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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结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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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期,在异界,有一个族群不受仙界和魔界的管束,自立门户,生活在一片名叫
瑾圭的乐土上。
瑾圭之人,皆含着一颗玉珠出生,呱呱坠地时,家中长者,便用针刺破婴儿的手指,把血滴在玉珠上,与玉结成血契。
族人靠血玉摄取天地精华,提升修为。
玉有灵识,一经认定主人,便会相伴一生,哪怕身销魂殒,也会誓死追随。
玉也能在主人修炼时,吸取部分修为,成长自身,由玉石逐步幻化成人型。
玉 ,灵气内蕴,是福泽和祥瑞的象征,是能够给人带来滋养和庇佑的灵石。
而自古以来,血,被视为污秽之物,受邪祟所喜,遭万人唾弃。
因此,血玉除了在瑾圭一族人眼中是修炼相伴一生的宝物,在其他族群里都是入不了眼的腌臜之物。
他们每个人出生所带的玉石,和自己是一命相连,玉毁则神殒。
因为玉石有帮助提高修为的奇妙作用,在修练的人中,无论是仙界还是魔界的人,都被觊觎。因此,瑾圭一族从不与外界相交。
日常无论是仙界还是魔界的盛情邀请,都只是草草打发,一副孤高不可一世的样子,与各界结下不少仇怨。
族中有一圣池,相传圣池里有灵玉,这些灵玉是瑾圭上古因大战牺牲的玉神留下的,以供后世,玉石损陨者续命。
玉属阴性,月也属阴性。相传,只有属阴性的女子,才能在月光皎洁的夜晚到水中采玉,玉在月光的照映下水波粼粼,光彩夺目。
……
那晚的夜很静,月影如纱,掉落在圣池里。
池中有一身影在寻找着玉石:那人只穿了袭衣,白色素纱缠身。月光映照下,圣池波光粼粼,也能看清楚那人婀娜修长的背影。
“星落!找到了吗?”
圣池旁一高挑,长相俊俏的男子喊道。
这男子一支藤条所做簪子绾发;眉毛浓郁,眼窝很深邃;高挺的鼻梁,两腮都没有肉,棱骨分明;深色的嘴唇,显得肤色不是那么白,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有力;脖子上带有一颗血玉;素彩色长裳,空青色腰带缠绕在腰间。
“没有!安澈,我要上来了!”
回答的正是圣池找血玉的那人,声音有些虚弱,尾音轻颤,但一听,若不是池中的水太过寒冷,想必这声音平日里是一个干净爽朗的少年。
安澈抱着衣服,连忙把池中的楚星落拉了上来。
帮忙擦着楚星落的头发,递给他衣裳,催促道:“星落,你快穿上,待会儿又着凉了!”
并不是楚星落矫情,而是从小楚星落就身子虚弱,吃药求医,用尽各种方法也不见好转。
更雪上加霜的是在一百年前,魔族来犯,楚星落因为体弱没能逃跑,落入魔族手中,夺走了他的血玉。
若不是楚家是瑾圭一族中德高望重的上族世家,其父亲楚冉是瑾圭修为深厚的玉神,一直用自己的灵力将养着楚星落,他早就死了。
爬上圣池,才看清楚了楚星落的样貌。
他穿上衣服,也是一副瑾圭少年的装扮模样:木簪绾发,青衣缠身。
他的眉毛细长,就像人间的初春到时,句芒女神向河畔施法,顿时岸边的柳条疯长出的那弯弯柳叶。
星河流转的眉目里还有着几分柔情;微微挺起的鼻梁下是一张粉若桃花的朱唇。
等楚星落换好衣服,安澈就带着他离开了。
安澈与他从小一块长大,是一位天资聪颖,骨骼惊奇的修炼奇才。
安澈瞧着楚星落满脸失落,愁眉苦脸的模样,想要安慰他,就按平日与伙伴戏耍的动作,给了他背上一拳。
“咳咳咳……”楚星落剧烈咳嗽起来。
安澈没料到,楚星落的身子虚弱到这个地步,慌手慌脚,抚着楚星落的背,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楚星落拍了一下安澈的手,示意他停下,玩笑道:“本来没事,你这是想捶死我啊!咳咳……”
又突然低下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没事,可能……我真的命不久矣了……”
安澈拍拍他的背道:“别灰心,过几日我再陪你找找,长者们都说了,池中的血玉出现的时机不定,若是有缘,诚心苦求,他日定能找到!”
楚星落失去他的血玉后,奄奄一息时,他的父亲就请来医术最高强的长老为他诊治。
那年老者就断言,如果找不到适合的血玉,再次达成契约,那么楚星落胸口的花颜色褪成白色时,即使楚冉将毕生修为都给楚星落,也无力回天。
瑾圭一族在与灵玉结契后,胸口便会出现血红色的花,因为他们扎破手指流出的血,是心头血。
这表示着他们对灵玉也怀有一颗赤诚、忠贞的心。
而在刚才的圣池中,明显可以看到,楚星落胸口上的花已从朱湛的重红色,褪为长春的桃粉色。
他们回到村落前,放眼望去,真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有的人家是木屋;有的人家是亲手搭的草屋;也有些懒散的,两手一挥,搭了个小亭,就草草睡下了。
屋舍交错纵横,他们喜欢这样的生活,如同人间一般,自己和泥加瓦,砍柴做饭。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村舍的每个角落,家家户户的火烛透过纸窗,照亮了屋舍前的羊肠小道。
远远望去,在楚星落眼里映照出的是万家灯火。
他能想象到屋里孩童在母亲的童谣声中入睡,嘴角流下哈喇子;有少年坐在发出似流萤光亮的草地上认真修炼;还有一对彼此倾慕,互诉衷肠的俊郎俏女在玉神树下交换信物,相互依偎……
他看着眼前的美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对可爱的梨窝,他呆呆站在原地,感受着这美好的一切。
他不知那一天他就再也看不到了。
安澈和楚星落刚到安澈家一旁的小路,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握着自己脖子上的血玉修炼,血玉发出微微的红光。
那小孩扭头也看到也他们。
“哥!你回来了!”那小孩高呼一声,喜出望外地展开双臂朝安澈飞奔过来。
安澈也高兴地咧开了嘴,打开他的长臂,把小孩严严实实地搂在怀里。
安澈松开他,又弯起食指,用指节轻抚弟弟的肉鼻子,略带嗔怪地道:“不听话的小孩!谁让你大晚上的待在外面的,嗯?”
弟弟有些委屈地将自己那双小手拉住安澈的一个手指,用软糯糯的声音道:“安允是想哥哥了,在这等哥哥,哥哥抱抱~”
安澈又紧紧抱住安允,故意把他搂得紧紧的,再朝着楚星落笑了笑。
“哥哥,松开点。”
“不抱了,安允不想抱了……”安允被他搂得喘不上气,在安澈的怀里挣扎着想推开他。
安澈的目的达到了,他经常这样戏耍他的弟弟,便以此为乐。
楚星落笑道:“安澈,别玩了,松开安允,他快喘不上气了。”
安澈松开手,安允终于从怀里挣脱开,长呼一口气,红扑扑的小脸,耷拉着个脑袋。
楚星落更觉得好笑,蹲下身去揉了揉他胖乎乎的小脸。
楚星落柔声道:“等你哥哥呢,真乖!”
安允奶乎乎地嘟着嘴道:“星落哥哥,我也等着你呢!”
楚星落摸摸安允的头道:“和你哥哥回去吧,天冷!”
安澈抱着安允回去了,楚星落看到院里正左右张望,盼着孩子回家的安澈安允的母亲。
只留下楚星落一个人楚楚可怜地待在原地。
楚星落也回家了,因父亲楚冉是瑾圭玉神家坐落在瑾圭最高的位置。
横梁高架,台阶如湖中的滑石。步步阶梯都是上古的落石,经过精心雕琢打磨,找来瑾圭手艺最为精湛的手艺人精心设计。
满园的花都是找来花匠尽心照料,一簇一簇的花铺满整个园子。
“楚神君。”
楚星落刚踏进殿宅,正在挑殿里灯烛的女侍就向他行礼问好。
楚星落冲她点头回笑。
楚星落是瑾圭出了名的好脾气,温润如玉这一词形容他不足为过。
他从不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打压阶品低的神官,对没有任何修炼天赋的族人也十分和善。
楚星落的母亲在他出生那日就香消玉殒了,他从没见过他的母亲。
楚星落的母亲玥瑶,是魔族女官,位阶处于上品,风姿卓越,不顾两界反对,与楚冉相爱。
楚冉年少时便是瑾圭最年小的上神,但因为他执意与玥瑶在一起,受到天雷的惩处。
族中长者引天雷,劈到受惩的神官身上,那天雷劈到身上如同抽丝剥茧,把自己的神识一丝丝抽离。
楚冉双手被捆仙绳绑住站在受刑台上,第一道天雷劈下,楚冉双膝跪在地上,脸上极其隐忍。当第二道天雷时,楚冉已经满嘴鲜血,脸上汗珠滚滚。
刑罚还在继续,他需要顶住十道天雷,瑾圭才会接纳玥瑶。
玥瑶满脸泪花,声嘶力竭冲着瑾圭老者大吼:“停下,停下!”
“继续!”楚冉高呼一声,天雷再次劈下。
惩罚结束,玥瑶跑过去抱起他,哽咽着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玥瑶要想被接纳,配得上楚冉,那么她就得献上自己半身修为,和一半的寿命给玉神树。
玥瑶自然是乐意的,但却因为两界通婚,玥瑶身为魔族,寿命会减短。
玥瑶在怀有身孕时脸上就已经没了血色,硬挺着生下楚星落,便撒手人寰。
……
而楚星落也因此从出身就体弱多病。
楚冉虽疼爱自己与爱妻的孩子,甚至愿意把毕生修为都给楚星落,只希望他平安喜乐。
但楚冉身为瑾圭玉神,事务繁忙,每天都要去处理与各界的关系,把守瑾圭边界,防止他界进攻,守护一方安宁,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陪伴楚星落。
楚星落从小只能一个人玩,在他的血玉还没有被抢走之前,他还有个期待。
楚星落每天刻苦修炼,就想着能早日和父亲一起去平定边界,能多和他待在一起,也有个人陪。
他也盼望着他的血玉能快快摄取灵力,化出灵识,长大成形。
在没了血玉后,他没了任何信念、乐趣,每日就在家中院里抚琴。
这样灰暗的日子在认识安澈后才有了些许乐趣。
安澈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家中父母虽然没有高的阶品,但都十分疼爱他,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
不过,这一切都不属于他。每每看着安澈的幸福,楚星落都会有莫名的失落……
楚星落惊喜地发现今天父亲房间的灯亮着,步履匆匆赶过去,生怕一会灯就熄了,这样就不知要何时才能见到父亲了。
楚星落试探着敲了敲门,细声问道:“父亲!歇息了吗?”
“进来吧!”
楚冉端坐在桌前,翻查着今日的请文。
见楚星落进来,楚冉放下公文,抬起头,询声问道:“星落,有什么事吗?”
见楚星落也仿佛没什么事,楚冉又把公文拿了起来,紧皱着眉。
“无事,许久未见,问父亲安好?”
“一切安好,自己照顾好身体,无需挂念。”
楚冉虽然话语关切,但眼睛却从没从公文上挪开,看楚星落一眼。
“父亲安康,孩儿便心安许多,父亲早些歇息,儿臣退下了。”
“嗯。”楚冉一字草草把楚星落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