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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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落水并非意外，实是我有意为之。”
“原本船上除了我，还有佘家的少主佘柏川，这次出门我故意没告诉其他人，也未带侍卫，故而有人来报，佘家暗庄突然遭遇袭击，我便知道事情不对。”
“佘柏川是个木头脑袋，我说没关系，他也真就甩下我一个人去了。”
元旭皱了皱眉，他的另一只手还放在额角穴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揉：“若是他的脑子好用，我也犯不上麻烦二位……罢了。”
“我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天生对杀意异常敏感，在船头等了片刻，时机到了，便跳下去了。”
十指一转，手上多了一点寒芒，细看去，分明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这是从轮椅上取下来的，我若晚上一步，这针现在就该在我的腿上。这样细的针，扎进人的肉里，只怕也没多大知觉，更何况是我这双早就废了的腿。”
元旭将针凑在鼻端闻了闻，又放在火上烤过：“倒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奇了。”
“曲大侠，你说呢？”
曲不问实话实说：“我不通药理，不敢妄言。”
“也是。”元旭从桌下抽屉中取出一个匣子，将银针放进去锁好：“左右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语斟酌道：“或许对方并不是想杀庄主呢？”
曲不问拍了拍他的手背，元旭微笑道：“是这样的道理，但曹公子有所不知，害人的法子不止杀人一种，他安的什么心思，过两日自然就清楚了。”
元旭看起来早有准备，曲不问便没觉得是桩天大的问题，只有些抱歉：“若我们当时不在场，你应该也自有安排，我们可是破坏了你的计划？”
“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元旭不甚在意，“况且我认得曹公子的脸，顺势而为罢了。”
“接下来就要二位帮忙，未免打草惊蛇，暂时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先前他们动手，可能是因为我传信给二楼主，请他派人过来，对方想在我们碰头前解决掉我。但如今既然已经见面，他们不会过于着急，一是我寄与二楼主的信中并未提到真正的秘密，他们大概认为我的探查还在表层，在不影响三羊门根基的情况下，自然要优先原本的目的。”
“原本的目的？”
元旭点了点头：“我怀疑身边的人有问题，并不是从几个月前调查三羊门时开始的。”
“大约两年多以前，我就察觉到不对劲，庄子里上上下下不少人，别苑里养的心腹更多，一层一层查下来，却是一切正常，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是他。”
他缓了缓，后怕一般吸了口气：“幸好全经的是我自己的手，连佘柏川也没告诉。”
“元佘两家在明面上是两个落魄家族，真正同望江楼有关的人手都在别苑和暗庄，就算在调查中给三羊门找了些麻烦，也没道理这么快就被注意到。”
“除非三羊门的人原本就知道，我们同望江楼有关。”
“张伯在我身边很久了，没道理一日两日间便被收买，只怕他早就是三羊门的人。若目的是要我的性命，二十年来他有无数的机会，断没有道理在这时候突然下手。”
曲不问严肃起来：“他们的目的是望江楼？”
“极有可能，”元旭点点头，之后仿佛被自己逗笑了，“胃口真不小。”
“因此他们同样绝不愿意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望江楼几百年的基业，值得他们花这二十年，选我下手，大约也是元家和佘家着实是落魄了，我又是个废物瘸子。”
“我原先心中还不愿承认，就算楼主将我们扔给了二楼主，也总觉得是因为他爱护幼弟，如今倒是清明了，确实是我不中用。”
“否则何至于养虎为患二十年。”
曹语道：“庄主不必自怨自艾，谁人不曾孺慕师长，是他有意欺瞒辜负庄主，怎能算作庄主之误？”
元旭瞧他如此恳切，心中稍释，又觉好笑：“曹兄是哪里来的妙人，思路倒是和我们这帮人不同。”
曹语不解其意，曲不问道：“子车没同你提过？”
“自然没有，曲大侠的私事，二楼主怎么会讲给我们，二位的关系，只是在信中稍提了两句，叫我等规束手下不要失礼。”
“失什么礼？”曲不问脱口而出。
元旭瞥了眼曹语，曲不问心中刚刚升起不妙的预感，就听他拿腔拿调道：“曲大侠当年独闯千秋府勇救二楼主的英姿，我们这些手下不少人都记在心里，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二楼主生怕有姑娘家排队来和您表白心意，因此提前支会一声。”
曹语的脸顿时黑了下去。
曲不问叫苦不迭，早知子车礼手下的人也和他一个性子，不影响大局的乱子能添则添，就多余问这一句，这下好了，人还要自己来哄。
他凑到近前去：“你别听子车瞎说，他就爱看我的笑话，这么多年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
曹语：“嗯。”
“你不相信？”
“我相信。”
日子没法过了。
曹语当然相信，他并非生气曲不问受旁人喜欢，毕竟将心比心，他自己也是一样，而是突然实质性意识到曲不问的十二年并不像自己的那样平淡无奇。
曲不问见过很多人，去过很多地方，创造过很多很多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都与他无关。
这不是他第一天知道这件事，却是第一次感到，惶惑和空荡像潮水一般涌入他的心脏。
他拍拍曲不问的手背，对元旭微笑道：“见笑了，请继续……”
话音未落，门被人猛地打开，带起一股强风，险些吹灭了蜡烛，曹语只见一个影子冲了进来，直扑向元旭的怀里：
“阿旭！你怎么样了？”
元旭在他开门的那一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低下头，还没干透的两缕头发遮在脸上，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倒显得椅子有些大了，方才深邃的目光也缥缈起来，唇似乎还有些发颤，看得曲不问一愣，没想着去拦进来的人。
那人浑身泥泞，气息还没喘匀，见到元旭的第一反应竟是半跪下来，从下往上探出一只手来摸他的脸：
“好凉！你怎么会掉进河里？”
元旭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好像很冷一般，很轻很柔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掉进河里了？”
“是张伯说的，你怎么还穿这么少，头发都没擦干！你……”
曲不问正对着元旭，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凌厉，然而那人跪趴在元旭的膝前，并未注意到，只是一味地着急。
“柏川，”元旭轻轻打断他，“你是在怪我吗？”
那人愣住了，随机急切地解释道：“我不是……”
“我们原本是一同出去的，如果不是你离开，我不会掉下去的，我会好好的。”
一只手搭上佘柏川的发顶，没使什么力气，却压得他弯下腰，面颊上的泥水蹭在元旭新换的纱衣上。手的主人弯下腰来，在他耳边轻轻吐息：
“若是我的腿还能走路，我也不会上不来。”
“我差点死了，柏川，如果不是曲大侠正巧遇见，我现在已经死了，变成河底的冤魂，你下次去寻小鱼游河，兴许还能遇上我呢。”
佘柏川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摇着头，听不下去似的喃喃念着：“不会的，不会的……对不起阿旭，对不起。”
甚至完全忽视了曲不问和曹语的存在，即便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元旭的言语中。
曹语看向元旭的眼睛，竟从中读出了一种百无聊赖的神情。
“你怎么会对不起我呢？”他捧起佘柏川的脸，用指腹轻轻擦去他颊边的泥水，看着他的眼睛，温柔而缱绻：“这都是意外而已。”
“你累了吧，去换身衣服，还要招待客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