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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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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逢安没有给白觐回答,她被白觐的目光慑住了。匆忙对视的几秒钟里,白觐收束住视线,推开沈逢安的搀扶向前。沈逢安立在原处,心中有什么正在悄悄崩塌。
她隐约知道白觐这些天一直在生气,但她又不知道白觐在气些什么,于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白觐的无名火冲垮了沈逢安刚建立的防堤,她站了许久,最后看着白觐远去的身影哭了出来。周遭人来车往,沈逢安面向斑驳墙壁,不想流露出自己委屈的窘态。
回到住处,白觐已经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沈逢安屈起指节想要叫她,迟疑良久终究是没有扣出声。她脱掉白觐的长款羽绒服,进了几乎没有开过火的厨房。
料理台上的东西都是她抽空买来的,她清洗着蔬菜,眼前一片模糊。厨房里放不出热水,指节浸久了凉水发红,沈逢安擦拭眼睛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哭了。
饭菜做好,沈逢安去叫白觐,直到热气散去房间里依旧没传来应答。
沈逢安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上的不舒服使得她蜷缩在沙发上,倚着抱枕睡去。梦里白觐正和她为了一些小事吵架,冷战一通后白觐主动圈着她道歉,她一边佯装生气,一边不争气地回抱过去。白觐笑眼温柔,掌心摩挲她的脸颊,触感真实。
迷蒙间沈逢安睁开了眼睛。
客厅里开了一圈昏暗的氛围灯,身上盖着的羽绒服也变成了羽绒被,侧过身,她看到了白觐担忧的神情。
“退烧了。”白觐摸着她的额头,指腹没入了她的发稍。
白天强压的委屈劲上来了,沈逢安晕乎乎地起身一把抱住了白觐,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白觐被她压得往后倾斜。
“姐姐……别生气了。”沈逢安吸着鼻子,哭腔已经止不住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白觐听着她的声音,思绪被拉回了过去。
还在念本科的沈逢安拉着她的手腕,哭得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边哽咽一边问:“你不要我了吗?”
为了生活挣扎在泛着霉味的地下室,压力大到几乎要精神衰竭的白觐几乎在刹那间心软。好像有沈逢安在,她就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你还记得那个冬天吗。”白觐的掌心落在沈逢安的背上,轻抚着,“我被锁在家里,他们逼我去结婚。”
沈逢安枕着白觐的肩膀点头,像小兽呜咽那样应声。
那时白觐背锁在二楼的房间里,所有联系设备都被收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白觐继续道:“当时我几乎绝望了,我想到了死都没有想过不要你。”
沈逢安沉默不语。
白觐同她隔开些距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着急。”
“下午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沈逢安眼底的泪光戳中了白觐的痛点,白觐连呼吸都感觉到疼痛了。
“我知道你在着急,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告诉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沈逢安泣不成声,“我不想被你骗,我只是想陪陪你。”
“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想陪你一起面对。”
白觐说:“你总是这样。”
沈逢安反问她:“总是怎样?”
白觐的记忆里,那年冬天,沈逢安只带了一部手机,一个单肩包,只身一人凭着白觐聊天里流露的信息点赶到了几百公里外的乡镇,问遍了能遇到的人才找到了所谓的生养白觐的家。
年轻冲动的沈逢安翻过了自建围栏,朝楼上的白觐张开了双臂。
白觐俯瞰楼下一腔热血满身疲惫的少年人,毫不犹豫地跃了下去。她怕伤到沈逢安,故意偏离了方向,偏偏楼下的人迎着她的方向而来。
结果沈逢安伤了胳膊,白觐折了腿。时至今日,她们早就忘记了当时的痛苦,只记得走在黑黢黢的乡间道路上澎湃的心跳和潮湿天气带来的阴冷的疼痛。
沈逢安臂膀上还留有淡淡的疤痕,夏天时会用遮瑕挡一挡。白觐回想着疤痕的模样,兀自重复着“你总是这样”。
*
沈逢安彻底退烧是后半夜的事情了。她迷迷糊糊和白觐说了许多话,她说了为了找到白觐费了多大力气,说了白觐不在的这些天她过的有多痛苦,说了很多很多关于“喜欢”和“爱”的句子。
最后的最后,快要昏睡过去的沈逢安含混得说:“姐姐,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要是不在了,我也没有什么活着的动力了。”
白觐听得鼻子发酸,默默背身流泪。
早晨醒来时,厨房里的香气已经飘到了客厅。沈逢安迈着虚浮的脚步寻找白觐的身影,好似又回到了之前平静的生活。
她帮白觐打下手,偏首就能看到白觐略显肿胀的眼睛。那点由错觉产生的愉悦立马变得虚无了,好在白觐并没有前几天那样的阴郁了,她抬头看向沈逢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早。”
“早。”
“学校那边最近没有事吗?”
“寒假了,大家都在准备过年了,没我什么事。”
“家里那边没有叫你回去过年?”
“都是客套话而已。”
……
闲聊了几句,白觐忽然放下手中的厨具微扬着下巴看着沈逢安。
沈逢安被她看得喉头发紧:“怎么了吗?”
白觐放缓了语速,认真道:“逢安,你以后不要讲傻话了知道吗。”
沈逢安微怔。
“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没有为别人活着的。”白觐没头没尾地接着说道,“我会努力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