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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冰与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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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阳光越来越明艳,这是属于踏青郊游的日子,可是毕业班的学生是与所有娱乐活动绝缘的。
其他年级的学生下周要去春游了,而沐沐和她的同学们却得知,从下周开始要去总校参加课后提高班。
总校那边的传统是,每次月考前10%的学生每周上两次课后提高班。这一次的月考分校和总校用了同一套试卷,沐沐终于和总校的同学们站上了同一条赛道。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话糙理不糙,这一遛,总校和分校的水平高下立现。除了沐沐之外,只有李小晶、贾欣和王洁进入了这个精英大名单。
“你知道总校年级第一是谁吗?好像叫崔露。”贾欣的八卦心依然旺盛。
“对对,就是崔露,就是他们那边的大队长嘛。”小晶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
“嗯嗯,是她。”沐沐知道崔露,因为在合校之前沐沐是唯一的大队长,而现在同一片天空上却出现了两个太阳,不免三天两头的被人比较哪个更大哪个更亮。而目前,总校的太阳明显占了上风。
沐沐突然意识到一个自己早该注意到的事实——自己的对手不仅仅是李小晶或是王洁,还有总校的崔露、李露、王露,以及其他学校的各路豪杰们。
奇怪的是,沐沐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心胸开阔了许多——这个世界越大,自己的忧愁就显得越小了。
沐沐的好胜心陡然之间大爆发。在孝贤小学的若干年温水沐浴后,沐沐这只小青蛙要开始蹦跶了!
心境的突然变化,有时会引起情绪的波动,间歇性的影响思维能力。简单说,就是有时候大脑会突然短路。
六年级下学期以来,沐沐一路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去顾及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不等于忘记了。每次埋头答题的间隙,“不经意”的一转头,“恰好”看到张恒,却很少再看到对方的眼神。
自从小队长被扒掉,张恒就像是尚未成佛就被摘掉金箍的孙猴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息。在一些人眼里张恒似乎变帅了,常常有女孩子的目光被不经意的吸引,甚至风闻还有五年级女生打听他的事。
但是,张恒看起来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整天整天的在操场上狂奔,踢足球、打篮球,或是纯粹的追逐。
沐沐并不讨厌现在的张恒,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还是更想换回之前那个乖乖的、每每笑的如冬日暖阳般的男孩。
与活跃程度上升成反比的是,张恒的学习成绩在不断的下降。沐沐暗地里十分为他着急——这样下去,就连“大头校”都可能考不上,说不定最后只能“一锅端”到“兜底校”,那样可就前途渺茫了。
沐沐知道自己和张恒注定不可能上同一所初中,但是她希望至少他可以走好自己的路,即使将来再无交集。
所以,当沐沐接到郑老师的指示,协助督导部分重点关注学生——包括张恒——的作业时,沐沐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这几个人并不是最差的学生,相反,是老师认为还可以挽救的学生,沐沐就是老师安排给他们的“天使”。沐沐兢兢业业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特别是对张恒。
打了鸡血一般的沐沐忽略了一个事实——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热爱学习。有几个男生总是不配合,对于老师额外安排给他们的作业总是找各种借口不做,要么就是交上来乱七八糟的,免不了被沐沐恩威并施的催讨。张恒倒是很听话,每天早上都会恭恭敬敬的把作业交到沐沐手上。
张恒的脸颊似乎比以前瘦了一些,微微的显露出一些棱角。他还是会对她笑,但是不再像阳光一样明亮,反而像月光一样清冷。可是他看向沐沐的眸子里闪着不同寻常的亮光,沐沐自信能读懂那抹亮光。
四月末的一天早上,沐沐像往常一样去催收作业。有几个人照例交不全,沐沐立马“苦口婆心”劝导一番。最后到了张恒这里,竟然也少了一份作业。
“昨天魏老师要求罚写的单词呢?”沐沐皱着眉头,用手中的作业本子敲打着张恒的桌子。
“昨天放学直接交给她了。”张恒头也没抬的说,自顾自的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我才不信呢!昨天魏老师说当天写完当天交,写不完今天早晨再交。你什么时候会这么积极,当天就写完交啦?!你骗谁呢?!”沐沐交叠着胳膊,对着张恒一通冷嘲热讽,心里还自得于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我说了,我昨天就交完了,不信你自己问魏老师去!”张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高兴,他还是在翻东西,书包、桌肚都翻了个底朝天,对沐沐都不正眼看一下。
“你别翻腾了!我跟你说话呢!”如果说沐沐刚才是故意冷言冷语挖苦张恒,现在则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沐沐顺手抄起张恒的文具盒,往桌面上一拍,想震慑他一下。没想到落点太偏了,拍在了桌角上,铁皮盒子一打滑竟掉落在地上,里面文具“哗啦啦”撒了一地。
“你干什么呀?!你有病是吧?!我告诉你交完了,你爱信不信!”这回张恒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沐沐怒吼了一声。他的眉毛像是要拧作一团,眼睛没有瞪的很大,却分明的写满愤怒。
张恒并没有继续发作,只是默默的低头捡起了散落的文具,不再看向沐沐。
沐沐被那意外掉落的文具盒吓了一跳,她从不会故意去打落别人的东西出气。可是对于这个明显的意外,张恒居然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还说出那样的话,这简直太过分了!
“作业必须交!说什么都没用!限你今天放学之前把作业补上交给我,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沐沐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以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说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之类威胁的话,张恒总是会立即赔上笑脸,认错服软。可是这次,张恒硬是低着头一声没吭。
沐沐晾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一阵阵的怒火往上涌。最终,她还是没办法像贾欣那样自然而然的挥起拳头,只是紧紧的用牙咬住嘴唇,用力跺着地板甩头走开了。
“气死了!气死了!别人也就罢了,偏偏他这样对我,让人看我的笑话!”沐沐一肚子的怨气,“等到他给我赔礼道歉时,我也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哼!”
虽然生气,可是沐沐却盘算着,这个罚写作业没那么着急,还是等着他写完了再一起交给魏老师吧,免得老师发现他没写。
“唉,那么气我,我还要替他遮遮掩掩,我容易么?!”沐沐这样想着,一会儿眉头微蹙,一会儿又抿着嘴偷笑,上课铃响了半天,心思才刚转到课堂上。
整整一天,沐沐故意不去看张恒那边,心里想着,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火气这么快就消了,一定要让他充分认识自己的错误,充分反省自己的错误,等着他老老实实的来低头承认错误。
对,就是这样。
可是沐沐并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精彩时刻,甚至连一份补交的作业都没有收到。
当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沐沐罕见的立刻走下座位,拦住了正要拎着书包离开的张恒。
“补交作业!”沐沐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几个字。
“早跟你说过了,我昨天交完了。”张恒极其平静的说,微微皱起的眉头明白的表达着不耐烦。
沐沐感觉有点懵,这和她脑海中上演了无数遍的情景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之处。
张恒单手拎起书包挎在右肩上,冷冷的说,“让一下,我要走了。”他极快速的瞥了沐沐一眼,从她跟前的狭小空隙挤了出去。
这一次,沐沐没有看到那一抹亮光。
当沐沐捧着另外几份罚写作业,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魏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我错了?”沐沐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脏咚咚咚的急速跳动着。
沐沐把作业交给魏老师,仔细的观察魏老师的反应。魏老师接过作业,哗啦哗啦的一页页翻过,冷笑着说,“看这几块料,不这么逼着学行吗?”
沐沐想知道张恒有没有交过作业,可是又不能直接去问,只是拼命的想从魏老师的脸上寻找答案。
“诶?怎么少一份?”魏老师突然说。沐沐悬着的心刚要放下,魏老师又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的说,“哦!张恒昨天交给我了。”
沐沐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交?”魏老师随口问道。沐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魏老师并没有注意到沐沐的局促不安,自言自语的答道,“肯定是昨天没写,今天现补的吧?行行,就这样吧,补了总比不写强。”
沐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沐沐看向张恒空空的座位,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是我冤枉了他,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沐沐回想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回忆着两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和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除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沐沐脑子里再没有第二个念头。
应该跟他道歉吧,可是“对不起”三个字说不出口啊,太丢人了。那就假装不经意的说一句“不好意思,我昨天弄错了”。最好趁周围没别人在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听到就够了。
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