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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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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哲的妈妈看起来只有三十小几的样子，嘴巴上抹着大红色口红，脸上的妆容很精致，手上做了纯色美甲，美甲的颜色要比口红色号深一些。
她走进办公室后，把手提包放到凳子上，对着张启哲就是一巴掌。声音很大，教室里其他老师都看了过来。
老张赶紧上前劝说。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打孩子，打是无济于事的。明面上是这么说，话语里，明里暗里都是让她带回家再打，不要在学校里面打孩子。
张启哲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下意识捂了捂脸，手心里顿时多了一丝猩红。
美甲的前端划破了他的脸。
他瞳孔微缩不可置信，但很快又恢复过来，表情变得麻木。
老张一看流血了，更不得了了。
“张启哲妈妈，你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学校不是打人的地方，要管教还是等带回家去。”老张叹着气说。
“老师你别管。张启哲我告诉你，这种事再有第二次，你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她拿起手提包往张启哲身上砸，皮包甩动的力度很大，难免在他身上落下淤青。
老张赶紧过去拦着，让张启哲和方小芸先去外面等着，他来跟家长沟通。
他再不管在学校打出了事情，不单单是他这个班主任的脸面挂不住，搞不好还要追责，说他教育工作做得不到位。
张启哲两人站在外面一时间无话可说，也不去看对方。
方小芸先开的口：“我们分了吧。”
“啊？我们开始过吗。”张启哲苦笑。
又是一阵死寂。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老张才把两个人叫进去，“我跟你们的爸妈沟通好了，你们现在在这里先写个保证书。”
“保证你们以后不再往来，再有下次，我就得把你们劝退了。”
两个孩子老老实实写完了保证书，并且签上自己的名字。
拿到保证书后老张满意地点点头，“行了，回去上课吧，家长要是有什么要说的，就再叮嘱几句。”
方小芸的爸爸又叮嘱了几句，让她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张启哲妈妈一言不发，这事处理完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她的心里，孩子只是个附带产物，甚至可以说是累赘和无穷无尽的麻烦。
除了每个月的吃穿用度，各种缴费，还时不时要来学校给他解决各种问题。
应付不完的客户，各种无理取闹的谩骂已经够让她心力憔悴了，她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和心力去照看孩子。
至于早恋不早恋，又或者别的什么她都不在乎。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做给老师们看看。对于这个孩子，她只想尽义务，照顾到他高中毕业。张启哲高中毕业之后，她也解放了，她会第一时间跟他爸提离婚。
孩子她是不可能要的，只会妨碍她的事业。现在正值上升期，她还有大好的未来。
张启哲的出生，说到底，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这一些列事情处理完，等张启哲和方小芸回到教室，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方小芸很快调整好状态，让自己不去想别的，专心学习就好。
张启哲则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偶，呆坐在那，也不听讲，两眼无神。
旁边夏明远默默递了个创口贴过去。
他看了看，只是收下放进课桌里。
身上的创伤会慢慢修复弥补，心里的裂痕却难以愈合，它只会越变越大，最后成为裂谷，装满一整个深渊。
课间，去厕所的时候，张启哲碰到了前排那个早读被叫出去问话的男生，“老张早上跟你说什么了吗？”
提问的时候，张启哲面带笑容，似乎是个没事的人。好像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就问我昨天晚上哪两个牵手的，我说不知道。”
“啊，这样啊。早知道就不站起来了。”张启哲似是而非道。
毕竟方小芸顶不住压力了，他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孩子独自扛着。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不再有什么交际，就算在教室以外的地方碰上了，也跟陌生人一样彼此擦肩而过，连搭话都省去了。
青春期的感情就是这样，萌芽得快，扼杀得也快，只需及时施加阻力，就轻易夭折了。
对于中学时期的感情生活，有人报以期待，有人无所谓，还有人不愿开始，怕影响了学习。
没有长期的感情积累以及承诺的履行、誓言的维系，在物质基础匮乏的少年时期，感情会是十分脆弱的东西。缺少牢牢锁缚住双方的绳索。
中学时期的恋爱是不被支持的，是叛逆的，是违背常理的，甚至是道德沦丧的。
很多人为之定义，很多人为之陷落。
我们都从那个时期走过来，但路走得久了，就会慢慢忘了过往的感觉，无法再次体会，无法再去理解，最终将其归咎为病态。
爱本身没有错，错的是时机没选对。
等到大学毕业，那些否定的人又会想方设法劝你谈恋爱，劝你早结婚，劝你早生子。
上了大学就好了，大学毕业就好了，工作了就好了，结婚了就好了，生了孩子就好了……
在镁光灯下，我们尽情扮演着别人为我们安排的角色，最终走到他人期待我们去到的位置，然后又草草谢幕。
这样的演出一场又一场，一幕又一幕，延续在我们身上，延续在我们后代的身上，无休无止。
所以顾景之选择跳出这逻辑的框架，用他自己的方式走完这段路。这或许不适用于大多数人，但于他而言，已经很好了。
他不想成为大多数人，不想活成别人的样子。
每一个人都应当有自己向往的东西，喜欢的人生。
人与人之间缺少了边界感，因而总有人喜欢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
更可怕的是抱着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心思的那些人，他们会用言语这一最狠毒的武器，去摧毁所有与大多数人理念相悖的思想，无论对错。
很多人最后都无奈地被时代的洪流推着往前走，淹没在了不知名的角落。忘记了，无法想起自己当初最想去的那个地方在哪儿。
张启哲的事情没有对顾景之他们造成太大影响，夏明远有时候甚至觉得张启哲本身就像是一个深渊，不论多么负面的情绪投进去很快就会被吞噬殆尽。
这或许是他的伪装，内心的龟裂没有人能够看到。
至少他的表面看起来完好如初。
一句要好好学习了，就把这件事彻彻底底给盖过去了。
老张的这一招杀一儆百，班上其他的情侣都陆陆续续散了，又或者潜入了地下，大家似乎又回到了普通同学的身份。
月底就到了端午节，顾景之和夏明远回家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他俩去了镇上。
夏明远要买些糯米和配料包粽子。顾景之是奔着给牛奶买猫窝去的。
节日的街上难得的人多，不过基本上也都是老年人带着小孩，年轻人很少。
这些人四下买着东西，想回去做顿好的，以庆祝难得的团聚。但子女并不一定会回去，或是忙于工作，又或者距离过远。
老人们只是抱着侥幸心里，或许他们今年能回来呢，能回来看看他们这些半身入土，不一定能活到下个端午的老东西。回来看一眼，就够了，他们心里也就踏实了。
顾景之拉着夏明远转了半天，没找到宠物店。
“没办法，镇上的人太少了，宠物店是开不下去的。”夏明远解释道，“之前这里开过几家花店，但都倒闭了，没有一家能坚持下来。”
“没事儿，线下不行，咱去网购。”顾景之很快就给出了替代方案，“先去买包粽子的东西吧。”
卖糯米、大枣等材料的是个小摊贩，支个棚子，底下摆个桌子，桌上放各种东西。
顾景之恰好瞅着不远处就是一家网吧，“你先买，我去那边的网吧打个电话，顺道儿网购个猫窝。”
“嗯，好。”夏明远应下。
等夏明远拿上东西去网吧的时候，顾景之也忙差不多了，正在电脑前面准备下单，“弟弟，你喜欢啥颜色啊？”
“蓝色，怎么了？”夏明远俯身去看屏幕。
“那咱就买蓝色的猫窝。”顾景之选中蓝色。
“我看看。”夏明远看半天，还是看不出猫窝之间的区别，在他眼里都差不多，“看着还不错。”
“那是，顺便再买点玩具猫粮啥的。”顾景之准备提交订单。
夏明远赶紧提醒道：“收货地点填在学校附近。”
“送过来估计需要几天，镇上都是直接丢在快递站，不配送的，村子里送不了。等东西到了，先在宿舍放着，下次放假的时候带回来”。
夏明远又看了一下价格，准备回去再把钱给顾景之，他出来没带多少钱。
好在顾景之顺带买了猫粮，家里的猫粮不太够了，在市区买猫粮得坐车绕路，还挺麻烦的。
“对了，我记得你有手机的吧，怎么都没看到在用。”夏明远有点奇怪，顾景之有手机的话，怎么还要来网吧打电话，这几个月好像也没看到他用手机。
“啊，我放在……丢了，就出去玩的时候搁外面了，没找到。”顾景之摸摸鼻子，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想着等放暑假了，再去挑个新的，到时候咱俩顺道去市区玩一阵。”
“放假再看吧，我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夏明远不能打包票，他还要去打零工攒些钱。
之后他们一起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顾景之的拖鞋、洗漱用品之类的。
中午回去简单吃了个拌黄瓜和辣椒炒肉丝，夏明远准备下午出去一趟。
“我要去打点粽叶，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回来。”夏明远换上胶鞋和旧衣服，提上水桶，对正在洗碗的顾景之说道。
“去哪打粽叶，我也去。”他很好奇。毕竟在市区，家里都是直接买的现成的粽子，没手动包过。
他也看到过街上有现成的粽叶卖，但没亲身摘过，想去瞅两眼。
“家里只有一双胶鞋，要下泥地里，你跟着去也帮不了忙的，难道我扛着你吗？”不是他不想带着顾景之。
而且他们两个人吃的话，用不了太多粽叶，他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铁定扛不动我，不过我可以扛着你。”说着顾景之还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
“扛你大爷!”夏明远捶了他一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