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以温从礼

2、少年时

　　季言礼记起来，温从礼是在高一下学期转来的。
　　二月的天气，还是很冷的，那年的开学时间比往年早，学生叫苦连天。季言礼接到开学的时间还很晚，报名的当天才从外地赶回。他那天迟到了，行李直接扔宿舍门口，匆匆往教学楼赶。

　　天气那么冷，他跑着，觉得又累又热，背后冒了好多汗。班主任给妈妈打电话，催了三次，这才导致他那么急匆匆。

　　就这么跑着，进一楼大厅的时候，什么都没顾着，一下子就和一个怀里抱书的同学撞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季言礼愧疚的连连道歉，急得他声音很大，连停顿都没有，口里边念着“对不起”，边帮同学把书捡起来。对方似乎也急得很，也在快速的捡书，不过没有发脾气，只道：“没关系。”

　　那一句话轻轻的，倒是与季言礼大大的嗓门形成了对比。
　　两人各捡了一半的书，季言礼把书往对方怀里一放，两人匆匆别过，一句也没有多言了。

　　季言礼连跑两楼，总算是奔到了教室。教室里闹哄哄的，就他和他旁边的位置还空着。他坐在座位上，总算是喘了一口气，一会儿就把热气散了，热汗也凉了下来，他打了一个哆嗦，总算是觉得冷了。

　　又不经意间往旁边的位置一瞅，不禁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同桌上学期和自己玩的挺好的，可惜一学期就转学了。
　　“言礼！”
　　听到有人叫自己，他回头往后面看。

　　“林辰，”对上熟悉的面孔，对方在后排大幅度向他招手，“咋了？”

　　“江遮转学了，打个商量呗，这学期我俩当同桌。”

　　“行，”他一口应下，“分座位的时候见机行事。”

　　两人就这样决定好了座位事宜，同桌嘛，总要找一个熟悉的人，脾气和人品不好的第一个 Pass。
　　季言礼上学期期末考的不错，班级前五有了，他们班是按照成绩先后顺序，一个一个自己找座位的，季言礼有很大的选择空间，还能偷偷帮预定同桌占位置。

　　正这样想着，班主任就进来了，教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女班主任人到中年，脾气自然没有多温柔。
　　季言礼抬起头，吸引他注意的，是老师后面跟着的一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同自己差不多大，皮肤白净，带着银色边框眼镜。他没穿校服，穿的是他自己的国牌蓝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身量高挑，黑色的书包在肩上只背了一根带子。
　　幸亏包里没放东西，不然容易高低肩的，季言礼想到。

　　“新学期，我们班迎来一位转校生，大家欢迎！”班主任向下方的学生们宣布。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久久停息。

　　“要不要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班主任问转校生。
　　男孩点了点头，向大家道：“我叫温从礼，温暖的‘温’，跟从的‘从’，礼节的‘礼’。”
　　“好，温从礼，新学期你就暂时坐那儿吧。”班主任手指的方向，正是季言礼旁边的座位。

　　温从礼点点头，没有意见。
　　“这学期就先不换座位了，等月考过了再换。”
　　闻言，季言礼转头，与后面的林辰对上视线，两个人无声的交流，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计划泡汤。

　　季言礼想起来新同桌。
　　“你好，我叫季言礼，四季的‘季’，语言的‘言’，礼节的‘礼’。”他面带笑容的说，最后的“礼”字还故意用了同样的解释。
　　“你好。”他的新同桌也笑了一笑。
　　嗯，看起来还是蛮好相处的。

　　“不过，”新同桌突然又开口，“我们这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啊？”季言礼的疑惑脱口而出，“我们还在哪儿见过吗？”
　　又瞟到了温从礼课桌上的《红楼梦》，熟悉的封面，这个版本挺少见的。

　　“啊！我撞到的是你啊？！”季言礼突然反应了过来。
　　“嗯哼~”温从礼不置可否。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怕老班扒皮……”

　　“没有怪你的意思，”温从礼扶了扶眼镜，温声说，“只是觉得，我们有缘。”
　　“嗯！”季言礼附和，“有缘分！”

　　温从礼初来乍到，对学校的一切都很陌生，季言礼做了他的引路人。哪边是食堂，哪边是礼堂，厕所的位置，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会方便一点，小卖部的零食如何如何……

　　“对了，你是住读还是走读？”
　　“住校生。”
　　“我现在也是，不过我妈决定在学校附近买房了，这学期读完过后，估计就是走读了。”
　　“那很好啊，恭喜你了，走读应该会方便很多吧。”
　　因为上学期的江遮也住校，这学期转走了，所以季言礼的下铺刚好空了一个床位，温从礼自然而然的住了进去。

　　季言礼交代道：“我们班的公卫区是操场边缘，那里按时节会有落叶或者落花，每天早中晚打扫三次。”
　　“嗯，好。”
　　季言礼又道：“公卫是最麻烦的，下雨天叶子粘在地面，怎么扫都扫不起来。而且，冬天冷夏天热，我真的宁愿扫教室。”
　　温从礼看着他一脸的苦大仇深，忍不住笑了，问道：“不是还有春天和秋天吗？温度总该适中吧。”

　　“唉，你不懂！重庆只有热天和冷天，”季言礼说，“算了，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
　　季言礼拉着温从礼，融入了他们的小团体。季言礼开朗，没心眼，人缘好，加上温从礼自己的个性也是温和有礼的，融入班集体不算困难。

　　“温礼，陪我去小卖部吧！”
　　30分钟的大课间，季言礼经常把温从礼拉出教室，理由可以是上厕所，是买吃的，回宿舍，或者去食堂看看中午有哪些菜，好决定吃不吃那一顿。

　　小卖部跑得多了，两人也算是摸清楚了对方的喜好。
　　“两罐冰汽水，一罐橙子味的，一罐葡萄味。”

　　三月份，天气就热了，温从礼没有穿校服外套，白衬衫在他身上显得沉稳内敛，银色边框眼镜让他更加斯文。
　　与他相比，季言礼很孩子气。
　　季言礼不爱喝水，温从礼会帮他带一罐汽水，但不会频繁，饮料喝多了总是不好的。

　　“你还说我，你还不是喜欢葡萄汽水？”季言礼撇嘴。

　　“温礼，你为什么不吃早饭啊？”
　　还没等温从礼开口，他又便自顾自猜道：“肯定不是因为起不来，你每天醒的很早。”
　　“嗯，”温从礼说，“食堂的早饭又贵又不好吃，干脆不吃了。”
　　“总是不吃早饭也不行，下学期我就走读了，帮你带外面的早饭怎么样。”

　　他眼中倒映着季言礼明媚的样子，说：“好。”
　　这厢说好了，季言礼又絮絮叨叨：
　　“我搬出去你就一个人了，会不会孤单啊？”
　　“我让林辰他们多关照你。”
　　“也不对，你脾气那么好，我不说他们也喜欢和你玩。”
　　“你也是，多和林辰他们走近点，我要是请假什么的，你也多有几个伴儿。”
　　“你放心，你多几个朋友我不吃醋。”
　　“只要他们在你心里的位置没我高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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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月×日
　　他跟我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这本该令我高兴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没那么高兴。我用“人本身就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来解释，嗯，我还是不要多想了，因为也想不出什么答案。可不高兴是事实，得发泄一下，今天中午，就故意忘记给他带橙子汽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