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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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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归尘拍了拍衣服下摆,站起身悠悠然道:“以你的内力冲开穴道又不是什么难事,自己解。”
厉少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他脸上,固执道:“你给封的,当然你解。”
司归尘晓得他是故意的,不禁暗自好笑,心里有意捉弄他,便偏偏不如他的愿,慢慢抬起手屈指一弹。
只听“嗤”地一声接一声,几道指风络绎打在厉少陵被封穴位上,顷刻间便隔空解开他穴道。
厉少陵没占着便宜,哼哼唧唧地朝床边挪,满脸失望道:“这人老了果然愈发奸诈,也罢,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你一般计较,晌午饭你想吃什么,让南宫去做。”
“南宫?”司归尘目露疑惑:“血冥教四大护法之一的南宫摄月?”
厉少陵点了点头,酸溜溜地道:“连他你都记得?”
司归尘忍不住笑出声:“有点印象而已,依稀记得他挺怕蛇的。”
厉少陵也不禁笑了,打趣道:“他可不是天生就怕蛇的,是被某位喜欢拿人寻开心的少侠给吓的。”说完又轻轻一笑:“虽说他胆子不大,武功可不弱,想当年南宫护法乃血冥教中,除姬天行外唯一能接得住你两招之人。”
司归尘柔和一笑:“倒也不是,厉教主你一身功力应当不在姬天行之下,放眼武林,只怕已没几个是你的对手。”
厉少陵被他这么一夸,觉得全身上下无一不舒畅,唇角忍不住上扬压都压不下来,笑眯眯道:“魔域有个医术还不错的老头,我带你去找他,将你这一身伤给治治,待你身子康健了,你我切磋一番如何?”
司归尘微笑:“有劳厉兄费心,只是我得去一趟云州,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办。”
他轻描淡写地把话题轻轻揭过,并未告诉厉少陵,自己中的是万妙散魂毒,而此毒无人可解,亦无药可解。
厉少陵立即道:“我也有事去云州,不若结伴同行可好?”
司归尘淡和道:“随你。”
屋里没有窗户,大白天跟夜里一样黑,睡房的角落点了一支蜡烛,此刻即将燃尽,司归尘索性吹灭蜡烛,走到门外。
一出门就瞧见一年约三十七八、粗眉大眼的男人蹲在土灶边上烟熏火燎的做饭。
土灶十分简陋,用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搭成,还不到膝盖高,灶上架着一口铁锅,咕咕噜噜烧着一大锅野鸡汤,里面加了野菌和鲜笋,香气四溢。
厉少陵把屋里的小桌和竹凳搬到外面,喊司归尘坐下等开饭。
司归尘不大好意思让南宫摄月一个人忙活,便走过去帮忙端蒸好的米饭和小菜。
南宫摄月欠了欠身,笑道:“司公子,您好些了么?”
司归尘温和道:“好些了,有劳南宫护法费心。”
他声音如戛玉敲冰极是动听,可南宫摄月一听见这声音却浑身汗毛直竖,没来由的感到恐惧,是一种渗入血肉骨髓的恐惧。
南宫摄月心跳如擂鼓,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道:“司、司公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不对,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
司归尘摇了摇头,正经百八地道:“不曾啊,你见过我么?”
南宫摄月眼前浮现无数条滑腻腻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缠绕在他身上,恨不得将他从头到脚吻个遍。蛇坑上方,一少年蜷着一条腿坐在地上,右手拄剑,唇角蕴着一丝恣意张扬的笑意。
南宫摄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暗想怎么就想起那个煞神来,定是自己疯了!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从不曾见过。”
吃完午饭,司归尘就准备出发,原本打算到镇上去买匹马代步,厉少陵嫌弃骑马太累,指使南宫摄月弄来一驾颇为华丽舒适的马车,一脸真诚地邀请他同坐。
司归尘心知厉少陵去云州一定不是去游山玩水那般简单,既然他也在打九舆图的主意,倒不如放在自己身边盯着放心些,于是便一脸感激地上了厉少陵的马车。
厉少陵打发走车夫,径直坐到马车前室驾车。
那车夫是血冥教的一个小头领,见自己敬若神明的教主,欢天喜地的给一个游方术士赶车,惊得下巴都掉了。
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脾气好得不得了的年轻人,是魔域那个冷血无情生杀予夺的血冥教主。
司归尘坐在马车里喝着茶,寻思着西门诛星和寒牧风对九舆图势在必得,林家堡既已覆灭,接下来首当其冲的必是云州青鸢阁,毕竟手握其余四张九舆图之人,比青鸢阁聂向亭还要不好对付得多。
司归尘对九舆图并无兴趣,只是林家那独苗小娃儿终究是放心不下,再者自己时日无多,临死前总得弄明白当年到底是谁给他下毒,那人目的是什么?
当时发生了些什么早已记不清,甚至杀害十一位师兄的过程也忘得干干净净,只记得满地的血和手里染血的剑,还有桌上凉透的半杯残酒。
那酒,是沈南泽亲手酿的。
司归尘苦笑一声,也不知无辜枉死的师兄们投胎没有,若是没有,等自己上了黄泉路,那些从小便与他打打闹闹,喜欢揪他脸蛋扯他头发的师兄们,还不得你一剑我一剑把他这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小师弟给戳成个马蜂窝,想想都可怕。
四日后,司归尘和厉少陵就已到开平县城外。
此处离云州府不足一百里,两人便打算在开平县投宿一夜,次日再上路,大半日的脚程便可抵达云州。
开平县城外七八里处是一大片树林,此时天已擦黑,官道上没什么行人,走着走着忽然刮起大风,林子里的树木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风声中,隐约传来几声刀剑相交的声音,厉少陵慢腾腾地驾着马车,回头笑道:“归尘,要不咱们绕道去云州吧,前面好像有土匪拦路打劫,我有些害怕。”
司归尘修匀的手指挑开帘子,斯斯文文地道:“看看去呗,说不准那作奸犯科的土匪还是你们血冥教的徒子徒孙呢。”
厉少陵正儿八经地道:“绝对不是,血冥教众如今个个都是良民,拦路打劫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活计早就不干了。”
司归尘淡然一笑:“哦,我怎么记得上上个月海沙帮被你杀得一个不剩,上个月曹州盐帮又被你一日灭门,厉教主的手段比拦路打劫可要命多了。”
厉少陵抿唇一笑:“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打听这么清楚。”
司归尘一听到他嘴里开始油腔滑调,就觉得脑袋瓜子嗡嗡地疼,好在这会儿马车已经接近出事地点。
放眼一看,一大群黑衣人正围着两辆马车展开攻击。
黑衣人手上皆拿着一柄奇形怪状的弯刀,以刀进攻时与寻常弯刀并无不同,但那刀柄处却另有乾坤,一抖一震间,弯刀瞬时脱开刀柄,变成一圈形状如轮的诡异暗器,里面似藏有机关,隐约可见雪亮锋利的刀刃,如离弦之箭迅猛而出,刹那间便取下一名斩恶使首级。
司归尘目色一凝,轻声道:“血滴轮,这些人竟是黑骑内卫,朝廷这么快就出手了。”
厉少陵凝视着黑骑内卫,放荡不羁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冷,却转瞬即逝,很快就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道:“这不是黑骑内卫大阁领靳千锋么,此人取敌首级从不落空,顾轻风执行任务亦从未失手过,你说今儿谁会赢?”
司归尘喃喃道:“我怎么知道,早知是黑骑内卫在此作奸犯科,方才就应当听你的话绕道而行,眼下可怎么办才好。”
厉少陵扬眉一笑,手里的鞭子凌空一甩,只听“啪”地一声,拉车的骏马就哒哒哒地跑向正激烈交战的场地。
血滴轮一击即中,立刻又风驰电掣般地飞向顾轻风,饶是他身经百战也不禁心头骇然。
血滴轮的血腥残忍比传言中竟有过之而无不及,说时迟那时快,血滴轮转瞬间已近眼前,顾轻风横剑格挡,拂云剑化作一道青光,重重剑气将那只血滴轮围了个密不透风。
靳千锋一声冷笑,拔出腰间一对鸳鸯钺,欺身而上,一飘一闪便已破开风雨不透的剑气,攻向顾轻风身上要害。
顾轻风拂云剑法闪电般展开,一柄剑荡起阵阵寒光,四面八方刺向靳千锋。
两人交手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胜负,其余的斩恶使却在血滴轮快若疾电的袭杀下渐渐落了下风。
若单凭武功实力,黑骑内卫未必是斩恶使对手,但那血滴轮犹如鬼魅之影,出其不意夺人首级,不大一会竟又有两名斩恶使命丧血滴轮之下。
两名黑骑内卫杀了守护马车的斩恶使,立刻便跳上马车,挥刀斩下。
“珰”地一声,一柄长剑破帘而出,马车上跳下来一蒙面人,二话不说就攻向两名内卫,车厢里,林中琪缩在角落满眼疑惑,不明白晓昀哥哥为什么要把脸蒙起来,明明干坏事的是那群黑衣人。
正在双方打得热火朝天之际,一辆马车好像收势不及一般闯入包围圈。
靳千锋抬眼一望,马车前室坐着个俊美昳丽的男子,眼底含着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冰冷笑容,静静地看着他。
靳千锋觉得这个人的面容无比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定了定神,把目光投向男子身边那个小心翼翼从马车上爬下来的白衣人。
温润如玉的年轻人朝他作了个揖:“麻烦让一让,你们挡路中间,我们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