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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英国之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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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xxx机场
入境时再次经历一遍安检,因为没有托运行李,我和杰弗里非常迅速地走完一系列流程。
杰弗里在睡醒之后便恢复平常的样子,有些话痨地拉着我讨论各种话题。
杰弗里也许是考虑到我初次造访英国,还十分贴心地跟我科普各种旅游景点、注意事项、还有文化风俗,就像是位合格的导游。
杰弗里又恢复了初见之时与我搭讪的模样,同时再也不提那所谓的考验或者之后的对话,好似这些都未曾发生,杰弗里依旧是最开始那个热情开朗的外国人。
嗯,现在我是外国人,毕竟已经踏上英国的土地。
快到出口的时候,杰弗里让我先出去,表示随后再跟上我。
我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想,总不可能一出门就有好几个黑衣保镖将我拿下,然后用我威胁理查德,杰弗里干不出这么没品的事...应该。
这么胡思乱想地穿过出口的自动门,稍微四下张望,立刻就在等候区的一片座位中找到那个人。
理查德今天穿着蓝色的休闲西装,搭配高领毛衣,看上去很有艺术家的气息,应该没有人能猜到他是一名宝石商,此时的他看上去更像导演或者明星。
理查德周围的座位皆是空无一人,此时虽然接机的人不多,可也还是有大概三四十人在此等候,应该都是为了迎接我所搭乘这趟航班的乘客;其他来接机的人,都很有默契地不选择理查德附近的座位,可能是觉得坐在这位附近很有压力?
理查德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我,他正拿着手机在那低头看着屏幕,也许是刚好刷到什么值得关注的新闻。
我走到他的不远处,正打算咳嗽一声提醒某人。
没想到,我这边还未出声,理查德已然迅速地抬头,一下子就对上我的视线。
心里着实有些吓了一跳,不过,这并不妨碍开口招呼道:“理查德,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正义。”理查德说着的同时,缓缓地露出一个开心的笑,眼睛都笑弯成月牙,海蓝色的瞳孔几乎变得看不到;许是出于聚焦引发的效应,对方的目光显得尤为专注,似乎眼中只有我一个人,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话音刚落,理查德迅速收起手机并起身,走到近前仔细端详起我。
我被这副好似x光扫射般的眼神看得挺不自在,开口自我解围道:“那个,你看上去气色不错,这两周想必过得挺好。”
“我这两周过得怎么样,你不是早就知道?如果你有看邮件。”
“有啊,我不是都有给你回复,我可不敢忽视短信狂魔的邮件;话说,你刚才该不会正在给我写邮件吧?”
“...我在等某人给我发消息,结果航班虽然按时抵达,某人却是一直都没给我发消息,我可是好一阵担心。”
唔,原来你刚才低头看手机,其实是在等我的邮件。
飞机抵达之后,一刻不停地光顾着应付杰弗里的喋喋不休,完全没想起来需要给理查德报个平安。
见我没有回复,理查德又继续关心道:“旅途如何?第一次出国,并且还是一个人独自出行,想必是很不容易。”
“嗯,其实,我还有一个同行的人。”
闻言,理查德面露惊讶和不解,脱口而出道:“谁?那个女生吗?”
...这跟晶子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一下子联想到她?
“那个,抱歉打扰你们感人的重逢。”身后传来某人略显轻浮的声音,因为已经到达英国,杰弗里已然是切换回英语。
听到这道声音,理查德脸色一变,迅速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杰弗里,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出来,此时正站在我和理查德不远处的地方,距离大概只有三到五步。
理查德目露警惕,眉头皱起,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擅自调查我的行踪?你跟踪我?”
“哎呀!这可真是令人难过,我完全是被冤枉!我才刚从日本回来,三十分钟以前才下飞机,正义君可以为我做证。”杰弗里语调夸张地高声叹道,说话方式神似舞台剧的演员,总之就是一副不正经的搞怪模样。
“你!”理查德咬牙切齿地发出简短的音节,右手已然紧握成拳,看上去相当不满于对方这种轻浮的态度。
唔,这场面似乎有些不妙,理查德看上去随时都会上前给杰弗里一拳。
我就知道:理查德绝对不可能拜托杰弗里照顾我;虽然,客观来说,这一路上确实是承蒙关照,别的不说,商务舱确实有更好的服务和设施,多亏杰弗里的慷慨。
大概是出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此时也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至少转移下理查德的注意。
“那个,这里毕竟是机场,有什么话不如回去再说。”小心翼翼地冲着理查德提议道。
闻言,理查德缓缓松开紧握的右手,转身,一言不发地抓住我的左手手腕,几乎是用拖拽的力度把我拉走,我不得不快步跟上他的步伐,这才避免摔倒。
喂!你真的好没礼貌,没看见我差点一个趔趄?!
真是...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没走几步,忍不住对着理查德问道:“我们就这么不管杰弗里吗?”
“他可以自己搭乘出租车。”理查德在前面语气冷酷地回答道,言语间丝毫没有半点迟疑。
“...可以放手了吗?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奇怪?”刚走出机场进入室外,我不由出声提醒道,理查德此时还在用力抓着我,强硬地拖拽着我。
经过大厅前往出口,这一段不远的路程,一路上无数人朝我和理查德投来视线,回头率接近百分百;很明显,这种行为哪怕是在风气开放的英国也实属罕见。
理查德这回干脆就不理会我,自顾自地把我带到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对着轿车旁的男子说道:“劳伦斯,开车,回去庄园。”
理查德边说边打开车门,推搡着我率先进入后座。
我听到外面传来劳伦斯迟疑的声音:“抱歉,理查德少爷,我接到的指示是接回您和您的客人,以及杰弗里少爷。”
“我说,开车!”理查德不耐烦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我很抱歉,这是老爷的吩咐。”劳伦斯语气谦卑地说道,态度却还挺强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欺负主家的恶仆。
当然,这位司机明显只是位识时务者,知道这个家里谁是老大,明白自己应该听谁的。
另一方面,总感觉理查德的处境不是很妙,这两周光在邮件里看他分享有趣或者新奇的见闻,不顺心的事完全没有一个字。
外面好一会儿没有传来声响,然后,理查德同样进入后座,动作相当粗暴地关上车门,产生不小的动静。
“呼。”理查德发出一声轻叹,有些无力地坐到我旁边的位置,右手开始揉捏眉心。
“嘛,杰弗里这一路上也给了我不少照顾,这样让他一个人回去也不太好。”我尽量语气轻松地讲道,倒也不算是为了杰弗里说话,那样做完全没有意义,杰弗里在理查德那里的印象分,应该暂时是必须保持负数,之后如何全看两人有多么愿意和解。
至少,目前为止,两人是没有和解的可能,战争还在进行,两人还是敌人。
杰弗里有一点做得十分成功:吸引理查德的仇恨;他在任何时刻似乎都知道怎么做才能挑动理查德的神经。
对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毕竟是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发表看法。
“...你怎么会跟他一起旅行?”理查德沉默半响后开口问道。
“这家伙在一周前忽然找到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机场登机前,这家伙出现在我、裕美和中田先生面前,自称是接受你的委托:在路上照看一下我。”
“一派胡言!你别听他瞎说。”理查德低声喝道,随即又转头看向我,语气严厉地强调:“他无论对你说了什么,给你许诺了什么,无需理会!那些都只是阴谋和谎言。”
...不得不说,你确实了解杰弗里,都不知道谈话的具体内容,一下子就指出对方话语的本质。
细细品味,这番话还真就是正确的总结。
“安心,我对他也不算是一无所知,我心里有数。”说着的同时,警惕地四下张望。
这辆加长轿车的后座被设计为一个独立空间,中间一道隔板分离开驾驶位和后座,后座包含两两相对的四个座位,座位中间还有个看上去像是柜子的容器,也不晓得里头装着什么。
我在打量完四下环境以后,语气淡淡地陈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言下之意,这里可能会有监听设备,重要的事不好在这里说。
理查德点头,随即转移话题道:“客房已经给你准备好,现在已经是深夜,你也才刚下飞机,你需要好好休息以及倒时差,明天早上介绍你认识其他人。”
“...听你这话,你们家还有挺多人。”心下开始有些打鼓,社恐开始蔓延全身。
“除了仆人,庄园里现在有叔叔戈弗雷爵士、玛丽阿姨、亨利...”理查德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最后总结道:“毕竟是圣诞节,家族子弟一般都会从各地赶回来聚会,以上是已经到达的家庭成员。”
意思就是之后几天可能还会有更多人...
我绝对认不清所有人,绝对!
心下忽然划过一个想法,没太在意地随口问道:”你那个在亚马逊研究昆虫的父亲到了吗?“
沉默,整个后座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奇怪地转头,发现理查德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车顶,完全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
唔,不小心又说错话,这可真是...
“他今年不回英国过圣诞...他上一次见我应该是在七年前,他现在就算在路上遇到我,他应该也是认不出我。”理查德语气幽幽地说道,这种语调完全符合此时脸上的表情,毫无生气的僵硬表情,看着就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不,我觉得你这张脸还挺有辨识度,据说很像那位姿容端丽的凯瑟琳夫人,你父亲应该能认得出来...嗯,那位昆虫学家,也许会因为低头看路而忽视你,这种事好像也是有可能发生。
这么一想,我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受,多半也是受了旁边这人的影响,这种心情大概就是理查德此时的感受。
“嘛,振作点!我也算是大老远从日本到英国,陪你来过圣诞节,拜托你表现得稍微高兴一点。”
“...我怎么记得你是来英国旅行,顺便解决一下其他事务。”
“英国旅行只是当时对其他人的说法,我总不能对着裕美他们说实话,至少,这件事不行。”我边说边看向窗户,透过窗户注视着不远处的景色,虽然机场也没有什么可称道的风景。
“那你可真是让我惊讶,我都已经准备好旅游路线。”
“你还记得要给我当导游啊?这次就不了,我确实很想看看英国,这也算是小时候的一个梦想;不过,心里有事,多半是没心思欣赏风景,这样四处晃悠也很没有意思。”
顿了顿,我又继续补充道:“旅行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次来英国有更重要的事,其中一件也就是...陪你过圣诞可能不太准确,准确的说法是陪你过生日,十二月二十四日,对吧?这可真是个好日子,你出生时一定是伴随着许多人的祝福。”
我说这话时故意看着旁边的窗户,外面是什么景色根本没有在意,主要原因其实也就是这番话有些太过感性,不太好意思当着面说出这番话。
身旁的金发美人沉默好一会儿,语气莫名地说道:“那么,我也就只得保存好制定的旅游计划,下次再带你游览英国...明年的圣诞节怎么样?”
“今年的圣诞节先过完再说吧,话说,你有没有办法让我避开你那一大串亲戚,我不太想变成被观赏的猴子。”
“扑哧!”身边忽然传出一声轻笑,然后是好一阵气音,估计是在憋笑。
视线从窗户移向理查德,果不其然,后者正在用手掩住下半张脸,眼睛已经变成笑容的弧度,出于某种理由还在努力掩饰,只是不太成功。
呼,这位总算是哄开心,真不容易,心思敏感的人真难伺候。
不过...
忽然想起刚才差点被拽得摔倒的事情,忍不住出声质问道:“喂!想象我是一只猴子,这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呼,失礼,突然想到开心的事。”理查德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语气轻快地补充道:“你就算变成猴子,你肯定也是最可爱的那个。”
...不知道为什么,火气变得更大,好气哦!并且不想保持微笑。
咚咚,车窗玻璃那里传来敲击声,来自理查德那边的车门。
理查德神色一肃,转头看向左边的车门,我也顺着其视线看向那里。
我们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杰弗里正在那边车外,轻轻地敲击玻璃。
理查德降下车窗玻璃,杰弗里的声音这才得以传进车里,杰弗里语带无奈地询问道:“那个,你们聊得差不多了吧?请问我可以上车了吗?冬天的晚上站在外面吹冷风,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唔,说起来,出口到这里确实没几步路,我和理查德貌似聊得有一会儿,看这架势,在此期间,杰弗里就一直在外面站着。
他还挺贴心,瞧着让人怪不好意思,无意之间晾了他这么久。
“...你可以选择去搭乘出租车,如果是那样,正义和我也不需要等你,正义就能早点回去休息。”理查德嘴上如此抱怨道,手上却是动作麻利地放下保险,并打开车门。
“抱歉,抱歉,呐,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杰弗里一边上车一边说道,然后又对着外面的司机吩咐道:“劳伦斯,我们都在这了。”
“谁跟你是我们?我和正义才是一伙的。”理查德忽然出声反驳道。
...是我的错觉吗?这位怎么一下子退化成幼稚园的小朋友?好幼稚的吵嘴方式:跟你玩和不跟你玩。
“好好好,你跟正义君才是一对,我就是个电灯泡,真是对不起!”杰弗里坐到对面的座位上,同时非常好脾气地认错,虽然语气还是招牌式的不着调,听上去很没有诚意。
闻言,理查德忽然皱眉,转头看向我道:”正义,你为什么允许这家伙叫你的名字?”
“我也表示过抗议,但是某人完全无视,这位实在是太过自来熟。”我无奈地叹气道,真心没遇到过第二次见面就开始叫我名字的人,嗯,好像是第一次就开始这么叫。
“呐,理奇,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旅途很愉快,谢谢关心。”杰弗里忽然插话道,虽然这里根本没有人询问他的旅途,他倒也是自顾自地说完这番话。
顿了顿,杰弗里又接着道:“我虽然只见过正义君两次,相处不到二十四小时,但是,我不得不说:理奇你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杰弗里说这话的时候,他终于收起那副好似习惯性的散漫态度,表情和语气都变得严肃正经,看着总算是有几分真诚,不似之前满口阴谋和谎言时的样子。
“...这还用你说?”
我看看身边不知不觉已经从紧绷陷入放松的理查德,又看看对面此时几乎可以称得上笑容宠溺的杰弗里。
我心下暗自提醒自己:这一切都只是虚幻的表象,对面这位其实是敌人,我正在奔赴战场。
战争还未结束,杰弗里和他背后的人希望理查德能跟我结婚,从而顺利地完成“钻石”的继承;理查德并不希望与我结婚,或者说,理查德不希望以结婚的方式解决遗嘱问题。
我也算是已经看开,双方都没有错,应该被怪罪的,只有立下这份遗嘱的那位先代伯爵。
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说的就是那位伯爵。
杰弗里和理查德在那里叙旧,其实就是:前者在那喋喋不休,后者在那偶尔回应;理查德一个简单的点头或者应答,杰弗里好似就能从中获得继续说下去的动力。
我不打算加入两人的叙旧,转头看向窗外移动的景色,后移的树木刺激思维发散。
我不是正义的伙伴,我从没有那种高尚的情操,那种道德情感从未出现在我的心灵。
但是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是真心地希望能带来正义:纠正本不应有的错误,使得一切走上正确的轨迹。
神明,忒弥斯、朱丝缇缇亚、狄刻,无论是谁都好,请聆听我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