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系统在古代推行义务教育》狐狸上西楼

3、交易

　　“夫人果真雷打不动。”许千微浅笑侧身让路，看了一眼端着果盘拘束异常的荆芥，脸色一沉，眉头微蹙，“怎么就这几种水果，我记得拨了不少啊？”

　　荆芥感受到股恶寒从脚跟爬到头顶，低头不敢说话。

　　“这几类对身体好，所以常吃。”林伽蔷不卑不亢，微笑解释，她不敢苟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

　　人都是独立个体，非必要情况下不用也不该成为菟丝花。她不会主动欺负别人，更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当然更不会看着自己人被欺负。

　　“夫人说得有理。”许千微唇角上扬语气温柔，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他坐到林伽蔷对面，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提手从荆芥那儿夺过茶壶，斟茶。

　　荆芥退到一旁，低头站得笔直，觉得姑爷那手势就是嫌弃自己，搞得心里有些不开心，但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自家小姐为难，毕竟……

　　“我最信任的是你。”午膳过后，林伽蔷整理好屋子，很突兀的说了这么句话，眸中满是肯定。

　　小姑娘信了，还很开心。

　　“许公子，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我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林伽蔷抿了一口茶以示尊重，表情是半永久浅笑，优雅如一只高贵天鹅——毕竟通过了英皇芭蕾舞专业预备级，体态什么的洒洒水啦！

　　“不是夫人有话想问？”许千微没有正面回答，倒掉茶盏里面的水，重新续满，轻轻吹气撇走最上层的茶叶，细细品尝。

　　林伽蔷扯了扯嘴角，也不客气，率先发问：“初次对谈，还是想请公子先解释一下身体状况？”她毫不避讳上下打量着，眼神复杂，“关于那些‘病入膏肓’和‘冲喜’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

　　又不是正面回答！

　　林伽许简直想把这个男人解剖看看脑神经是怎么排布的。

　　许千微把剩下半杯茶水倒进实木茶盘，阵阵香味悠然融入空气，不紧不慢又再次斟满，还不忘抬眼微笑，活脱脱一名渔夫在弯钩上放着饵食，等待林伽蔷上钩，“夫人想了解这么清楚？”

　　钩子抛进鱼塘，饵食的香气无法拒绝，湖面泛起涟漪，渔夫轻轻施力——鱼儿上钩，在船板上静静躺着。

　　“想。”林伽蔷心甘情愿，她愿意豁出去相信别人，即使对方是“姜太公”，“鱼钩”上也并没有“饵食”。

　　茶壶被轻放到茶盘外，许千微抬眸浅笑，抛出一枚炸弹：“想知道那晚投毒者是谁吗？”他给林伽蔷斟茶，看着她双眼放光轻轻点头，“是同你我都有关系的人。”说着，抬手指天，“明白了吗？”

　　“为什么？”林伽蔷不明白，自己不过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会牵动宫里，目光落在许千微身上，“因为你？”

　　回答她的是伴随着沉默的点头。

　　“真是可怜的牺牲品……”林伽蔷低声感叹原主的不自由，她从前学历史时仅仅知道古代女子身不由己，而今亲历才觉是真艰难，更加佩服那些能够在历史洪流中被记载的女性。或许女性出生开始就是砝码，随意被押注、被买卖，一切思想压制来源无法接触知识和父权。

　　想要达成目标何其艰难……

　　许千微轻笑，调侃道：“夫人退缩了？”他抛起一颗葡萄，张嘴接住，吞咽下肚，“夫人退出还来得及哦！”

　　【退出？！】系统大声反驳，【那绝对不可能好吧！KPI完不成拿不到奖金啊！你也回不去啊！】

　　【我只问一句，我会死在这里吗？】林伽蔷心里飘过一万句国粹。

　　【担保你不会死，哪怕只剩下一口气都能活。】系统大放厥词。

　　林伽蔷轻笑，抬眼看向对面被迷雾笼罩的人，道：“公子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完，抬手把步摇抽出，又重新插进发间，比先前更突出和亮眼，珍珠串晃动几下又归于静止。

　　许千微点头，明白这是答案，淡淡开口：“这事儿说来话长……”

　　太阳渐渐西斜，气温急速下降，茶壶添了三回热水，果盘清空三次，荆芥往返于凉亭和茶水房，还跟管事阿婆解释说“小姐今日身子转好，特意多吃了些，望着早回复如初”，只字未提许千微。

　　她明白小姐和姑爷在商谈要事，明白外头的消息全是扯谎，从他们严肃的神情中不难判断所谈之事困难重重。

　　端着新鲜果盘路过庭院正中央的日晷，眼看再过一炷香功夫，送完善的阿婆就要来了，她加快脚步跑上凉亭，喘着气附到林伽蔷耳边道：“小姐，还有一炷香阿婆就送晚膳来了。”

　　“好。”林伽蔷笑着轻拍荆芥的背为她顺气，抬眼，“阿婆送晚膳了，得先走。”

　　许千微点头表示理解，举杯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夫人先回，我去看望母亲后再回。”说完作揖，快步走入凉亭另一侧小道，消失在树林中。

　　荆芥把石桌清理干净，艰难地端着一摞东西，不开玩笑说真沉。她默默叹出一口气，忽觉手臂一轻，抬头就见林伽蔷捧着果盘和茶具在一旁笑着。

　　“小姐，奴婢可以的。”她不希望表现得没用，可也心知肚明——这些东西光靠自己完全没办法从凉亭走到卧房。

　　林伽蔷笑着不说话，自顾自抱着东西下台阶，脚步很慢。

　　一路无话，二人进屋，刚把东西放到圆桌上，气都没来得及换，身后飘来饭菜香，秦阿婆端着餐盘满脸疑惑：“少夫人这是打哪儿回屋啊？”

　　荆芥慌忙接过餐盘，打圆场赔笑：“这不觉得身子好些了么，小姐命我带路外出游逛一圈，方才从花园回屋，”她倒了杯水给秦阿婆，“巧了不是，小姐刚叹腹中饥饿，秦阿婆就送餐食来了，您且辛苦。”

　　秦阿婆作为将军府老仆役，地位不说多高，但能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说上话，足够被人敬重。

　　一开始她被夫人安排来给少夫人送餐还闹过脾气，觉得这是自降身份，为此在林伽蔷醒来后的第一餐想给个下马威。

　　可不知怎么的，连着好几天没见到人，听荆芥这个小丫头解释说少夫人身子未复原，病态不得相见，不想丢了婆母的脸面。

　　“身子骨太差，但规矩极好。”这是她给其他仆役说得结论，看着其他人眼中充满羡慕，心里莫名满足。

　　这是二人第一次打照面。

　　林伽蔷缓缓落座，忙咳嗽几声，用宽袖遮住半边脸，快速放空目光，微微侧头浅笑，低声问：“是秦阿婆来了吗？”

　　“见过少夫人。”秦阿婆知道少夫人不比皇城中靠歌舞名动全国的苏沫漂亮，脑海中也幻想过无数种丑陋面孔，可只有见了面才知道——外头那些什么“东施效颦”、“貌若无盐”“蓬头厉齿”简直一派胡言。

　　林伽蔷余光瞥见秦阿婆盯着自己这副皮囊出神，装作咳嗽身体不适，提醒人回神，她不是蛔虫没办法随时随地知道他人想法，可眼神表示什么一般而言藏不住。

　　秦阿婆如梦初醒，把茶杯交还给荆芥，作揖：“少夫人还需多多休息，奴婢告退。”说完快步离开。

　　第一次，在这院子里听到除林伽蔷外的脚步声。

　　“够慌乱的。”荆芥扬起唇角，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拱门外，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圆桌边落座，迅速盛饭摆筷子。

　　林伽蔷没接话，眉眼弯弯藏着笑。

　　【‘食不言寝不语’这点你是做得真好！】系统由衷敬佩，【伙食怎么突然变这么好了？】

　　【儿子回来了。】林伽蔷细嚼慢咽，【说明主家那边知道他今天回来……】一走神吞了一根讨厌的青椒，眉头微蹙，硬着头皮咽下肚，【没人喊我去见面哎，甚至到现在敬茶也没有，回门也是，不奇怪吗？】

　　系统沉默半晌才开口，阴阳怪气：【简单啊，一儿子为主咯！】

　　【只能这么想了吧？】林伽蔷又被迫吞下一根青椒，眉头紧锁，责怪自己走神，【这家人真的不一般啊，能容忍儿子丢下新妇跑出去这么久，还真当他去治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系统一阵爆笑吵得林伽蔷脑袋疼，【就跟你一样啊，外面都有马甲，还挺深。】

　　【呵。】林伽蔷不屑，【要不是原主娘家全是垃圾，就凭这成为皇商的事，也不至于一点人脉没有。】她一连吞下好几口白饭，【那人下午跟说书似的，分不出真假，但能知道他家连接皇权，也算是被迫夹杂在派系争斗中，没办法明哲保身。】

　　【这个倒是可信哎……】系统感叹，【他爹好歹是驻守边关的镇国将军，他母亲也是武将千金，躲不开就是朝堂纷争。】

　　【权谋啊……】

　　一人一机唉声叹气。

　　荆芥一愣，停下筷子看向林伽蔷，神色显露着担忧，嘴里塞满食物，勉强开口：“小姐，您没胃口吗？”

　　“啊？”林伽蔷如梦初醒，才发现这碗饭只动了一半，按照平时已经吃完要荆芥添第二碗了，“没事没事，下午吹风时间过长，身子还没缓过来，”说着，扯出笑容，夹了一块肉放到荆芥碗里，“多吃点，下午辛苦了。”

　　“小姐身体不舒服，需要请大夫吗？”荆芥不知怎么的，眼前原本色香味俱全的膳食顿觉索然无味，囫囵吞下嘴里的，放下碗筷郑重其事看着满脸写着“心事重重”的林伽蔷。

　　“怎么这样看着？”林伽蔷脸都没抬，余光就能感觉到来自大馋丫头的担忧，“不需要大夫，你把这边全吃光，我就没问题了。”

　　荆芥眼睛放光，像是一台接受任务的机器，端起碗筷风卷残云。

　　【也不知道该说这丫头单纯还是……】系统表示无语。

　　林伽蔷解决完剩下半碗，放下筷子，笑着岔开话题：【想想晚上该做什么吧。】

　　【教他简体吧！】系统精神抖擞，一会儿一个主意，【或者摩斯电码！】停顿一秒继续，【四方密码也行，或者波雷费密码都可以！】

　　它在炫耀。

　　林伽蔷偷偷翻了个白眼，专注看荆芥吃饭，她第一次明白那些吃播为什么受众群那么多了——看吃饭香的人吃饭，是种享受。

　　荆芥用最快速度光盘行动，放下筷子才瞧见林伽蔷那双桃花眼正直勾勾朝这儿看，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收拾好碗筷，端着餐盘离开房间，走时还不忘关门。

　　【害羞了，可爱哎！】

　　一人一机发出尖叫。

　　休息片刻，林伽蔷起身洗漱，擦干脸整理好毛巾，余光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直起身子开口：“麻烦先生下次弄出些动静可好，‘盲人’可看不见。”说着走到书桌边坐下——这是二人下午达成的共识，书桌谁都能用，属于共享机密的地方。

　　许千微提着圆凳坐到书桌另一边，推开毛笔架，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平铺在桌上：“夫人请过目。”

　　纸张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城防布控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