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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雪上空留马行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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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冬去春来,万物萌发。
北国银行忽而热闹起来,小道消息称是七星准备与北国银行达成合作,但又怕请仙典仪上得不到帝君认可,因而私下操作一二,准备先斩后奏;当然,也有人信誓旦旦保证,他看到几位身披斗篷的至冬人在簇拥下进入银行,想必是什么大人物……
一时间众声鼎沸,声音嘈杂,一些投机分子们故意放出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妄图从中捞一笔摩拉。一时间人人自危,有几家人甚至因此变卖全部身价去储存生活用品,生怕哪一日遇上了通货膨胀。
“这是在玷污帝君的血肉!”往生阁的露台上,飞云商会的小少爷听闻此消息义愤填膺,拍案而起,恨不得直接提剑斩尽此等不平之事。蓝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摇来晃去,我忍不住上前撸了一把——手感真好。
“莫急,莫急,”胡桃自从去岁继承了往生堂堂主的名号,先是消失了段时间,再见时便已经获得了一枚神之眼,言语间虽像原先那般大大咧咧,举止上却是成熟了不少。如今她摆弄着帽子上的一束红梅,漫不经心地安慰着,“我家客卿说啦,七星早就注意到此事了,着手调查了一些时日,估计这两天就能把那些坏蛋们一网打尽啦!”
“不知这客卿的消息来源是否准确……不妥不妥,还是要暗中调查一番…”梦想成为侠客的少年口中絮絮不止,但到底算冷静了下来。我重把目光投向手中的书页,内心却因为一事思绪庞杂。索性扔了书,走到门边凭栏跳望玉京台。
大概是十几日前,《怨清波》在票友们的高呼声中再一次返场,可惜人满为患,买不到票的票友们爬上层层楼阁在高处遥望戏台。于是本在朗月庭挑选饰品的我,很不幸地被人群簇拥着裹挟到了不知名的楼阁中。清越的京歌声中,一只枯瘦的手突然抓住了我,将我带离人群——定睛一看,竟然是总在玉京台观赏琉璃百合的萍姥姥。大概是幼时练习吹笙总在黄昏,我与萍姥姥混了个脸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路上残雪未消,略显湿滑,萍姥姥以同年龄不相匹配的速度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跌撞了几次,总算到了处平坦无人之地。
“你作的笙曲很好听,”她说,驼下的背忽而挺直了,容貌未变,声音却是清凌凌似少女了。我虽在心里有些隐隐猜测,但如今仍不由得有些讶异。
“只有真挚的情感能让乐曲如此灵动,老身很喜欢你的曲子,所以,来送个提醒。”
她弯腰,掬起一捧残雪,团成两枚浑圆雪球,一枚放在我的掌心,另一枚放在路旁的岩石上,而后深深看了我一眼。
寒鸦叫了二三声,乌云遮住了月色,我独自一人站在雪里,忽而觉得冷极了。
20、
我张开手掌,纵横的掌纹上曾经融化了一枚雪球。另一枚放在岩石上的却完整保留,直到所有残雪在春风中消失殆尽。
“雪球就是钟离,”萍姥姥的声音飘渺,言犹在耳。“凡人的掌心予千年磐石温暖,但凡人的离去也同样加速着他的磨损。”
你爱他,那你是否有足够勇气面对这样的事实——你的脆弱与短寿,意味着不久的将来你将离开这个世界。
钟离本应该习惯这种磨损,但你擅自在他的心中走出了太远,若持续下去,将导致他的磨损量不可估量。
很多很多的事实本就不必说出口,因为我已从萍姥姥的举动中读出意味。
“凡人,休得僭越。”
21、
钟离送了我一条手链,称是退休的纪念品。
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的红色绳状物,中间穿着一枚迷你摩拉。
这是常世最后一枚摩拉。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和缓,每一句话都恍若神谕。桃之夭夭,落英缤纷,有吻轻轻落于唇上。
梦邪?非梦邪?
无需害怕,无需迷茫,无需多思。趁着春光正好,趁着韶华尚在。
神明与凡人的界限在此刻模糊,神与人都不过是自然的孩子。
22、
暮春的夜晚,独自行至荻花洲。
且行且吹笙,边走边清唱。隐约间有七弦琴的声音相和,苹果酒味儿的绿衣诗人迈着精灵般的脚步邀我共舞。一舞毕,他大笑着鞠躬,毫不留恋地退场。
于是我们分道扬镳。
唯一的见证者,大概是背包中忽然多出的那枚翠绿色的神之眼。
23、
身躯融入风中,仿佛化作了千风中的一缕。
风送我回到爱人身边。
24、
“歌尘浪市,”他点头致意,“许久未见了。”
“帝君,”萍姥姥面无表情,“你知我来意。”
“我知。”钟离轻轻吹了吹杯中茶水,饮下一口,“只是我已交还贵金之神的权柄,曾经的躯壳还蕴藏着几分神力,若不用做诱饵,委实可惜。”
“看来帝君是真的想放弃璃月了。”
“差矣,何来放弃一说?不过是退休罢了。璃月发展至今,已不需岩神的引领。七星已然足够。”
……
“罢了。”
杯底与茶桌相碰,穿着往生堂客卿服饰的男子弯了弯眼角,忽如少年人那般多了几分放松与意气风发,他举杯,“恭送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