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葡萄没有籽儿》退避三舍

2、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傅晏初没有偷窥的癖好，除非这个人是陶葡萄。他在窗前吃着葡萄也看着葡萄，酸感十足的汁水席卷全身。一颗又一颗的引诱着他喃喃自语“她的手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也幸好都是酸的，甜的吃多了牙疼。”

　　“欸，”他叹息一声，为自己居多因为他视线里的那颗葡萄正没心没肺的聊着视频。小嘴儿一直在开合，看得出她很开心。

　　酸意在上涌，他的手不自觉的摸着手机给置顶的那个人改着备注“坏葡萄，酸葡萄，笨葡萄，葡萄皮，葡萄籽儿，”傅晏初摇着头，对刚才念的这些都不满意，“嗯，她那么好看得配个好名字，”他想好了，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的打着字，“最爱的是阿初，”他开心的好像美梦成了真又继续吃葡萄，赏葡萄。

　　“大桃儿”，洗漱好的陶葡萄赖在床上，慵懒的叫着和她视频的小姑娘。

　　美人出浴的香艳场景让刘桃桃欲罢不能，甜腻腻软糯糯的声线一冒头儿她就立马回应着“小陶儿啊。”

　　陶葡萄一下来了兴致，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分享着“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她咂了咂嘴，一个不准确“嗯……是五六个男生。”

　　“呀！”刘桃桃惊呼，好优质的数量。她也来了兴趣，画笔成了抛物线飞到了笔筒里。

　　等她四仰八叉的躺好，示意小陶儿继续。

　　酒窝又露了出来，她坏笑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其中一个男生虽然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他和你画的素描一个样儿哦。”最后那个字音让她拉的好长，她看着她突然惊起也跟着坐了起来。

　　一分，两分，三分钟过去了。刘桃桃还在地板上踱着步，小陶儿不会骗她，她还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了。

　　“小陶儿，”她眼里溢满了水，噗簌噗簌的冲发了陶葡萄。

　　“据他所说他刚结束了一段很复杂的情感，你，要来吗。”她认识的大桃儿整天嘻嘻哈哈的突然感性，她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嗯，”刘桃桃点着头，手背上的颜料擦的脸上都是。“当然要去，他要是很幸福我也就死心了。”她希望他过的好，又不甘心他过的好。她兵荒马乱的青春里都是他的身影，“小陶儿，我再去找他这一回，”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最后一回。”

　　淡蓝色的窗帘被吹起了一角，陶葡萄伸出手抓住了一缕风。飘散的瞬间，她闻到的是比傅晏初还酸的柠檬。

　　角度刚刚好，傅晏初的手机里多了张照片。他很贪心想要再捕捉一张就被抓了现行，老陶背着手慢悠悠的关上了陶葡萄的那扇窗户。

　　他的动作极慢却又能准确无误的拿捏着傅晏初。保卫葡萄成功，老陶又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回走。葡萄好吃可不好摘，何况摘的人还是一个傻小子。他忍不住嘀咕着“小傅一家都挺聪明的，怎么生的儿子那么傻。”他有点儿担心，傻应该不能遗传。

　　操心，真操心。老陶脾气不顺，给他儿子打了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音激起了老陶的斗志，他挂断再从拨以此反复着。

　　刚给妻子修完图的陶老师接了电话，那声“爸”还没叫出口就被一顿训。

　　“陶亦然，你都多大岁数了办事还那么不靠谱。怎么能让小葡萄一个人回来，她既然要回来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通知我去接她。”老陶在无理取闹但知道压低声音，“她都回来多长时间了，你这当爸的都不知道给孩子打个电话。”

　　老陶年纪大了但是威武不减当年，陶老师敢用师德担保，他爸绝对能拿着棍子撵他二里地还不带大喘气的。他推了推下掉的眼镜，刚要为自己申冤就又被一顿炮轰。

　　“哑口无言了吧。”老陶抓准时机，继续放着狠话“我告诉你陶亦然，那个傻小子你到时候不许给走后门。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支持，当心我抽你。”

　　他没控制住，最后那句话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

　　已经进入梦乡的陶葡萄猛地起身，迷蒙了两秒又陷入了柔软里。

　　陶老师没脾气，也不敢有脾气。没给他申诉的机会电话就被挂了。充当出气筒的陶老师喝了两杯凉水又接着修图去了，修好的图片很自觉的发给了陶葡萄。

　　他不嫌费事还加了段文字“陶同学，请把你美丽妈妈的容颜复刻在画纸上。”

　　给乖女儿布置完课业，他又跑去和妻子分享傅家的傻儿子。今天的场面一定毫无波澜，要不然老陶怎么会发火。

　　“哈哈哈哈哈哈，”无良父母比老陶沉得住气还笑的很开心，他们看的开，孩子还小，感情的事还是慢慢来稳妥。

　　清晨的陶家市美的如梦如幻，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蓝。炊烟升起，有了烟火气。

　　刘桃桃坐了最早的火车，现已平安到达。她的一双眼睛东瞧瞧，西望望。这种自然的动态美胜得过所有的颜料，呼吸之间，疲惫感一扫而空。

　　绿油油的梯田中央，出现了一大一小的两辆自行车。在刘桃桃的视线里，大的一直在为小的保驾护航。

　　“大桃儿，”陶葡萄一手把着车把，一手挥舞着。光听这声音，就知道她有多开心了。

　　在爱里长大的姑娘最不缺的就是勇敢了。黄色的帆布鞋猛蹬着，白色的倩影时隐时现。

　　只是数日不见也必然要有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桃儿，这是我爷爷，老陶。”陶葡萄背着小手，扬着尖下巴。

　　“陶爷爷好，我是刘桃桃。”小陶儿家的人统一的高鼻梁，她最羡慕了。

　　“你好你好，欢迎大桃儿来做客。”光听声音就是一个爽朗的姑娘，高出了小陶一头。“这就回家吧，你曲奶奶已经做好饭了。”小葡萄长大之后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已经被他们老两口奉为了座上宾。

　　“上车，”陶葡萄单脚撑地，尖下巴点了点自行车后座。

　　老陶已经驮着行李箱启程了，小陶儿还在这磨蹭。

　　“准备好了吗，”陶葡萄豪情万丈打算带着大桃儿好好感受一下家里的风。

　　“准备好了，”刘桃桃拽着她的衣脚兴奋的点着头，美女儿的后车座是她的荣幸。

　　回去的路不长，陶葡萄骑的很慢。

　　刘桃桃也配合的扬起双腿，不让脚尖点地。

　　风是暖的，家是绿的，刘桃桃眼里的陶葡萄是甜的。

　　“我的公主，陶骑士即将带你抵达城堡，再次请问一遍，你准备好了吗。”车子向下又向上，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光圈儿。

　　“我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一只握着拳头的手伸向天空，一瞬间光芒万丈。

　　车子加了速，头发随着风一起舞动。

　　快乐会传染，何况两个都是爽朗爱笑的小姑娘。

　　“当当当当，到站。”没有手刹，纯脚刹，自行车划出了赛车的跑道，刘桃桃悬空的双脚也落了地。

　　她是当之无愧的公主，住的城堡里都是葡萄的踪迹。

　　曲淑芬出来迎接，第一眼的目光还是望向了孙女儿。

　　“曲奶奶，”不用小陶儿介绍，刘桃桃自己开口喊人。

　　“哎，”曲淑芬一手牵着一个，“回家吃饭。”

　　陶葡萄喜欢光着脚所以家里铺满了地毯，两个小姑娘没有任何束缚的上了二楼。门锁拧动的瞬间，那年的盛夏冒着气儿的沸腾。

　　风有味道，是青涩的，带着淡淡的甜。

　　透亮的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开了窗往下看去是背着书包的少年和黑色的自行车。声音慢慢放大，松松垮垮的校服吊儿郎当的念着“陶葡萄，别掉下来，我可不接。”

　　淡粉色的窗帘延伸到了窗外，身着警服的傅晏初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着，嫩白的胳膊一晃而过，他伸出了双臂，“陶葡萄别怕，掉下来我接着你。”

　　陶家的二层小楼被老陶狠狠修理过，风也懂事的不在作乱。她安安稳稳的站在那里，固定住了乱飞的窗帘只留薄纱轻舞。

　　“给，接着，”陶葡萄把抽屉里的望远镜扔给了还在看风景的刘桃桃。看她不明所以，陶葡萄拉着她走到了另一扇窗把望远镜凑到了她的眼前“看见了吗，”。

　　陶葡萄背着小手，身子不自觉的摆正方向，她的视线也停留在了窗外。

　　“看见什么？”刘桃桃看到了很多，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种。

　　“嗯？”陶葡萄回了神，然后纠正她“在往左一点儿。”

　　这个一点儿刘桃桃把握的恰到好处，她的视线里出现了很多身着警服的小哥哥和小姐姐。

　　她狐疑的放下望远镜，看到的是小陶儿的仙风道骨，高深莫测。只是她还没练到家，酒窝不自觉的漏了馅。

　　装下不去了，陶葡萄把目光分给她“这个时间段，他们应该在出早操。”

　　刘桃桃重新拿起望远镜确实是整齐划一，英姿飒爽。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你，经常看。”

　　“嗯，嗯，”陶葡萄坦荡的点着头又摇头“老陶在那里上班，我在那里长大。”

　　或许是刘桃桃的眼睛太吸引人也或许是风吹的太舒服，陶葡萄闭上眼睛感受着刺眼的阳光“陶老师和谷老师年轻的时候在青藏高原支教，我太小适应不了那里，就被送回来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她停顿了一下，眼睛睁开了。刘桃桃从那里看到了骄傲和自豪。

　　酒窝越来越深，“陶家市的小学和中学只有一个校长，是我奶奶。她看管了一大帮的留守儿童，我就陪着老陶一起加班。”

　　风真的很温柔，她的眼睛都是弯弯的。

　　“你看那里，”陶葡萄又给她指了个方向，刘桃桃看过去，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声音“三层的是小学，五层的是中学。陶老师和谷老师结束了一个时代，更多的年轻力量又开启了一个新时代。”

　　“小陶儿，”刘桃桃看像她，她的周边洒满了阳光。她不用安慰，也接受了拥抱。

　　天使没有翅膀，她却很善良。

　　“我很幸福，”陶葡萄的声音还是欢快的，她的头刚刚到刘桃桃的肩膀，下巴正好找了个舒服的倚靠。“陶老师和谷老师支教了十五年，有十年是替小葡萄的。我们一家三口，都做了十年的好事。”

　　陶葡萄撤出怀抱，仰着脸看她，乖乖巧巧的样子让刘桃桃一阵心软。她理解了长辈都爱摸头的习惯，她也爱上了这个习惯。

　　小葡萄在老陶的娇养下长大，整个二楼都是她的天下。一百二十平米的占地空旷也温馨，陶葡萄各个时期的照片汇成了一座大屏风。她们绕过去，大床外侧透明的玻璃下是满目的向日葵。

　　最早的一班火车是凌晨三点钟，可能是陶家市太好客早到了三分钟。陶葡萄昨天估算的时间刚刚好，只是换新床单废了些时间。2米的床，对她的短胳膊来说有点挑战性。

　　她拉着刘桃桃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先休息两个小时，我们再去接老陶回家吃饭。”

　　“陶爷爷去哪里了，”刘桃桃平躺着然后又翻了身侧躺，陶葡萄的娃娃脸就是好捏。

　　陶葡萄拉过在她脸上作乱的手，握住不放“老陶去了公安局，我们去找他。”那个“他”字她咬的很重，刘桃桃懂了她的意思。

　　她突然就躺不住了，坐直了身子。“我们就这样去好吗，陶爷爷他……”

　　她还没说完就被陶葡萄拉下，小手固执的压着她躺下。“老陶退休了，又给自己谋划了个兼职给公安局守大门。他白班，卫爷爷和警犬晚班。”

　　陶葡萄笑出了声，“那一阵的公安局就没休假过周末的，老局长都过来守大门了，他们不敢在荒废时间。廖叔叔不忍两座大山压着年轻警员就安排了两个上年纪的老头在后院下棋。”

　　傅晏初的同事和他一样傻，还想骗她。陶葡萄的心里得意极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刘桃桃更好奇了却被陶葡萄捂住了眼睛，她的意图很明显，“先睡觉，睡醒再说。”

　　她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却在想怎么可能睡得着。他都成了她的执念了，数不清多长时间了。

　　风停了，太阳热烈起来。

　　她安稳的不在动来动去，呼吸渐渐缠绵，她睡着了，很香甜。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刘桃桃醒来时身侧是空的。她下了楼，看到的就是站在椅子上踮着脚的陶葡萄。曲奶奶和她说着话一只胳膊空扶在她身后，一直胳膊又能在她摘下葡萄的瞬间往上递着篮子。

　　她靠近，才发现曲奶奶的两只脚稳稳的固定着椅子。

　　“醒了，先去换衣服吧。”篮子已经满了，陶葡萄跳下椅子。曲淑芬早料到她会这样，篮子已经让她先一步的拿到另一边。

　　“嗯，嗯。”刘桃桃刚睡醒，脑子还有点发懵。她胡乱的点着头再出来的时候陶葡萄刚好穿完鞋。

　　两个篮子和草帽曲淑芬一人递了一个，等她们接过她还在细细的叮嘱着“挑阴凉的地方走，日头毒辣别在外面多待。”

　　“嗯嗯，好的”

　　“知道了，曲奶奶。”

　　两个人一齐点着头，陶葡萄又替刘桃桃整理了一下帽子。

　　那条路并不远，仅有十分钟。

　　刘桃桃是幸运的，她迈进去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出来的那个人。他和小时候一样，呆头呆脑的。

　　“宁城安，”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所以她先一步叫了他的名字。嘹亮而又欣喜。

　　守株待兔的傅晏初惊叹于这姑娘勇猛的同时也不忘拿过陶葡萄的篮子。太阳嗮，他带着她去了大爷大娘们经常聚集聊天的柳树下。

　　仅有的一个小马扎陶葡萄在坐着，柳条轻荡着，他蹲在她身旁，手自然的拿着马大爷插在树枝上的大蒲扇旁若无人的给她扇着风。

　　“宁城安，三分钟。”傅晏初看着手表，给他留了时间。

　　“是，”没认出眼前的女孩儿是谁，宁城安有些尴尬。他的记忆里就没出现过这么大胆的女孩儿，他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她自报家门。

　　周末现在最崇拜的是谁，是宁城安！这小子长的不好看，女人缘倒是挺好。

　　男生也八卦，何况还是两个瓜一起。但是他们几个不敢看傅队只能可着宁城安的吃。

　　“没他前女友好看，”除州客观评价着。

　　“你这两天怎么总提他前女友，”王权永远在吃瓜第一线，昨天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还剩两分钟了，”周末替宁城安着急，时间有限还不抓紧上。

　　傅晏初没空看热闹，他的眼里心里都是旁边的小姑娘。她坐的乖乖巧巧的，他不光想摸摸她的头也想上手把那缕淘气的鬓角替她掖进头发里。

　　他比宁城安都珍惜这三分钟，但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在家多待几天吗，”他问她，声音温柔了不少，手上的动作也一直没停。

　　“一个假期吧，”陶葡萄托着腮，感觉大桃儿看人的眼光不怎么好。

　　“这几天别去山上采风了，假期回来的人多不安全。”

　　在傅晏初的眼里和陶葡萄接触的男生都是别有用心，他怕极了。

　　她的目光可算看向他了，傅晏初心软了“要出差几天，回来之后有假期。”

　　“嗯？”陶葡萄侧着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回应，比昨天进步了。傅晏初再接再励，“发现了一个好看的地方，你绝对没去过。等我回来，一起去，再带着宁城安。”

　　“那行吧，”陶葡萄嘟着嘴，不想给宁城安机会但是大桃儿等了好久。

　　托腮的两只手分了家，一只撑着下巴，一只放在腿上，典型的不开心。

　　“怎么了，”他找到了哄她的机会，变着法儿的刷存在感。

　　陶葡萄摇着头，没说宁城安配不上大桃儿。“明天去镇上，配眼镜。”伤感的陶葡萄不见了，她又开心起来。

　　“眼睛不舒服吗，看书模糊吗，”傅晏初爱惨了她生龙活虎的样子，看到她摇头之后他放了心。他在脑海里幻想着她戴眼镜的样子，桃花眼里波光粼粼的。

　　“大桃儿需要个眼镜，”两分钟都过去了，他还在那里站着，陶葡萄都在替大桃儿不值。

　　“嗯，她确实需要。”傅晏初第一次发觉宁城安不懂事。

　　“等我回来，”他没看表，继续扇着风。

　　“嗯，走吧，走吧，注意安全。”他穿的是便装指定有任务，陶葡萄站起来和他摆着手，小胳膊一晃一晃的。

　　傅晏初随着她的动作一起站起来，控制了想要摸她头的想法。他怕摸了头之后其他的想法再也压不住，会被打的很惨。

　　最后一秒，陶葡萄的小酒窝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宁城安，”冰冷的气息不带一点儿温度。

　　“到，”不妙的感觉又回来了，宁城安快步的走着。那个姑娘儿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三分钟的时间过去，他感觉她应该认错人了。

　　他走的没有任何的留恋，刘桃桃失望了一阵还是把篮子塞到他手里。“你去忙吧，我等你回来。”

　　“哦，行。”宁城安怕不收她会拦着不让走，随意敷衍的答着脚步一直没停。

　　刘桃桃望着他的背影，失望的喃喃自语“迈克没认出莎拉。”

　　老陶打着蒲扇和老卫在一旁偷看，他们都老了没有注意到小葡萄已经发现了他们。

　　陶葡萄拉过还在看背影的刘桃桃，带着她一起往前走。

　　“老陶，回家吃饭了。”她这一声，让前面的宁城安走成了顺拐。

　　“哎，爷爷听到了。”老陶背着手，丢下了老卫回家去了。

　　刘桃桃看着宁城安的样子笑出了声，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她固执的想，他没变，其他的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