些尸卫还有一点点关于人类的记忆。”

　　扬祈转了一下眼睛，恶鬼似乎话里有话，她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呢？你介于生与死之间吗？”

　　恶鬼愣了一下，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它示意扬祈往后看：“你的朋友们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希望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见它惹了大祸准备拍屁股走人，扬祈伸手就想把它抓住却抓了个空，凝神一看，座上只剩下一摊碎石。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在下面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许橖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她很是焦急。

　　扬祈并没有回头看她们，身后密集的脚步声让她冷汗直流，她要怎么解释她根本碰都没碰人像就碎了。

　　“你怎么不说话？”许橖已经登上最后一节台阶了，扬祈背对着她没有回答，她带着疑惑走到了扬祈身旁，看到那堆碎石后张大了嘴巴又赶紧捂住。

　　“我说我上来时祂就这样了你信吗？”扬祈有些心虚。

　　许橖看着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碎石咬了下嘴唇，她深呼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下后面马上就要走上来的几人，有些绝望：“也许你要说服的对象是那个脾气古怪的风，它看起来很在意这堆石头。”

　　我警告过你们了，上去之后后果自负。风罕见地生气了。

　　江深爬台阶爬得有点喘，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她停下来休息示意同伴们先上去，深呼吸了几次后才说话：“我们只是上去看看，谁敢在这里对祂的人像做什么，你又不肯告诉我们祂是不是还活着。”

　　祂当然活着，但这不是你们对祂留下来的神像不尊敬的理由。

　　听见这个回答江深愣了一下，问道：“那祂真的会把我变成这里的守卫吗？”

　　我不知道。

　　江深苦涩地笑了一下，她看了看远处已经四分五裂的弓弩手，感觉心里闷闷的，她问道：“那么，当祂回来这里的时候，也会坐在上面吗？还是把祂的人像推下去自己坐上面？不说话？看来这是祂的隐私。”

　　休息好后她继续往上走，她只能看到她们的背影，一个个围在那上面，她心里有些奇怪，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起，她加大了步子的幅度，想尽快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吗？”她终于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来不及休息就从几人的肩膀之间挤了进去，眼前的一切差点让她呼吸停滞，原本完好的人像居然变成了一堆碎石。

　　“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没碰祂。”扬祈硬着头皮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恶鬼掩埋这个事实，“我一上来祂就这个样子了，真的不是我弄的，我也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股强烈的风围绕着她们不停地刮，她们的衣摆和头发都被吹动，耳边猎猎作响，这是来自风的愤怒。

　　周漾怕它再次唤醒门外的守卫，只能招呼众人先离开这里。

　　“我向你保证不是我弄的。”一路狂奔跑下台阶时，扬祈还不忘跟它大声解释，她拉着跑得最慢的江深问：“它有没有说什么？”

　　江深边喘气边回答：“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然后偷偷安排了两个守卫在门外等我们是吗？”扬祈可不相信它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报复。

　　在靠近门后，她们默契地停了下来，也许她们一出去，外面的两排守卫就会整齐划一地出列，不把她们留在这里誓不罢休。

　　扬祈慢慢把头探到门外，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容易成为刀下亡魂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张望了两下左右两边的守卫，都没什么动静，她慢慢探出去半幅身子，见它们真的没反应后大胆地走了出去。她压制住心里的恐惧，上去走了几步，还是毫无反应，这才放心回去让她们出来。

　　在知道这段路上的守卫在某种意义上还活着后，她们加快了脚步，到最后甚至是跑了起来，但身后的守卫没再给她们行注目礼。

　　这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她们凭借着周漾在墙上留下的记号轻松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奇怪，那些尸卫去哪了。”扬祈轻声低语，她本以为还要经历一番苦战才能出去，但现在这些尸卫好像消失了一样，即使她们行走时发出的动静很大。

　　回到放置了路标的那段路，见路边还留在原地后她们松了口气，由江深带领她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累死我了。”赵简伊一出来就嚷道，“几点了？哇！早上六点，我们有进去这么久吗？

　　“是不是该吃早餐了？”

　　“你就知道吃。”许橖笑骂了江深一句，但还是拉着许明济出去买早餐了。

　　走到一楼时，许明济才想起什么：“你怎么不问人家要吃什么？”

　　“我都出来买了她们还敢挑？等会手机上在问，快点开门。”

　　“急什么，你先看看我们身上和脸上脏不脏，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被追着打的又不是你，怕什么。”

　　许橖和许明济出门后，楼上的扬祈想掏出手机让她买碗粥回来就好，刚一伸手就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痛得她倒吸了口凉气，在里面时时刻刻都要注意未知的风险，她都忘了她后背上的伤。

　　刚准备出去的周漾听到了她吸气的声音，回头就看到她脸色有些痛苦地站在原地，她上前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她强忍疼痛掏出手机给许橖发信息让她买点药回来，动作一气呵成，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我都忘了你后背上还有伤。”周漾叹了口气，“这里有药，我帮你涂就好。”

　　闻言扬祈头皮发麻，她不自然地说：“你帮我弄一下耳朵上的伤口就好，算了，你叫江深过来帮我吧。”

　　周漾置若罔闻，她再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江深要封印这个裂缝，简伊在休息，许橖和许明济都不在。”

　　扬祈后退了一步：“我可以等她回来。”

　　扬祈以为她还会坚持要帮自己涂药，但她出乎意料的转身走了。

　　“等她回来，你的伤口都要和衣服黏在一起了。”

　　扬祈咬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