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直男》盛鱼

12、12

　　陶野是没想给路俭筝打电话的，如果打电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解善钰每天都和女朋友视频，腻腻歪歪地说到熄灯睡觉。还问怎么没见他跟对象通过电话，钱典泠也被吸引了注意，“对哦，你和你对象都不打电话的吗？”
　　陶野敷衍地答了，晚上解善钰又和女朋友视频的时候，他也给路俭筝打了个。
　　路俭筝已经洗过了澡，看背景像是在书房，陶野很担心他接到这个突如其来的视频通话第一句话会问他“怎么了”，让别人一听就知道他们没事不会通电话。
　　所幸路俭筝接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隔着屏幕看着他，也许是书房的灯光太柔和，映得他的目光好像很温柔。

　　“俭筝哥。”陶野趴在床上，手机只开了一格音量，“你在做什么？”
　　钱典泠很自来熟地凑到屏幕里，开朗道：“哈喽哥哥。”
　　陶野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路俭筝静了两秒，说：“审方案。”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呀？”
　　陶野把手机偏了偏，镜头可以照到他们两个人，但路俭筝低着头专注地看桌面上的文件。
　　钱典泠好奇道：“他做的什么工作呀？这么晚还在加班。”
　　陶野想了想说：“文员。”
　　钱典泠跟他大眼瞪小眼，“……看着不像呀。”

　　屏幕里，路俭筝忍不住轻轻勾唇，不过一秒他敛起表情抬眼，“陶野。”
　　正干巴巴对视的两人同时被他吸引了视线，路俭筝说：“镜头转一下，看不到你了。”
　　屏幕往旁边偏了偏，渐渐只剩下陶野一个人。不过陶野忍不住挑了下眉，是他想多了吗？这话真不像路俭筝会说的。
　　“洗澡了没？”
　　“洗了。”

　　陶野感觉他们可能会三句话后就走向沉默，很希望钱典泠不要围在这，不然他们俩这种不尴不尬的对话会直接露馅，在路俭筝问他累不累之后他转头，“小钱，你不去洗澡？”
　　钱典泠秒懂，“干嘛？你支开我啊？”
　　“对。”陶野信口胡诌，“准备□□。”

　　钱典泠瞪大了眼，慢慢脸红了，陶野又觉得自己这种深皮肤很不错，最起码脸红了看不出来。
　　他没注意到路俭筝又勾起了唇，笑他又是这样，敌方未动而先自损八百。
　　钱典泠走了之后，陶野重新趴到床上，小声说：“好了俭筝哥，你继续工作吧，我不打扰你。”

　　路俭筝仅剩一点没看完，总不能真叫陶野看他工作，他听到那边有女孩子撒娇的声音，大概猜到他打来视频的缘由，他又问了一遍陶野累不累，问他这几天习不习惯。
　　“还好。”陶野直勾勾地看他，眼神清澈透亮，所以经常叫路俭筝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开空调了吗？”

　　陶野感觉他问的全是家长会问的问题，虽然他没有家长，但钱典泠他妈打电话的时候基本上就是问这些。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回答说“开了”，路俭筝可能会提醒他晚上盖好被子，钱典泠他妈就是这样说的。
　　他说：“开了。”
　　路俭筝说：“嗯。”

　　嗯？
　　路俭筝忽然想到什么说：“有事可以去找董成樾。”
　　陶野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需要董成樾帮忙的，但他还是说好。
　　两人便又陷入沉默。

　　“那就先这样？我挂了。”陶野像完成任务急着打卡一样，手指已经放到了挂断键的前方。
　　“要睡觉了？”
　　“不睡。”
　　路俭筝说：“要挂吗？”
　　陶野的食指蜷了下，“你不是还有工作么。”
　　“嗯，不影响。”
　　所以还是变成了陶野看他办公。
　　没两分钟陶野便闭上了眼睛，路俭筝偶然抬眼看到又是微微挑眉。
　　不怪他怀疑陶野对他的感情，谁家暗恋是这样的，对视的时候坦坦荡荡，宁愿闭眼也不偷看，在他面前胡说八道说什么□□也从来不会害羞。
　　“困了？”
　　陶野懒懒掀起眼皮，“不困。”
　　钱典泠从浴室出来，讶异地凑过来，“睡着了？”
　　“没。”陶野只手扣住半个手机屏幕，转移到枕头里侧。
　　解善钰和他女朋友已经进入了“你挂还是我挂”的阶段。

　　钱典泠说：“这是在干嘛呢？”
　　“跟他睡习惯了，他在旁边睡的快。”
　　“……是吗？”钱典泠很怀疑，前几天连个电话也没打过，也没见陶野不习惯，但陶野眼也不眨，说得很认真，“是啊。”

　　周五下午，他们宿舍一共两个人要离校，陶野和解善钰。两人结伴往校门口走，解善钰伸了个懒腰，“终于能和我女朋友见面了，这几天自己睡感觉怀里空落落的。”
　　陶野缓缓地眨了下眼，他第一反应是：怀里、空落落的，为什么？
　　解善钰听到那天他和钱典泠说话，自以为陶野和他应该深有同感，于是寻找他认同，“你也是吧？”
　　啊？
　　“唉，才抱着睡几天就养成习惯了。”
　　陶野假装自己也是，“哦，是。”

　　路俭筝就在校门口等他，给他开了车门让他上去，陶野先跟解善钰道别，等解善钰走了之后，他抬起脸轻轻亲了下路俭筝。
　　路俭筝没有数过这是陶野第几次亲他，频率不是很高，有时候会提前跟他说，有时候就像这样直接碰一下，但他显然还没有很好的习惯。
　　陶野已经坐进了车里在系安全带，路俭筝还扶着车门，攥着拳僵在原地。
　　陶野见他这种反应，仿若正常低着头系安全带，其实心里既难过又想笑。几秒后，路俭筝关上车门，回到驾驶位。

　　晚上睡觉时，陶野若有所思道：“俭筝哥，解善钰说他和他女朋友都是抱着睡的。”
　　路俭筝措手不及听到这句，倏然想到这孩子的身世，他大概是没机会见到真正的夫妻相处的，从孩提时代便一直奔波养活自己，自然也没心思恋爱。
　　说要吻他的权利但从来也只会碰一碰，所以一直泾渭分明的睡觉是因为不知道可以抱着睡么？
　　思及此他直接张开双臂，亲吻他都给了，拥抱自然更不会吝啬。
　　他见陶野愣着，索性环住他抱进怀里，因着他的话题想到另一件事：“离你那个室友远一点。”
　　陶野趴在他怀里，脑子有点不转弯，还没意识到已经换了话题，听到室友下意识顺着问：“解善钰？”
　　“不是，另一个。”
　　“钱典泠？”陶野推己及人，“因为他说话？他是水市人，所以说话就是那样。”
　　路俭筝不愿意评价太多，只言简意赅道：“沈殿君也是水市人。”
　　“沈殿君，小沈哥？”
　　“嗯。”
　　同是水市人，小沈说话倒不是钱典泠那样的。陶野大概明白了路俭筝的意思，他从路俭筝怀里挣脱出来，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那边枕头上，“知道了。”
　　路俭筝顿了下，“不习惯？”
　　陶野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就是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他声音低低的：“嗯。”
　　路俭筝也不勉强，说实话他也不是很习惯，两人僵着身子睡也睡不好。
　　但不知过了多久，路俭筝刚刚睡着，还没睡深，感觉有只胳膊轻轻搭到了自己身上。
　　陶野翻来覆去纠结许久还是做了这样的举动，他另外一只胳膊撑着身体，犹豫地唤：“俭筝哥。”
　　“嗯？”路俭筝迷迷糊糊睁眼，看到他要抱不抱的轮廓，撑在自己身边。路俭筝重新伸手，“来。”
　　陶野心跳漏了一拍，任他抱住，靠在他肩膀上，心脏扑通扑通一下下跳得有力。
　　路俭筝翻了个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强撑着一丝清明，低声道：“还没睡着？”
　　陶野甚至有种热气扑在他耳道里的错觉，他的脑子在试图告诉他可能因为睡得太晚导致他现在很容易心动过速，大概心率已经超过120。
　　但他又骗不过自己，他明白自己这一刻心跳得这么快的真正原因。
　　第二天早上，陶野因为生物钟早早醒来，他的脸颊就贴在路俭筝颈侧，温温热热地挨在一起，他一下吓醒，用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直接把人推开。
　　意识回笼，想到昨晚自己要和路俭筝抱着睡，还压着人家的胳膊一晚上，估计这会都没知觉了。
　　幸而他懂得按摩，托起路俭筝的胳膊给人按了一会，路俭筝被他闹醒，但没完全清明，只觉得胳膊酸麻好似充血，他抬起来甩了甩，问陶野几点了。
　　“还早。”陶野说：“再睡会。”
　　路俭筝便又睡了。

　　刚开始路俭筝家是没有零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多了各种零食，各样的水果更是没断过。
　　冰箱上面还贴着一份不知道哪来的食谱，陶野没问过，猜测路俭筝是健身需要？还是年纪大了要开始养生？但他知道路俭筝贴着就是有用，所以也会照着那个食谱备菜。
　　到下午他端着切好的西瓜敲响书房门，放到路俭筝面前。
　　路俭筝从电脑上匆匆抬起眼说：“自己吃。”
　　陶野疑心自己听错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见他踌躇地站着，路俭筝无奈叹了口气，陶野甚至不知道在上面放个牙签，他用手指捏了一块匆匆吃了，哄小孩似的说：“好了，自己去吃。”
　　陶野才松了口气，见他忙也怕打扰到他，但还是想为自己解释一句，尴尬道：“我不知道牙签放在哪。”
　　“在客厅抽屉里。”
　　陶野于是出去找了找，果然一拉开抽屉牙签就在里面，他拿了几根插到西瓜上，很有眼力见地要出去。
　　“陶野。”路俭筝叫住他，示意他坐在对面，“坐一会。”
　　陶野不明所以，但他左右闲着没事，就坐到了他对面。等路俭筝把工作忙完，他也因为无聊把那盘西瓜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忽然对上路俭筝的目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吃。
　　“……外面还有，我去给你拿来。”
　　路俭筝拧了下眉。
　　陶野很久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虽然他是有名的表情严肃，一般不露声色。
　　路俭筝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陶野主动问：“怎么了？”
　　路俭筝嘴唇有点干，他叉了块西瓜吃，想到了个话题迂回地表达：“连星潭不是没回家么，怎么不邀请他来玩？他不是总叫你去他家，要礼尚往来。”
　　“他……”陶野顿了一下，也说不出个什么理由。
　　路俭筝又吃了一口，“这是我们的家，我知道你还不太习惯，但要慢慢习惯。”
　　陶野抿了抿唇，听到他问：“知道了么？”
　　陶野确实一个星期就见黑了，但眼神更坚毅更亮。他明白路俭筝的意思，心里也有动容。
　　路俭筝有些心软，走过去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别瞎想，出去吃西瓜。”

　　晚上陶野没再说要抱着睡，他要的话路俭筝一定会给，但他没要，路俭筝却不会主动提。
　　那太奇怪了，甚至有他这个做‘长辈’的故意占没法反抗的小孩子便宜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