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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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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个月,温伏发了两次烧,好像把这些年费薄林不在身边时没敢生的病都找回来了。
平常生病不是大事,但在高原地区有个头疼脑热的话就不容小觑。
费薄林半夜睡着觉,胳膊圈在温伏腰上,正要习惯性地去给温伏掖被角,结果不小心掀起温伏的睡衣,摸到温伏腰上的皮肤一片滚烫。
他顿时睁开眼,伸手去感受温伏鼻下的呼吸,果然过分灼热。
费薄林当即坐起身,二话不说给温伏裹了衣服,先是按下服务呼叫铃,随后打电话给川西负责接待他的联系人,让对方查询最近一趟航班,不管是私人飞机还是公共航班,能早走就早走。
值班的服务生上来时,费薄林请对方去买一些退烧药和降温贴。五分钟后服务生拿着最普通的感冒药和电子温度计进来,说是这个时间点买不到退烧药,酒店的降温贴也没有了。
费薄林没办法,先给烧得犯迷糊的温伏烧水冲药。
药冲好时他举着杯子要手里摇个不停,希望里头的液体能快点冷却,等到他觉得差不多了,先抿了一口试试温度,随后才端到温伏面前。本想着温伏不爱吃药,加上还在跟他赌气,兴许不愿意听他的话张嘴。哪晓得才刚靠近,温伏就有感应似的醒了。
费薄林站在床头边,正要俯身,猝不及防对上温伏的眼睛,当即下意识停止了靠近的动作,似乎明白自己再靠近一点,温伏就作气似的翻过身去。
可哪晓得温伏这会儿是真烧得不清醒了,又或者是觉还没睡醒,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乍然望见费薄林,先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裤子。
“薄哥。”床头的光对着温伏的眼珠子,他困极了,使劲眨眨眼,又费力地把眼皮撑开,“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费薄林端碗的手轻轻一抖。
温伏见他不说话,便拽着他的裤子,把自己往费薄林腿边拉,随后用额头蹭蹭费薄林的腿:“薄哥,我眼睛疼。”
发烧发狠了眼睛会热,但温伏是疼。费薄林想,大抵是夜里温伏在雪地哭那一场把眼睛哭坏了,明早天一亮就会肿起来。
他正要伸手去摸摸温伏的眼睛肿没肿,就听温伏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
“薄哥,”温伏抵着他的腿,目光对着地板,沙哑着嗓子问,“不生气好不好?”
费薄林愕然一瞬,伸手的姿势悬在半空。
他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想想,原来在温伏的信上看到过。
那是温伏刚到韩国的头几个月,信里温伏总盼着他能给自己写封回信,于是一天天一遍遍地问着,直到那些期盼积累了两个月,温伏没收到他的回应,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自己把他惹生气了。
后来的那些信里,温伏总在字里行间懊悔自己没有在分别那天回答费薄林的问题。
费薄林的手后移,抚在温伏的头顶,侧身坐到床头,把温伏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
“薄哥不生气。”费薄林揉着他的头解释,“薄哥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他低头用侧脸挨了挨温伏的额头,发觉温度高得吓人,赶紧举起杯子送到温伏嘴边:“先喝药。”
温伏眼睛半阖着,静静凝视被子里棕黑色的汤药,不去喝,只固执地问:“那你怎么不接我回家?”
“喝了就回家。”费薄林哄他,“喝了睡一觉起来就到家了。”
“戎州的家吗?”温伏问。
“先回锦城的家。”他问什么费薄林说什么,费薄林一个字也不敢骗,“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戎州去。”
“我什么时候能好?”温伏仰头看费薄林。
他刚才做了个十七岁的梦,梦里费薄林还是一身灰蓝色校服的样子,站在他面前,明明是十八岁刚成年的身体骨架和脸庞,有些瘦削,有些青涩,可在温伏眼里费薄林的肩就是无边伟岸,好像他只要站在费薄林的身后,就不怕天崩地灭暴雨狂风,费薄林的每一个字都价值千金,费薄林的每一个承诺都一言九鼎。
大梦初醒,温伏躺在十八岁的宿舍里,屋外一片异国他乡的天空,他对着萧瑟风雪昼夜无言。
再一醒,费薄林又回来了。
温伏不知道这是哪里,他还像十七岁的自己一样望着费薄林,仿佛费薄林开口说他几时病好,温伏就能几时病好。
“喝了药就好。”费薄林在他耳边小声说,“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温伏心想费薄林又骗他,就算是最轻的感冒也不见得喝一次药就能见好。生了病的人是要去医院的,他还没去,费薄林却告诉他醒了就回家了。
“不去医院。”温伏嘴唇抵着杯子边,先发制人,“我不想去医院。”
费薄林知道他不答应的话温伏是不会喝药的,于是什么都顺着温伏的意思来:“那就不去。”
他说:“我在家里照顾你。”
温伏眼珠子晃了晃,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很好的跟费薄林讲条件的时机——费薄林为了让他喝药,什么都会一股脑地答应下来。
于是他抿紧了嘴,嘀嘀咕咕地装糊涂地问:“那你照顾完了还走吗?”
费薄林垂目一瞟,只瞧得见温伏乱颤的睫毛,那睫毛颤一下费薄林就参透了温伏肠子里拐着哪个弯,在打哪个主意。
温伏意识烧迷糊了,趁病耍起小心思来却清醒得很。
“不走了。”费薄林说,“你病好了我们就搬家。你想去哪儿我都跟着。”
温伏得寸进尺:“那……”
费薄林:“先喝药。”
发起烧来没力气,耍心眼的时候嘴巴倒是吧嗒个不停,嗓子说冒烟了还絮叨个没完。
温伏抿抿嘴,就着费薄林的手咕咚几口把药喝了。
最后一口药刚咽下去,温伏仰着头,还要再趁机说点什么,费薄林把方巾从上衣里拿出来:“先擦嘴。”
温伏木木地盯着方巾上的格纹:“哦。”
费薄林给他擦了一下。
两下。
三下。
温伏困了。
费薄林无声一笑,手拿把掐。
等温伏枕着他的腿睡下,费薄林悄悄把温伏脑袋移回枕头上,自己起身出去,到门外打电话。
他连夜联系周纪,告诉对方酒店这边的情况,让周纪明天跟节目组对接,就说温伏告病,暂时退出第一期录制。
打完这通电话后费薄林又去卫生间给温伏换毛巾。
没有降温贴,他先给温伏测了体温。眼下温伏烧到了39.2℃,如果再不快点降温,温伏真的会被烧糊涂。
费薄林拿出接待人提前为他在酒店准备好的几张毛巾,用冷水过湿后,先给温伏擦了擦身,再过一次冷水后,垫在温伏额头,每隔五分钟给温伏换一次,这么折腾了一个小时,温伏体温暂时下了39℃。
川西的接待方此时也来了电话,费薄正在床边和卫生间忙得来回转,一手拎着冰凉的毛巾,一手沾满冷水地按下通话键,听对方报告说距离现在时间点最近的一个航班是上午五点,私人飞机可以准时出发。
费薄林应下,同时让对方来接他时尽可能带上一些退烧贴。温伏吃了感冒药,即便此时来了退烧药,也不适合再吃了。
挂了电话,费薄林坐到床沿,一边守着温伏,一边等接待方的车开到酒店楼下。
当他抱着人上飞机时,温伏的体温又升起来。
费薄林提前让张朝联系了家庭医生,甫一落地,先让人在车里给温伏打了一针退烧针。
这一天温伏体温不停反复,医生抽完血过了几个小时告诉费薄林这是免疫力过低造成的细菌感染和受寒一并造成的。
过去两年不知疲倦的商演压榨干了温伏多年锻炼出的体力,再加上年复一年找不到费薄林的踪迹,温伏精神压力过大,自身又是闷葫芦一个,压力越大就不爱吭声,情绪憋在心里不会发泄,身体免疫屏障不知不觉就愈发脆弱。昨晚积压多年的情绪骤然爆发,在外头吹了太久的风,精神和身体一起遭受冲击,一夜之间便一病不起。
医生给温伏挂好输液针就走了,费薄林对于取吊针这种事最熟悉不过——在英国的头一年,这是照顾费演需要的最基本能力。他把椅子搬到床头,坐守了几个小时,竟然无知无觉地靠坐在椅子里打了个盹。再惊醒时费薄林心中一沉,忙抬头看,好在温伏的挂液没有输完,就怎么也不敢放松精神了。
等他熟练地给温伏取下吊针时,温伏也一觉转醒。
他的双目被病气剥夺了一些神采,只是略微抬起眼皮麻木地看着费薄林在自己身前忙活,没有出声。
费薄林的身上仍带着温伏少年时熟悉的那股香气,举手投足间卷进温伏的呼吸,可清醒过来的温伏无时无刻没有在认知到眼前的费薄林已经二十七岁了,而他们长达八年的分别正是那个十九岁风华正茂的费薄林所带来的。
“醒了?”费薄林注意到了温伏,他正把止血贴贴在温伏手背的针眼上,贴好以后便俯下身来感受温伏额头的温度,确认温伏暂时退烧以后再把手伸进被子里揉了揉温伏的小腹,“要不要上厕所?”
温伏摇头。
他一句话不说,翻了个身,背对费薄林,把被子拉到最高。
费薄林愣了愣,意识到温伏这是真的醒了。
他脑海中响起“滴”的一声。
——酒店里烧得发昏的乖巧小猫体验卡到此结束。
不过什么都比不过温伏病情转好,费薄林自觉地收了温伏的输液袋和吊针,放到专门的医用口袋里,等着第二天医生上门来取。再去厨房,开始着手处理自己两个小时前点单送到家的食材。
与此同时,论坛关于温伏的谣言再次发酵。
【@momo:[瓜]昨天海棠文学那位,今天退出新综艺的录制了
[评论区][1楼]@芙瑞:这是锤了?
[2楼]@momo:八九不离十了,直接捶死,这下要变成整个内娱的笑话了
[3楼]@谁家的哆来咪:主楼怎么搬瓜搬一半?只看得见对接通知录制暂停,看不见原因是突然感冒吗?楼主的眼睛也只长了一只?
[4楼]@momo:谁家208感个冒就退出比赛的。。。反正我没见过,就差把被软封杀写在脸上了
[5楼]@谁家的哆来咪回复 [4楼]@momo:你知道在川西高原感冒是什么概念吗?没见过自己去试试,撑着不死再回来说这句话
[6楼]@捆绑我担全家暴毙:楼里的伏丝别挣扎了[/笑哭],有这功夫嘴硬挽尊不如好好想想你哥哥退圈以后拿什么割韭菜吧
[7楼]@好吗好的:真的假的?不是说前两天才去的吗?这才录制多久就退了?
[8楼]@奇迹川:被节目组退货了呗,哪家节目愿意自己组里塞个丑闻咖和风险艺人啊,播不出来就算了,要是能播又得后期通宵打马赛克,连累的还不是无辜打工人】
张朝把帖子转发到费薄林的手机上时,费薄林正在给温伏煮面。
他没工夫看论坛里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随便划了两下,本来情绪因为温伏的生病和赌气就不好,这两页论坛看完,费薄林更烦了。
“联系雷黛,如果她们有处理办法就按她们说的来,没有就删帖。”费薄林直接给张朝打了个电话,嘱咐完又挂了。
这通电话打完,面也煮好了。
生病的人得吃清淡,费薄林今天做的面臊子少菜多,也没放辣椒。
做完以后他走到卧室,温伏本来面门睡着,一见他出现在门口,立马大动作又翻身面向另一边去了,人连着被窝都跟生气似的鼓鼓囊囊的。
现在是下午两点,费薄林原定还有个视频会议,现在俩人在温伏家里,他也不打算回公司,准备就在书房拿手机将就一下把会开了。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弯腰下去,一只手撑在温伏背后,一只手悄悄伸过去探温伏的额头,感觉温伏的体温不会反复以后才低声说:“我现在要去开会——就在书房,一个小时就开完。外面煮了面,还有一盒牛奶,都在桌上。先吃了再睡,好不好?”
温伏一动不动。
费薄林知道他听见了,于是也不再啰嗦,照旧是放轻脚步往外走。
刚走到房间门口,听到被窝里闷闷的一声:“电脑密码你生日。”
费薄林先是一怔,起先以为是手机里什么搞怪视频响了,随后才反应过来温伏一感冒声音就会变成鸭子叫。
他赶忙回头——这时温伏已经又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点,整个脑袋都埋在被窝底下,只有一撮头发留在外边,仿佛表示他的嘴和心是分离的,虽然嘴巴告诉了费薄林自己的电脑密码,但心里并不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