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朝夕》和琼木蓝

2、第 2 章

　　下课铃一响，大教室一下子躁动起来，不等老师说下课，学生都已经收拾好书包跃跃欲试地往教室门那里冲了。

　　讲台上老师看着无奈，挥了挥手放人，“下课吧。”

　　这一声像水入了油锅，炸得整个教室都沸腾了一下。喧闹声四起，学生们密密麻麻地朝教室门口涌去。

　　秦谙西和魏曳、苏然挤在人群中，前面人走一步，她们就挪动一步。

　　人潮挤动间，秦谙西握在手上湿漉漉的雨伞贴到了裤子上，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那股冷湿的感觉好像顺着裤子的面料贴进了皮肉，有点潮还冒着丝丝凉气，秦谙西很不喜欢这个感觉。

　　与此同时，魏曳一边回头目光逡巡着，一边凑近了她耳畔小声道：“他上课在干什么呢？”

　　“谁？”秦谙西眉头微蹙，她这会儿满心都是惦记着先回宿舍将裤子给换了，没多少心思挂在魏曳这番话上。

　　“陈恃啊。”魏曳募地声音压低。

　　秦谙西没注意到这一点异常，在这嘈杂的喧声中她音量正常道：“打游戏啊，那弯了一节课的脖子我都替它难受！”

　　“这倒是不用。”右后方突然插入一道声音进来，淡淡地，音质低沉醇厚，“谢谢你的多管闲事。”

　　秦谙西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她向左一侧头，只见魏曳使劲朝她眨着眼睛。

　　她簌地睁大了眼，嘴里无声道：“陈恃？”

　　魏曳惨痛地闭了闭眼，点了点头。

　　秦谙西看向站在魏曳另一侧的苏然，赶忙拂开魏曳挽着她的胳膊，觑着人潮间的空隙硬是挤到了她的身旁，嘴里还掩饰道：“听说四楼新开了一个窗口，我们一起试试那家。”

　　至于陈恃的那句话，她权当自己没听见。

　　看着她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苏然好笑地摇头，她扫了一眼陈恃，对上他的目光点了下头，便算作招呼了。

　　陈恃对上苏然的视线也点了下头，视线掠过秦谙西，嘴角勾起，讥诮地笑了笑。

　　旁边舍友揽着的他的肩膀说着话，说到他感兴趣的一点，他便收回了视线，不再看秦谙西那头。

　　秦谙西眼睛一直看向另一侧，得罪的正主儿那儿她是连一眼都不敢多瞅。

　　她是典型的鸵鸟心态。

　　谁知道就这么嘴碎一次，刚好就被正主儿抓了个现成呢。这魏曳也是，都看见了人，也不说提醒她一句。

　　走到了楼梯口，苏然拽了拽她的胳膊胳膊，戏谑道，“你看哪儿呢了？还不盯着路，这都快下楼梯了。”

　　秦谙西啪地一下将视线从白墙墙面上转了回来，凑近了苏然耳畔小声道：“你们班陈恃呢？”

　　“人早走了。”苏然视线朝下首看去，努了下嘴。

　　秦谙西顺着的她的目光，视线略过那一阶一阶楼梯上的人，很快地就将处于其中的陈恃捕捉到。男生个头高，身形挺拔，处在其中鹤立鸡群，很容易就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她此刻倒是有些懂魏曳的那些心思了。

　　思及此，她收回目光，看了一下苏然的四周，“魏曳呢？”

　　苏然挑了下眉，有些诧异，“魏曳就跟在陈恃后头呢，你没看见？”

　　秦谙西：“……人太多了，没注意。”

　　苏然就轻轻撞了一下她，笑道，“我懂你，陈恃很招女孩子们喜欢的。我们班上课轮到他上台讲课时，十个女生得有八个视线都在他身上。”

　　秦谙西没忍住自己的那股反驳欲，“那剩下还有两个呢？”

　　“啊，那两个啊，一个是有自己的爱豆，另一个妾心似铁，有自己的男朋友呢。”苏然笑。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教学楼一楼的平台上。人都在这儿堵上了，外面乌云罩顶，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在屋顶和天空之间用一道珠帘将之隔开。

　　秦谙西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际，厌恶地皱了皱眉，她问苏然，“你带了伞吗？”她觉得这雨势太大了，光是凭着她一把雨伞怕是挡不住。

　　苏然是很细心周全的人，她下午出门前，见天色不好，备了一把伞放在了布袋里，因此一听秦谙西的问话，就道：“放心吧。”

　　堵在前头的人慢慢地移动，她们亦步亦趋地跟着前头的人挪着步子，光滑的地砖上各色脚印一片。前头的人一波随着一波涌入那漫天的雨幕中，秦谙西她们挤到了前头，正准备撑伞之际，就听到耳畔传来魏曳的声音。

　　“你们两个都带着伞呢，”魏曳诧异了一声，而后用着商量的语气道，“借我一把。”

　　苏然看看她，又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陈恃，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雨伞递了过去。

　　一旁的秦谙西越过苏然的肩膀看向站在魏曳身侧的陈恃，魏曳和苏然说话时，他侧眸扫了一眼，正好对上了秦谙西看过去的视线。

　　两人对视间，秦谙西只见这人似讥非讥地挑了下眉，似是还记挂着先前的事儿。她目光无波无绪，在他面上停留了一瞬，便下移到他空空如也的两只手上，而后了然地收回了视线。

　　秦谙西撑开伞，在瓢泼的雨声里想，酷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这个天居然连把伞都不带。

　　苏然钻进秦谙西的伞面下，她朝魏曳挥了挥手，秦谙西回头对着魏曳丢了一句，“走了。”

　　雨势越来越大，女生们细碎的嘀咕声被砸落在石板路上，黑伞没入各色的伞中，陈恃懒懒地收回眼，他抬眸看了一眼天空，伸手扯起卫衣的帽子戴上。

　　魏曳站在他身旁，试探地说：“我们一起？”

　　男生神情淡淡，眉头懒散地一挑，侧头看了一眼魏曳，“不用。”话声落，人已经进了雨中。

　　他个高腿长的，几个大步，人便隐入了人群之中。

　　留在原地的魏曳懊恼地叹了声气。

　　*
　　食堂里人满为患，进来的人身上都裹了一层湿意，白色的地砖湿滑不堪，每个窗口都挤满了人。

　　秦谙西嗅了嗅空气，觉得空气里都弥漫了几分粘腻的水汽。苏然问她吃什么，她一边拍着胳膊上的雨水，一边百无聊赖地道，“随便吧。哪个窗口不用排队就吃哪个吧。”

　　北方的秋天，本就天黑得早，这会儿又是个雨天，外面早就辨不清路了。今天的雨还裹着风，秦谙西半身都是湿的。在大堂就站了这半晌，她就觉出点冷意来。

　　苏然还拿不定主意，目光张望着，秦谙西想了想，道：“我们去三楼的小食堂吧。”她这会儿就想着能赶紧买了饭回宿舍换身干净衣服。

　　“小食堂？”苏然倒是可以，小食堂因为每个窗口卖的价位都不便宜，平常时候人不多，并不会像寻常价位的窗口那么火爆，只是今天的天气不寻常，也不一定会像平时那么空，“我们先去看看吧。”

　　她们这会儿在二楼，再上一楼也就到了。小食堂人没有秦谙西想的那般少，但跟楼下比起来至少让人觉得还能排个队等等。

　　两人扫了一眼窗口，一眼就敲定了个吃食，“麻辣香锅。”

　　秦谙西和苏然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脸上的笑容，显然对这个选择两人都挺满意的。

　　排着队的空当，两人闲聊着，苏然问秦谙西，“杨乐乐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她什么也没跟我说。”秦谙西摇头。

　　她和杨乐乐虽然同班同寝两年，但因为两人的性子不大和，关系倒是一般。

　　她看了眼前头越来越短的队伍，“魏曳和她玩得不错，魏曳应该知道。”

　　苏然就摆手，打趣道，“魏曳现在哪还顾得上杨乐乐啊，她现在全副心神都挂在别人身上呢。”

　　秦谙西侧头，对上苏然的视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她两笑得花枝乱颤地，倒是不小心将排在后头的人打了一下。秦谙西脸上红扑扑的，眉梢眼角都是未散的笑意，她慌促地回头，嘴里忙道，“不好意思，对不起。”

　　她道完歉，连看清是谁都没有，就打算转头继续排队。

　　陈恃看着女生动作，眉尖一挑，他淡淡地道，“这么没诚意？”

　　秦谙西转身的动作一愣，一个下午听见三次相同的声音，不熟也熟了。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便试探地回头，一见到人，就不由地在心里骂了一句魏曳，这不争气的，显然没绊住人，要不然这个点儿哪能在食堂碰见这厮。

　　她扯起嘴角假假地笑了一下，“同学，对不起。”

　　这次不仅语气真诚，连人都是正对着对方，就连一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陈恃对上女生的视线不避不让，没过几秒，他没忍住，扯了扯嘴角，心道，脾气还挺大。

　　苏然在一旁一直看着，眼见这场面，便出来做和事佬，她对陈恃说，“这是我舍友。她刚刚也是不小心——”

　　她话没说完，便被陈恃截住，他语气慵懒道：“是你舍友啊，那就算了。”

　　秦谙西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

　　这人心眼倒与他身高不符——就那么大点，能跟针尖比了！

　　瞧那说的都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