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魔尊》禾小之

3、花寂

　　凤栖倏然收回黑雾，蓝色的水晶石消失了，慢慢凝成一个如同阿飘一样的虚影，只是比阿飘还要浅，只有一点点颜色，像是随时都要消失。
　　虚影是个男人，比凤栖还高了大半头，看虚影有鼻子有眼，穿着一身广袖长衫，甚至连颜色都看不出，但他长身玉立温润如玉，正好长在了凤栖的审美点上，凤栖顿时心情就好了起来。
　　凤栖问：“你是……他们的传家宝？”
　　虚影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我是花寂。”
　　凤栖愣了一下，阿飘尖叫：“花寂啊啊啊啊花寂啊！你的花寂！”
　　“什么我的花寂？”凤栖那点好心情一丝不剩，甚至有点被冒犯的生气，他轻嗤了一声，黑雾攀上虚影的脖子：“你到底是谁？”
　　“小七……”虚影伸出手，一下子穿过了凤栖的脸，凤栖的黑雾能杀了他，可他碰不到凤栖，他似乎皱了下眉，又道：“我是师父，我是花寂，你记得吗，小七？”
　　“你能看见我的想法？”凤栖看着他，手里的黑雾愈发浓重：“你找死啊。”
　　旁边两个小鬼懵懵懂懂，见传家宝变成人了，转头偷偷溜走，脖子上忽然显现出金色的祥云纹样，将他们钉在了原地，那是徐家的纹样。
　　徐家人已经到了客栈，白天的中年男人还是领头，见到自称花寂的虚影，笑道：“果然是灵物，灵物化人形，说不定又是个魔尊，来人，抓住他！”
　　凤栖的黑雾潮水一般覆盖了整个客栈，客栈瞬间炸开，凤栖生气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只是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了敢来与他抢宝物的人。
　　阿飘和沧月被他的魔气吹的差点飞出去，花寂虚影不稳，一会消失一会儿出现，凤栖看了他一眼，好心套了个结界给他，将他护了进去，随即一掌掀翻了领头的男人。
　　那人这会儿意识到了这是谁，惊恐的叫道：“魔尊凤栖？”
　　凤栖四下看了一眼，他与徐家共同生活在宣平洲上百年，期间打闹摩擦不少，可是至今，他居然没有记得徐家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不真实感来自哪里，他一直在云间活着，却像是死了一样，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蒙了一层纱，他没兴趣去知道一群蝼蚁叫什么名字，世间除他以外，都如蝼蚁，他可以轻易碾死任何一群。
　　阿飘被他冲天的魔气吓到，哇哇大哭：“你不要这样，你怎么忽然这样了啊，你的花寂回来了啊！”
　　“我要死啦！”阿飘大叫：“好疼啊好疼啊，我要死啦！”
　　“小七，他叫徐贤，是徐家目前的大长老，实力在徐家能排到前三，”虚影花寂说完，笑了一下：“当然，我们小七堂堂魔尊，一只手能杀几百个这样的长老。”
　　“闭嘴！”凤栖忽然怒了：“你不是花寂，你闭嘴！”
　　黑雾四溢，沧月简直怀疑凤栖是不是控制不住了，他慢吞吞挪到虚影旁边，说道：“我相信你是花寂。”
　　花寂转过头：“嗯？”
　　沧月道：“你看他连我们都不管了，只给你一个结界，不然……你让我进去挤挤？”
　　阿飘也大叫：“还有我还有我，我要死啦！”
　　花寂无奈的说到：“我也开不了这个结界啊。”
　　凤栖听见了他们说话，转头看了花寂一眼，一挥手，结界居然开了，沧月和阿飘连滚带爬的钻了进去，心有余悸的说道：“你看你看，你肯定是花寂，他最听你话了。”
　　凤栖状态不对，阿飘和沧月钻过来的那一瞬，花寂却飘了出去，他那点残影，被魔气吹的看上去四分五裂，他皱了下眉，看了眼这四不像的身体，低声说：“小七，停下来，师父有点不舒服……”
　　凤栖收了手，魔气悉数回了他的体内，他呆呆的看着花寂，说道：“你不是花寂……我知道的。”
　　花寂走过去，想抱他一下，双手却穿过了他，没有抱住，凤栖站在他面前，站在他怀中，却像是孤零零一人，他四下看了看，指了一个人问花寂：“你说，这是谁？”
　　花寂看了过去：“那是徐家的内门大弟子，叫徐昭，脾气不好，总是仗势欺人，最看不起普通凡人。”
　　“你不是花寂……”凤栖低声道：“我不记得花寂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花寂死了。”
　　“但你和他很像。”凤栖看着徐家剑拔弩张的人，说道：“我要这块石头，别跟我抢。”
　　“凤栖，这是徐家的东西。”徐贤大怒：“你杀了我们徐家弟子，又抢徐家宝物，是要与我们徐家为敌吗？”
　　“是。”凤栖认了这罪名：“那你呢？你们徐家，是要与魔尊为敌吗？”
　　花寂忽然笑了，他摸不到凤栖的，只能将手虚虚搭在他手腕上，说道：“你现在状态不太对，我也不好，带我回去吧，好不好？”
　　凤栖垂眸看着那双手，又看了看他，固执的说道：“你不是花寂。”
　　花寂道：“好，那我叫花霜桐，你带我回去吧，魔尊大人。”
　　“嗯，”凤栖点点头，临走时又犯了难，问他：“你会飘吗？像阿飘一样，跟着我飘回去？”
　　花寂摇摇头：“不会，飘回去我就散了。”
　　凤栖凭空拿出一颗红色的珠子，说道：“你进去，我带你回去。”
　　花寂看了一眼这血一样鲜红的珠子，默默的钻了进去，这珠子里是空旷的一片，到处都是血一样的红色，什么都没有，空旷的甚至有点恐怖。
　　花寂问：“这是什么？”
　　凤栖回答：“我的心啊，掉了一半，就是这样的珠子。”
　　花寂愣了一下，有点着急的问道：“为什么？怎么会掉？”
　　凤栖带着他回了云间，不管后面火急火燎追往云间的一群人，与花寂聊天：“不知道……掉就掉了，我也没死，就收着了。”
　　“魔尊的心，”凤栖弯起眼睛笑：“你喜不喜欢，以后你留在这里陪我，这个珠子给你住。”
　　花寂只是一道虚影，即便如此都觉得诡异和心疼，他想叫一叫小七，却嗓子干涩的叫不出来，摸也摸不到他，只能在这里看着他，住在云间风物殿，和曾经住的地方一样，带着自己的心，迷迷糊糊的一天一天度过很多年。
　　花寂问：“小七，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凤栖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显得天真又乖巧，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有三百年了吧……”
　　“那你为什么还是孩子的样子？”花寂心想，这样的小七，看上去也不过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就过了三百年了。
　　凤栖说道：“可能因为我的心掉了一半吧，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啊。”
　　阿飘来回跑了一趟累了，挂在在一旁睡着了，凤栖趴在桌子上跟花寂聊天：“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了，我就住在这里，云间是我的家，他们都叫我魔尊，外面的人不常进来，我也不乐意出去，我们相安无事，我一直在这里睡觉和修炼，或者去找花寂……”
　　花寂安静的听着，凤栖说：“先天灵成魔，大概最后都是这样，世间万物是蝼蚁，与我无关，时间久了，就想着消失吧，重新魂归于这天地，我大概到了这个阶段，日子越过越混沌……”
　　“我虽然长着十五六的脸，但我总觉得，我应该活了几千年了，活累了，从上次醒来，这三百年里，我觉得我大概应该身归混沌了。”
　　花寂问他：“怎么什么都跟我说？”
　　凤栖想了想：“不只是你，谁问了，我都可以说，没什么的，没有人能对魔尊构成威胁，不是吗？”
　　花寂坐在珠子内的空间里，凤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珠子内红色慢慢的流入花寂的体内，他的虚影得到了天魔的灵力，竟然稳定了一点。
　　“这是你的魔力吗？”花寂问道。
　　凤栖道：“算是吧。”
　　花寂伸出手，接到了一点灵力化成的星光，说道：“我以为你的法力只会杀人。”
　　“怎么可能，”凤栖偏过头：“只有怨灵成魔才会弑杀，我是天魔，知道么？”
　　花寂笑了笑，有点无奈的说道：“这样给我传法力没用，我的灵魄稳不了多久。”
　　“怎么样才有用？”凤栖问道。
　　花寂道：“我附身那块水晶的灵力被吸干了，要拿回来的。”
　　“冯盼龙么？”凤栖轻声道：“他是凡的不能再凡的普通人，不可能一堆骨架起来诈尸的。”
　　花寂道：“不是他，他是因为身上残留的控制不住的灵力才诈尸的，应该还有别人拿了我的灵力。”
　　“徐家？”凤栖用手指敲着桌子，看着宝石空间里的花寂，又道：“还是他们提到那个会点仙术的混混？”
　　花寂看了会儿凤栖，忽然笑了：“魔尊大人，这么热心帮我拿回来？”
　　凤栖将珠子拿起来，对他说道：“你起了个好名字。”
　　“唔，那个阿飘说的果然没错，你最听花寂的话，”花寂笑着问道：“花寂是你什么人啊？”
　　凤栖有点恼，但还是回答了：“他是我师父，你不都知道么？”
　　“哦，魔尊大人这么乖啊，这么尊师重道，是个好孩子了。”花寂调笑般道。
　　凤栖捏了捏珠子：“你再胡说我就把你扔出去了。”
　　“啧，”花寂只是一抹虚影，在哪里都可以住，只是这个珠子里空间极大，而且这是小七的半颗心，他舍不得离开，只好接受了小七的威胁，说道：“嗯，我不胡说了，魔尊大人一点也不乖，顺着你说，开心吧？”
　　凤栖抬手将珠子按在桌子上，越有灵性的宝物越是内有乾坤，充沛的灵气可以化为一种虚拟的空间让所有灵物栖息，这里对仅以灵气维持虚影的花寂来说算是世外桃源，他盘腿坐在地上，专心的吸收一点凤栖的灵气，用来维持虚影。
　　凤栖难得的没有睡，他一直趴在桌边看着那块血红珠子的灵力空间里，那个人安安静静的修炼。
　　花寂修炼了一会儿，忽然说：“别看了魔尊大人，长不出花儿来。”
　　凤栖歪着头：“你在我心里，我随时都可以看。”
　　花寂轻轻唔了一声，笑道：“那魔尊大人心里现在只有我是不是？”
　　凤栖不理他，花寂又道：“害羞了？魔尊大人，你可活了几百岁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害羞？”
　　凤栖哼道：“你少管我。”
　　花寂失笑，逗了一会儿孩子，说道：“魔尊大人，在这里变个床出来吧，累了，想躺躺。”
　　“你好好修炼吧。”凤栖无语：“你马上就要散了。”
　　花寂在灵力空间里四处转，无所谓道：“反正你会给我找回灵力的，有魔尊大人罩着我怕什么……这里，这里放床，大一点，小的我睡不好，这里放个屏风吧，嗯……这里放个软榻，桌子放这里，桌子上记得放花瓶，要白风铃草，实在没有红梅也行……”
　　花寂脱口就是一堆要求，凤栖还是听话的用灵力给他幻化出这些东西，花寂说着说着忽然笑了，看着原本空旷的空间被家具填的乱七八糟，说道：“魔尊大人，花寂这个名字这么好用的吗？”
　　凤栖偏过头，说道：“我只记得这个。”
　　“哦……”花寂拉长了声音，说道：“那……魔尊大人可不可以进来陪我呀？”
　　“我在这里看着就好了。”凤栖莫名有点慌，一下子站了起来。
　　花寂默默垂下眸子，装可怜：“其实花寂的名字也没那么好用是不是？原来你避之不及。”
　　凤栖啊了一声，有点疑惑，可是看着花寂那么落寞，他又有点不忍心，说道：“我去给你找灵力吧？”
　　花寂苦笑：“不必了，既然你只是一时新鲜……”
　　花寂话都没说话，凤栖便变成了灵体也钻进了石头的灵力空间里陪他，无奈的说道：“行了吧行了吧，别念叨了。”
　　花寂弯了弯眼睛，笑道：“行了，好了我要睡了，你睡吗？”
　　凤栖还没说话，阿飘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她依旧一惊一乍的，叫道：“啊啊啊啊啊尊上啊，外面打起来了啊，那徐家要烧了云间啊，打起来了！！”
　　凤栖一愣，转头就要出去，他化为灵体花寂能握得住他了，抓着他的手，说道：“别去，你现在状态很不对。”
　　凤栖甩开他：“云间是我家，你不懂，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的。”
　　花寂只是极飘渺的一抹虚影，连抓着他都很无力，只抓了一下就被凤栖挣开，凤栖把珠子放在一旁，自己跟着阿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