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赋》翦蓝

12、再逢（修文）

　　韶华没想到，自那次南极仙翁处与九音一面之交之后，再见九音，是又隔了数万年。这时，荼蘼已经长得高出她半头。已经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而她也已经掌管洛神一职数万年。
　　天帝封了荼蘼为冥府之神，掌管魑魅魍魉，同冥王郁垒一同掌管冥界。自此，三界称之为神荼。
　　自从当了冥府之神，荼蘼倒是少了很多时间去黏在韶华身边。冥府的事务又杂又乱。他常常跑到韶华的洛殿同她诉苦。韶华总是一边看花仙们呈上的折子，一边给他投去嗔怪的眼神。
　　毕竟是双生儿，即便是长大了，这两人眉目间还是有些许相似。一样的风华绝代，一般的妖娆惑人。气质却分明，犹如一朵清冷白莲与一朵妖艳血莲。许多小仙子都喜欢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窥视二人。
　　一日，天帝速速召回荼蘼，道是有上古凶兽穷奇从封印中逃去，这穷奇本就是冥界之物。让荼蘼去把它抓回。韶华曾听说过这上古凶兽，乃是状如猛虎，背生双翼，知人言，异常凶猛。便不放心荼蘼，也请求一同前往。天帝准了。两人便速速往穷奇逃去方向追去。
　　这穷奇被关了数百万年，自是一得自由便仓皇逃往下界。眼见洛神与神荼在后面紧追不舍，更是疯了般往人界窜去。
　　韶华颦眉，冷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让它逃到下界，人界定会遭殃。”
　　荼蘼妖媚一笑，道：“管它逃往哪里，只要把它杀了就行。”眼中尽是一片殷红的嗜血之意。
　　韶华扭头白了他一眼：“父皇说的乃是抓回，可不是截杀。”
　　“韶华，”荼蘼用那双勾魂眼笑眯眯地看着韶华：“我都听你的。”
　　这边韶华正是担心拦不住穷奇，只听一声清亮的鸟鸣，一团赤光朝着穷奇扑来，凶猛之势让穷奇不由往后闪了一闪。韶华仔细望去，竟是一只鸾鸟，口中吐出火球，逼的那穷奇连声嘶吼，不断后退。
　　“并蒂莲？”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如同夏日凉风轻轻拂过荷塘，翻起两片绿荷。使得人心里一阵舒爽。随着声音，一个青色的身影从远处飘然而至。玉身长立，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仙姿飘逸。
　　荼蘼看到他身后微微的佛光，才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九音菩萨。”
　　韶华望了眼九音，便道：“荼蘼，废话少说，快点把这凶兽给收了。”九音愣了片刻，韶华那清冷之声如同冰珠落在玉盘之中，甚是清悦动人。而她一身玄天素衣，风吹仙袂飘飘，更是显得皎洁如月，如同轻云出岫。九音不由有点失神，原来她已经长成这般盛颜仙姿。
　　这厢韶华已经出手，双手连画，几个印诀朝着穷奇飞去。那穷奇身子庞大，竟异常机敏灵活，连连闪过了那几个印决。
　　荼蘼露齿笑道：“韶华太心软，不给这畜生吃点苦头，怕是不能生擒。”说着，竟身上红光大绽。那穷奇仿佛知道厉害，便扭头朝东边跑去。还未跑远，一道红光嗖地闪过，只听那穷奇“嗷”地朝天嘶吼一声，震的人耳朵生疼。韶华与九音望去，竟是一只巨大翅膀被活生生地削了下来。
　　那穷奇负了伤，自是剧痛，不顾身上还汨汨淌着血，恶吼一声，红着眼便朝着荼蘼扑来，竟是带了同归于尽的恨意。
　　荼蘼绽开一个恬美笑靥，竟脚底一滑，行云流水般闪到九音身后。穷奇红了眼，便堪堪一扭，朝着九音扑去。
　　九音见势，顾不上召唤鸾鸟，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了句佛经，便单手拍出。只见一股莹莹白光从他手心流泻而出，如云似雾，穷奇扑过来，却如同扑到了一团棉花上，那足以裂山的力道，被化解的无影无踪。韶华心里这才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而九音随后，便甩出一道白光，化作白练，将个穷奇捆起来。
　　韶华瞥了一眼九音背后窃笑的荼蘼，上前道：“谢了。”荼蘼忙闪出来，不待她说，便提起那犹自挣扎的穷奇，邪魅地朝着九音一笑：“谢了。”
　　九音淡淡一笑，道：“不必。洛神若是有空，倒可来小神的普陀山坐一坐。”韶华还未应答。荼蘼便拉过她，深深看了一眼九音，挑衅似的道：“谢菩萨好意。洛神若是有空，我会陪同她前往的。”
　　九音笑了笑，撮口吹了声清哨，那鸾鸟便不知从哪儿飞来。他纵身上了鸾鸟，便飘然远去。
　　荼蘼眯着眼道：“这菩萨说白了也就是个和尚么。”韶华淡淡道：“回宫了。”

　　此后，过了几日，九音倒是邀韶华去他的普陀山。他知道韶华嗜酒，便让天宫里的仙子传话给韶华道他那里有最好的酒。韶华自是有点心动，隔了几天便前去赴邀。
　　九音住处，甚是清雅。只得一间竹屋，屋前一个池塘，养了几条鱼儿，在池中轻舒尾鳍，安然自得。门前那颗菩提树，四人才能合抱，翁然苍翠，微风过处，树叶沙沙作响，甚是动人。屋后是一片苍翠竹林，偶有仙鹤于此栖息。
　　韶华去时，九音早摆了一案于菩提树下。两人便席地而坐，听着风声竹声，鹤鸣声，竟是觉得心境一片清明透彻。九音便与韶华讲佛偈。
　　韶华问九音：“你为何要修佛，难道修佛很是有趣么？为何我觉得那佛经甚是枯燥。”九音淡淡笑道：“修佛是因为要洗去自身恶念，然后才能普渡众生。”
　　韶华懒懒道：“普渡众生...我可是从来没想过。原来九音你还有如此之志。”她轻轻摇着手里的竹杯，里面装的正是九音所酿竹酒。名曰瑟影，酒汁清亮呈碧色，入口绵甜，口颊留香。
　　九音道这名字是取自一首写竹的诗，诗中有句：瑟影傲骨拔，风凛绝嘲意。韶华甚是喜欢那句瑟影傲骨拔。
　　她没想到，此后再饮此酒的时候，竟已变为另一种心绪。
　　天长日久，每每在一起饮酒。两人性格都一样的清冷，犹是惺惺相惜。韶华喜欢九音身上那种淡淡的柔意，仿佛三月春风拂过周身，顿觉份外温暖。她从来不懂什么是寂寞，其实内心里却是希望有一个人，能与她性格相似，能与她把酒言欢。此种，便称之为知己。
　　韶华便是把九音当作自己的知己，天南地北，无话不谈。若熟知她的人，见了她此时模样，必定惊呆。她笑着，脸上的寒意尽失。仿佛冰天雪地里，忽而绽开的一朵红梅。便是与荼蘼在一起，也没有如此快意。
　　说到荼蘼，九音便皱眉：“你跟荼蘼，简直是两般模样。”韶华抚案而坐，闻言便问：“怎的？人人都说我与他生的相似，只有你说我们是两般模样。”
　　九音饮口清酒，道：“我所言并非样貌。你们二人，样貌都是仙姿卓越。然而你是面冷心热，而荼蘼生的是面热心冷。”
　　韶华笑曰：“你倒还琢磨起我们了？”
　　“得，”韶华一口将酒饮尽：“荼蘼只是性子顽劣了点。从小看着他长大，那些流言你又不是不知。你就是天生佛性，担忧众多。”
　　后来，每每韶华想起这段对话。都黯然神伤。这都是后话。

　　韶华常去普陀山的事情，自是被荼蘼知道了。他便无事时就缠着一起前去。韶华知九音不喜荼蘼，但是经不住他死缠烂打，就每次带了他一同去。
　　而两人倒是相安无事，除了荼蘼偶尔出言讽刺九音是和尚，竟然还饮酒之类等等。

　　一日，三人又一同饮酒闲聊。一时无话，韶华便问荼蘼冥界是何种模样。
　　荼蘼懒身倚在竹榻上，慵然道：“冥界甚是美阿。”
　　九音一手把玩佛珠，听了他答话，不由笑言：“韶华莫要听他所言。这小子竟跟那讹兽一般，满口尽是胡话。”
　　荼蘼眯了眼望着九音：“那你来说说，冥界是何样。我倒想听听我们冥界在你们出家人眼里是什么模样。”
　　韶华不由微微一笑：“九音应该是去过冥界的罢，那就讲来于我听听。”
　　“冥界，有河名忘川。乃是进入冥界所必经之路。每每有新死之鬼，都会拿了家人所焚纸钱，交给忘川边渡船者，方可渡河。没钱的鬼，有的妄自自己游过忘川。可是这河除了那渡船者的舟却不能浮起任何事物，于是这些鬼都沉没水中，而这水如同含了剧毒，腐蚀着那些鬼魂，只听他们日日夜夜惨呼，不得安宁。船上的鬼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也会被那些鬼拖入水中。而沿忘川河边，一路都是血红的彼岸花，这花即是接引死者魂魄之花，使其不再留恋前生。韶华定知道此花。”九音看向韶华。
　　韶华笑道：“自是知道。此花花开不见叶，有叶不见花。乃是花叶生生两不见，是有轮回之意。”荼蘼插言：“韶华是不知，那一路彼岸花之美，且此花只开于黄泉碧落。凡人不得见呢。”
　　九音点头道：“美是美。一路都是血般的红，甚是惊心。如同踏血而行。还有奈何桥，过了忘川，进了鬼门关，便要过奈何桥。而那些鬼魂，前世的记忆都会在奈何桥上记起。相传，奈何桥是由那世世死魂的叹息所成，过了奈何桥，便是再也无法回到前生。”
　　韶华忽然道：“不知道世人为何执著于前生呢？明知要进入不断轮回。”
　　荼蘼笑她：“你以为人界的人都像神仙，知道有轮回因果？”

作者有话说

　　最近卡文了。o(︶︿︶)o 唉。
卡的想吐血。此章未完。因为要复习。先修了文。明天写下去。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