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Volume.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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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皮兰]：我向幸村君表白了。
[欺诈师]：……哈？
[欺诈师]：然后呢？
[虎皮兰]：你觉得呢？
[欺诈师]：部长拒绝你了？
[虎皮兰]：嗯。意料之中吧。
[欺诈师]：很难过么？我可以免费提供肩膀哟。
[虎皮兰]：还好。早就想到了。
[欺诈师]：嗯。
[虎皮兰]：我真的不难过。
[欺诈师]：不要自欺欺人。
[虎皮兰]：是真的！
[欺诈师]：……那好吧。
Volume.18 我一直是那么的喜欢你
将镜头倒回到这一日的早晨。
浅川兰整整一夜都没睡。书桌边的字纸篓里堆满了一个个纸团。
她以为自己有万语千言要写，可是拿起笔，却发现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写些什么。于是最终，那张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幸村君：我一直很喜欢你。——浅川兰
用她最喜欢的墨水。
万宝龙牌的Midnight Blue。说是夜空蓝，其实却是很深的蓝紫色，优雅沉静。微苦的墨水香味闻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她将信纸折起来，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摸出一瓶买回来从未用过的香水轻轻喷了一点点。
浅川将信纸小心地放进一只烟粉色信封里。信封上洒了点点金粉，在她指尖留下一抹亮闪闪的颜色。
忐忑的心绪与指尖的金色一样，在心头缠绵了整整一日——自她在晨光中将夹着信封的诗集塞进幸村精市的储物柜开始。
其实在将诗集放好的下一个瞬间，浅川兰便开始后悔了。她突然觉得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自己的这份情感，是不是真的想要让对方知道……不得不说，浅川一直都是个有些优柔寡断的人，尤其是到了要做重要决定的时候。而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此才急急地一大早就将信件递了出去——因为她知道，只要稍稍迟疑一刻，她多半就会因患得患失而反悔。
幸村君会不会因为她的告白而更加回避她？幸村君会不会感到被冒犯？自己的告白……会不会把他推得更远？这样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恼人的苍蝇，一边盘旋着，一边发出嗡嗡的声音，令她不得不正视。
“我和幸村君之间已经足够疏远，哪怕是被拒绝，也只是继续疏远而已。也许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总还是想要试一试。”她这样安慰自己说。可是事实上，这样的自我安慰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女孩子在面对有关自己喜欢的对象的事情时，任何自我安慰都是无效的。而她真的、真的那么的喜欢他。
一天里，浅川无数次地用余光看向后桌，企图寻觅那本诗集的踪迹。他们一整天的对话屈指可数，她努力地从幸村的表情里寻找蛛丝马迹——可是并没见多少成效，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年，始终保持着与平时无异的温和态度，这令她多少有些失望。在她看来，哪怕是一丝紧张或者回避，都比这样的温和来得好，至少那能够证明，幸村精市多少是有些在意的。而现在这样的一如往常令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这让她有些难过。
直到放学的时候，她的表白都像是落入深潭的石块，别说波澜，连水花都没有溅起一星半点来。靠在椅背上，浅川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次表白，但也是最后一次。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死缠烂打不是她的风格，况且，她也不认为自己有死缠烂打的勇气。在这一点上，她颇为佩服学校里那些愈挫愈勇的女生们——到底需要多少勇气，才能够一次两次地在被拒绝后再次向心上人告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并没有那样的勇气。
这样揪心的等待，只一次，就够了。
就在她快要放弃幸村君的回应的时候，那个少年从背后绕过来，侧着身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课桌。
少女从沉默中惊起，抬起头，看向他，等待宣判。
夕阳从教室的窗户里照进来。那个鸢尾色头发的少年头顶金红色的灿烂光线而来，如同神祗。他的脸半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能大概看见，少年的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
浅川的心里咯噔一下。她觉得自己有一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心跳如擂鼓，她悄悄地在背后抓住椅背，防止自己会突然跳起来，或者直接跑出去。
每个人都会有想要逃避的时刻，譬如这一刻之于浅川。可是她明白，这一刻总会来——如果不表白也许不会，可是将感情永远深埋心底然后随着时光流逝慢慢淡去？那更加不是她想要的。
幸村精市并没有看向她。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直接落在她背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上。浅川兰觉得自己明白了。
少年将那本诗集推到浅川面前，然后轻轻地说：
“抱歉。”
浅川兰猛地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她将手掌按在那本诗集上，用力地，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凸显出来。“没关系。”她一字一顿，说得异常坚定。
幸村的视线扫过她的脸，眼神里不复“神之子”的高傲和凌厉，而是温和又真诚。
“我并不是在为拒绝而道歉。而是……”他停顿了一下，似是在酝酿字句，“而是，我为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疏远感到抱歉。浅川，我突然觉得自己应当更信任你一点。这件事，确确实实是我错了。我很抱歉。”
少女点了点头，有些机械地又重复了一遍：
“没关系，幸村君。”
“那么，浅川，”幸村精市微笑着伸出手，“做好朋友吧，可以吗？”
浅川兰低下头。
她装作在仔细研究自己掌心纹路的样子，沉默着。
也许做个好朋友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不确定在再次靠近了之后，自己会不会想要更多。幸村精市说，应该更加信任她一点。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是否能够相信自己了——那句“抱歉”，将她好容易树立起来的一点自信统统摧毁。
少年看着她，保持着伸出手的姿态。
浅川侧过脸，避开少年的视线，不过终于还是伸出了手——蜻蜓点水般的一握，几乎只是她的指尖碰着他的掌心，便即远离。
幸村精市好脾气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那么，这本诗集还给你。谢谢你的书。”他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
浅川傻傻地点头，然后从面前拿起那本诗集——信封从书页中掉落下来，在夕阳下，金粉像繁星一样闪烁着。
她端详着信封上“To Yukimura”的花体字迹，夜空般的蓝紫色深不见底。
浅川兰觉得眼眶酸涩。
“等一等，”她突然说，一下子站了起来，带动着桌椅哗啦啦响作一片。
幸村站在教室门口，回过头，疑惑地挑起眉毛。
少年清俊的容颜在阳光下染上一丝金红颜色，眼睛明亮得像是盛放的夏日花火——浅川兰觉得自己会一辈子记得他此刻的容颜，哪怕此刻英俊的少年日后鸡皮鹤发垂垂老矣，她眼中所看到的，也只会是他此刻意气风发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快慰，这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哪。那么优秀，又那么帅气，即使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也不过如此。莫名地，一种自豪感在少女的心里油然而生。勇气，仿佛随之增加了一点点。
浅川兰逆光站着，背挺得笔直——虽说她的小腿在课桌的遮挡下微微颤抖，可是在能够看得到的角度，她站得如同松柏一样挺拔，坚定。她微微仰着脸，略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看似自信高傲，这实则却是一种极端缺乏安全感的自我保护姿态，像是刺猬在胆怯是大张旗鼓地竖起浑身的刺一般。
少女笔直地站着，手里抓着信封的一角。
“即使这样，这封信也请幸村君收下好么？”背着光，她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哎？”少年不确定地问了一声，“我以为你会比较乐意收回去。”
浅川轻轻笑了一声，“幸村君觉得，现在还能收得回去么？”她又重复了一遍，“幸村君收下吧，收下后你愿意撕掉或者扔掉都可以。”
对于浅川兰难得的固执，幸村精市觉得有些无奈。当然，他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毕竟即使将信拿回，说过的话也一样覆水难收。只是他以为，少女会觉得将信收回比较好，因为这多少算是件尴尬的事。收回的话，至少可以选择暂时当只鸵鸟——幸村精市是个相当敏锐的人，有关鸵鸟和逃避种种，他对浅川兰的看法并没有任何偏差。只是，他低估了对方对于这份感情的执着程度——哪怕只是一封告白信，浅川也希望幸村能够保留着，那是属于她的感情，只属于她。即使日后幸村所能够记起的只是一封早已被扔进字纸篓的表白信，那也比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来得好。
幸村见浅川只是拿着信封站在原地并没有将信拿过去的意思，便从善如流地走过来，接过信封放进自己的书包里。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一番对峙，已经耗去了少女全身的力气和意志，此刻的她，几乎一步也迈不动了。
直到少年走出门去，并体贴地为他掩上门，浅川这才一下子坐了下去。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自己比之前体育祭上借物跑之后还要脱力。她颓然地靠在椅子上，丝毫不觉得肩膀紧贴在椅背上硌得慌。
过了很久，少女才重新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头发，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浅川兰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她以为自己会大哭出声——事实上，她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慢慢朝家走去。
不过平静的表情并不意味着平静的内心。只是原本喜怒形于色的少女渐渐长大，开始习惯于收敛脸上的表情而已。只是即使如此，她依然觉得心里的痛感并没有想象中的来得多——她以为那个少年的拒绝，会像一把锋锐的刀插进她的心尖上，痛彻心扉，伤口滴血。可是她现在觉得，那个拒绝则更像是很久没有打磨过的锯条，钝钝的，一下一下缓慢厮磨，每一道伤口都不深，几乎不见血，可是那种疼痛感却比利刃带来的疼痛更甚。
她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并不是出乎意料的结局。
在潜意识里，她早就知道，告白的结果大抵会是这样。只不过年轻的女孩子之于感情，总是多少会有几分冲动的憧憬，她不愿承认这个结果，因为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依然怀有一丝期待。不过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这份期待到底是什么。和那个少年双宿双飞？纵然这样的情景很是美妙，她却从来没有如此幻想过。
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少女努力地试图从一团乱麻的心情里找出头绪来。
若是两年前的浅川兰，她大概会没完没了地问自己，我到底哪里做得还不够，是不是……我不够好。可是现在的她却觉得，并不是自己的喜欢不够多，也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只是……他不喜欢她，只是这样而已。这世上总有些强求不来的事，总有些无论如何努力也达不到的高度。譬如那个少年的感情。喜欢这回事，并不是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可以的，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哪怕她成为最好的那个人，也未必能获得她心里最好的那个人的喜欢。她早已看明白这一点，虽不甘心，却已认命。
我真的……一点也不难过。
一遍又一遍，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我不难过、我不难过……
就好像这是一句咒语，只要默念上一百遍，就能够真的不难过。
“我觉得自己应当更加信任你一点，”“做好朋友好吗？”
这两句话在她心底来来回回地闪现。她清晰地记得少年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动作……
说不出是欣慰还是伤感，站在家门口，浅川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
虽然她并不知道，此刻她的笑容，比哭泣的表情显得更加难过。
低下头开门的瞬间，她瞥见指尖一点点金色，在阳光下分外明显。那是撒金的信封沾染在手指上的。那么，幸村君的手上，此刻是不是也像这样，金灿灿的呢？你看，并不是没有留下痕迹的，是不是？少女这样想着，嘴角的弧度略微变大了一点点，却显得开心了许多。
“我一直很喜欢你，幸村君……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浅川兰在心底轻轻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Volume.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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