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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

  •   被这些人纠缠,又在门口多耽搁了点时间,萧子兮烦躁,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她不顾跟在身后的弟子们,跑步向前,后脚猛地在地上一踏,身体轻盈跃起,飞身往上,自林间快速穿过。

      站在素平山的脚下,她看到前面已经被移动过的瘴林,眉头皱起,脸上发沉不悦。萧子兮熟练掷出金线,甩飞进旁边的瘴林。又飞身起来,脚尖站起在那根细长的金线上,从高处向前面的山里远眺。她盯着前边山里,仔细看那最中间,瘴林在移动后所留下的痕迹。

      茂盛的树林,树叶长开丰富,有些树的样子生得高还壮,那上面撑开的叶子遮挡她的大半片视线,在些紧要的地方萧子兮看不清楚。她只看了个大概,点脚跃进,从前面几棵稍矮的树根上借力跳过,她进来到瘴林中间的地方。

      边上的几棵小树跟上都有被刀砍伤的印子,那滴在地上的血还一直延到里面。

      “夫子,徐老夫子”念忻一脚踢开木门,冲里面大喊。

      徐弋不爽的板了张脸,从里屋出来,手上还拿着刚在山上摘下,新鲜的草药,他也大声:“吵吵什么呢,我耳朵没聋”

      “夫子您快来看看”念忻半拖半扶的把昊琰带进来,才走到半道上他人就失去意识,任凭念忻怎么喊说都没有反应。

      看到昏迷倒在念忻身上的昊琰,徐弋丢下草药慌张过来,发现他身前染血的衣衫,徐弋小心掀开他的衣角,在看见里边的伤口时,他也吃了一惊,还紧张的问:“怎么伤的这么重?”

      念忻拖住昊琰,“回来路上遇到埋伏了”

      把手搭在昊琰的腕间,感觉到他虚弱跳动的脉搏,徐弋也扶起昊琰的身体,对念忻说:“扶里屋去”

      在进去里屋的路上,徐弋吩咐小童去架子顶上拿那个方正的药盒过来。他先在里屋的药箱当中找出颗止血的药丸和水喂他服下,又点着蜡烛,隔火消毒剪刀,剪子剪碎他穿的那些衣裳,脱去外衣,露出里面的伤口。

      伤口很深,中间被翻开的皮肉,砍碎的衣服边缘都卡进肉里,徐弋拿着镊子,小心地把那些衣服碎片夹出,当心之后的伤口感染。

      昊琰冰凉的身体,他虽然昏迷,但是本能的疼痛反应,还是让他的身体发出颤抖

      念忻扶住他的身体,担心问:“他不会有事吧?”

      徐弋看了他一眼,“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又找来草药,剪碎,还在掌心里揉搓出汁。将汁沫撇去,把剩下的草药渣厚敷在昊琰身上,其他小的伤口上面。

      再取缝针的时候,徐弋问念忻:“子兮呢,出了事情她也不过来”

      “主上去素平山了”念忻说着,“云祁为了掩护昊琰跑进山里,现在素平山上的机关都被他打开”

      徐弋惊慌,转头看着他问:“就她一个人?”

      念忻在给昊琰包扎,他回了一句,“还有弟子跟着”

      “坏了,坏了”徐弋着急,边烫红缝针边催促念忻,“你赶紧去后山把那株绛红色的草药拔来”

      “夫子怎么了?”念忻疑惑问。

      徐弋一手把念忻抓起,还推他出去,“先别问这么多了,你赶快去”

      他坐在床边给昊琰的伤口缝好,还仔细包扎。又让小童进来继续照顾昊琰。徐弋抓伤几味已经晒干的草药,放进药罐里,又往里面添了三杯水和新鲜草药。他把药罐放在炉火上煎熬,让小童顺便看着,自己快走出去,到房间的小柜子里去挑挑拣拣,把之前收下的几味不常用的草药找出来,又拿到外面的石舀子上捣碎。

      *

      从山里飞过来的雀鸟还盘踞在素平山上,抬眼看过去是黑压压的一片。

      萧子兮谨慎的走到山林里边,盘根错节的树堆杂乱无章,遮掩其中的机关,还有从前弟子放下,用来捕猎的器具也都在这。她小心翼翼,试探的走了进去,关掉山里几处控制的机关,期间在不断发生变化的树林也停下移动,现换到她面前的是棵生长了百年多的樟树,树根粗壮,树干上面也有被刀砍伤的痕迹。

      前面空了条路出来,素平山上的路对萧子兮来说也是陌生。从前跟师傅来过几次,知道控制山上的机关在哪,也大概知道这些机关的用处,但是具体的位置她就不清楚了。

      她也担心里面的危险,便飞了根金线出去。金线缠住里面的树枝,萧子兮弹了两下,绷直的金线传回来反应。

      她跟着金线走,树林深处有很浓烈的血腥气,混着发散开的毒粉和瘴气味道。萧子兮掩鼻捂嘴,她仔细往里面走,在中间的空地上,那里横七竖八的倒了好多个蒙面人。

      有的被刀砍伤,也有的是中了山上的机关。

      萧子兮从这些倒下的人身边经过,她找出帕子,掩住口鼻。这里除了有瘴林的毒气之外,还有能招来雀鸟攻击的毒粉。

      毒粉的药性不强,只是闻到,身上也容易发软。

      云祁撒得着急,身上也沾到许多,这些毒粉全留在他逃跑的路径上,偏这条路还是进去里面唯一的一条。本就狭小的路上还有毒粉阻拦,萧子兮屏住呼吸,快速点了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屏息凝神,她慢慢穿过这片被毒粉包围的地方。

      一直到最里面,再往前面走就是悬崖,高耸的山峰过去是垂直落下的崖壁。

      云祁靠在块石头上休息,他双眼紧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他的前胸和手臂上,除了几道触目的大伤口外,更有数不清楚的小伤,看过去,他的整条手臂上面都是鲜血。

      刚找到他时,萧子兮紧张的是连呼吸都不敢有。她快跑过去,伸手试探了云祁的鼻息,又搭上他的手腕,虽然微弱,可好歹还有口气留着。

      她把人从石块上面扶起,又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从怀里掏出补气和止血的药来喂他服下。云祁的头靠在萧子兮怀里,她用手帕擦去云祁脸上的污泥和血渍。

      云祁的眉眼生得好看,从小就是如此。

      他的左眼睛旁边有道很浅的伤疤,不注意看还找不到。这条疤是他刚来岚山的时候,和萧子兮打闹,被她用树枝刮伤的。当时流了好多血,云祁睁不开眼睛还一直挡着不给她看,萧子兮以为他是被自己戳瞎了,又是害怕又着急,她当着云祁的面直接哭出来。

      云祁还捂着眼睛,感觉到火辣的刺痛。结果看到萧子兮在哭,他反倒是先过来安慰她,一手拍拍她身上的泥土,让她不要再哭了,还和她说,自己还有一只眼睛,也能看到。

      可萧子兮就是忍不住眼泪还有她的哭声,最后哭声太大,招来了师傅和徐弋。以为他们是闹矛盾,想来劝解,可来看到云祁捂住的左眼,手缝里还有血迹渗出。徐弋让他把手放下,蹲下来仔细看着他眼睛上的划伤,眼睛那里又有好多血留下来,还止不住,萧子兮看到才停止的哭声又不行了。

      徐弋认真看了他眼睛上的伤说没事,只是伤口在眼睛上面,虽然流血多,看着吓人,但没上到眼睛。

      他找出手帕让云祁捂住眼睛,还牵着云祁的手回去草屋里上药。庄晏站在那,他双手插腰,把还在哭泣的萧子兮又训斥了好长时间。

      云祁喘回口气,他感觉自己在被人给翻动,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

      鼻尖闻到的是自己熟悉的气味,他扯开嘴角,笑笑道:“来了啊”

      萧子兮把人扶起来,让靠在自己身上,“你倒是命大”

      “命不大,我也见不到你啊”云祁虚弱,可还是笑着在说。

      他这么大一个人,萧子兮没把握能把他带回去,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人抬起来,轻声问他:“还有力气吗?”

      “就要看你扶不扶我了”云祁玩笑着。他身上真没有力气,只能在萧子兮拖他走的时候抬起脚尖,不让脚和地上的石头,树堆纠缠摩擦,让她好走路一点。

      手搭在云祁的腰上,萧子兮道:“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伤得不重”

      “怎么会不重”云祁小声,他忍着疼痛,艰难地掏出藏在怀里的玉簪。簪子放在他的心口,贴着里衣,在外面的绢纸被保护的很好,打开来是连点划痕都没有。

      小心拿在手里,他递给萧子兮,“这个先给你,我怕一会就给不了了”

      萧子兮低头看见他拿出来的簪子,又听到他的丧气话,有些生气:“哪又让人自己带簪子的,留口气,等你好了再给我戴上”

      “也是”云祁喘着气,笑笑答应,他还嘟囔,“我给你戴簪子,你挽发吧”

      他说完这些就再也没有力气讲话了,这几句话便要走他剩下的全部力气。他靠在萧子兮身上,逐渐昏迷。

      萧子兮半背半扶着他,常年习武的人身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块,虽然看着瘦,可该有的份量却是一点不少。

      身体和手臂上面都开始发酸和发疼痛,萧子兮忍不住吐槽:“吃什么了,这么沉”

      她说着,就这么一些些的把人从树林里背出来,带到她刚才进来时候,看见的那棵樟树那里。找到樟树上边的机关,面前的几处石块移动位置,出来个被隐藏起来的小洞。

      她先把云祁从自己背上放下,脱去外衣垫在石洞的入口。又将云祁小心地放到衣服上,先送进洞里,萧子兮弯下腰也跟着一起进去。

      进口的这段路小,只能弯腰和让一个人走过。萧子兮跪在地上,背抵着上面的石块,些些推动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进去。

      背脊上被摩擦到的地方逐渐减少,感觉前面的路终于好走,她把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一直往前面走是个给人修养和疗伤的石洞。

      后背上有钻心的疼痛,密密麻麻,还火辣辣的带着点粘腻感,稍微一动就感觉整个背上都是牵扯。萧子兮吃痛,小心地把人放到石床,她扶住石床旁边站起,走到柜子那里找出把锋利的小刀,清理好小刀,用刀尖划开云祁肩骨上的伤口,先把那根刺进他身体里,还要命的钉子给拔出来。

      一小手指粗长的银钉,取出来时,萧子兮还尽可能的去放慢手,仔细不牵扯到旁边。可再怎么放慢手上动作,等钉子拔出来时还是会连到旁边的碎肉,云祁的身体有无意识颤抖,那强烈的疼痛感觉,让他的脸上层层冒汗,刚有模糊的清醒,先点上的香药味道又让他继续昏迷。

      小刀继续划开他的手腕,萧子兮将只先准备好的翠绿色的小虫放进他胸口的伤里,蛊虫闻到气味,顺着那地方钻到云祁的身体里,从他的皮肤下爬过全身,吸出那些附在瘴林毒气当中的颗粒小虫。

      蛊虫引虫,逐渐膨胀,变成个黑漆漆的样子从手腕那道划开的口子滚出,‘咕隆’掉在地上。

      萧子兮甩出银针,将在地上的蛊虫固定。她飞身上去,从石洞顶上取下个凝固的冰凌条子,用内里催化冰凌,使他化成水在云祁的伤口上滴落。冰凌水可减缓毒气的发作,萧子兮不停地催动内里,纵使这石窟洞里寒冷,冰凌化水的速度也未有停下。

      念忻带着徐弋刚制好的药着急跑进来。

      他站在旁边,等冰凌的水落尽时,萧子兮让念忻过来把云祁扶起,她伸出手按在云祁胸前,微微使力,内力在他的身体里游走,终于他吐出口黑血,淤血被吐出,他的脸色看着也比之前好许多了。

      “药给他服下吧”萧子兮刚要起来,可是脚上的重心不稳,身体撞到石床,双脚刺麻,方才逼得太紧,现在内力溃散,聚不起来,竟然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握紧床沿,指甲死死抓在旁边的床角上,深呼吸,试图缓和这变化翻涌的内力。

      念忻过去给云祁服下药,他又转过来担心问她:“主上你没事吧”

      “我没事”萧子兮说着,强压下心里的那股难受感,慢慢站起来,虚弱说,“你找几个弟子把带出去,剩下的徐弋会有办法”

      “嗯”念忻应着,还把手上的另一瓶药给她,“这是夫子让我给你带的”

      “记得和夫子说我没事,莫叫他再担心了”萧子兮扯笑,还宽慰他。

      她接来药瓶,转身吞下几颗。一手扶着石墙,另一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她强撑着走到里面,按开里间的开关。

      这走过来的几步,萧子兮显得艰难,身上都是冷汗,手背上的青筋还明显突起。萧子兮闭上眼,因为内力的左右撕扯而产生不适的感觉,两股不同的力量同时在她的身体里纠缠,旗鼓相当,各不相让,这种感觉实在要命。

      混乱的内力催醒躲在她心口上的蛊虫。

      宛如针扎一般,又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身体里乱爬,又疼又痒。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难受,萧子兮靠在墙上,右手不断挥打在自己的心口,掐在手臂上面,她想用外力的疼痛感去抵消心里这股磨人,如跗骨之蛆般的痛苦。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在自己身上,每一下拳头都是用力,终于她累了,也没了力气,也是真的熬过这一回合。

      “为师再问你最后一遍”庄晏站在身前,看见摔倒在地上的萧子兮,他的表情也是严肃认真,“守护岚山,可是你心甘情愿的?”

      “是”萧子兮倒在地上,手撑起来身子,看着庄晏,肯定点头。

      庄晏又问:“那你知道,一旦成为这护山主可是终身不能离开山上的?”

      她没有犹豫,“子兮明白”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儿,还且稚嫩的脸上,双眼透露着清澈,庄晏无奈,只轻轻叹了声气。

      萧子兮打断他接下去要说的话,看向他来的目光,眼神坚定,“师傅,子兮都明白的,您不必再说了”

      “好吧”庄晏知道自己劝不过她也不再劝,拿来桌上的匕首,趁着萧子兮还没防备时,他一刀直接刺进她的心口,然后果断拔出。萧子兮被他的力道猛地摔在地上,双眼震惊的看向庄晏。

      “师傅”萧子兮呼喊着,捂紧心口上的刀伤,百般不接。

      庄晏没说,只是从桌上又拿了个瓷瓶过来,掰开萧子兮的手,让瓷瓶里的蛊虫顺着伤口位置爬到她身体里。

      蛊虫一点点的进去,萧子兮胸口发紧,她难受的翻到地上,还各种打滚,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庄晏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并不想帮。

      蛊虫进去的更深,那东啃西咬疼痛感让她难以忍受。萧子兮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还弓起背,指尖深深嵌进胸口的肉里,她拼命挣扎,也拼命按住身上,想要阻止蛊虫往前。

      “这是灵蛊,也是母蛊,是所有蛊虫的开始”庄晏居高临下看着她,“灵蛊入心,守心守性,戒骄戒躁”

      庄晏冷冰冰的话就像一条戒律,更是一种责任。

      他落目,看见地上苦苦挣扎的萧子兮,虽然心有不忍,可还是坚定自己的选择,遂言劝告,“从即日起你就是岚山的新主人守护岚山的平和也是你此生的宿命”

      “千万记住,莫要动感情,尤其是怜悯的感情,它会使你遭受到此生最大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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