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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解除婚约的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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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竹林里,一黑一白两个古装扮相的男人正站在竹林中央,黑衣人身材颀长,样貌出众英气,白衣人身材纤细,长相精致贵气中带着丝破碎感。
两人对峙中看似无言却又让人感觉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纪殊不愧是准影帝级别的演员,时知俞勉强才能接下他的戏,一番表演下来他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卡!《囚心》第二十五场第四次过!”
“时知俞这次有进步,下午你就按照这个节奏来。”
导演满意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抽出别在腰间的喇叭指挥道:“好了,午饭时间到了,大家抓紧时间吃饭休息。天气预报说下午会有雨,咱们今天得赶在下雨前把纪殊和时知俞的冲突戏赶出来。”
“小陆,今天群演多,你多叫几个人去帮忙发盒饭。”
“好的导演!”
闻言,片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离开,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时知俞才浑身一软,瘫坐在台阶上。
他感觉得到纪殊对他有敌意,心里也清楚这各种缘由。只要和关沐睿有关的人,好像没有一个不讨厌他的。
不过也是,他以前确实也不是什么讨喜的人,仗着家里有钱骄纵任性的事他也没少做。
时知俞摇头苦笑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到角落处,坐在小板凳上翻看剧本,打算加深一下自己对剧本的理解。
下午的戏算是一个小重点,台词多动作戏也很多,他不想拖累剧组,耽误拍戏进度,他也想早点杀青拿到剩下那笔片酬。
助理小李拿着两个盒饭走过来,递给他说道:“知俞哥,盒饭我给你拿来了,你先把饭吃了,再看剧本吧。”
“好。”时知俞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把剧本放在一旁。
小李从旁边挪了一张椅子过来,把盒饭放在上面打开盖,露出一堆卖相糟糕的食物。
时知俞皱了皱眉,本来就不多的食欲更少了。
小李赶紧解释道:“今天那群人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盒饭一下就给抢完了,就剩下这两盒了,还是我从人手里抢来的。”
“知俞哥你多少吃点,下午还有打戏呢,吃点垫垫肚子。”
“好。”
时知俞恹恹地点点头,接过小李手里的筷子木着脸往嘴里扒饭。
进组这几天他又瘦了几斤,整个人看着清瘦的像个男版黛玉,导演好几次不满意地叫他增肥,可时知俞实在是吃不下。
小李看见这样的时知俞难免心酸,他埋怨道:“都说娱乐圈的人势利眼多,以前我还不觉得,现在我总算是看清了他们说的真没错!”
“霍总以前跟您好的时候,您去哪里都有人好吃好住的招待着,现在霍总跟关沐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您连口像样的饭都没的吃了。”
“这地方又荒,也没别的吃的可以买。”
听见某个名字的时知俞心脏一紧,他打断道:“小李,别说了。”
“知俞哥……”
时知俞说:“我吃饱了,想一个人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小李没敢拦,只让他早些回来睡个午觉好好休息。
时知俞点点头,要了自己的手机便走了出去。
【网曝霍氏集团总裁霍景珩在某国街头与当红小提琴家关沐睿街头亲密互动,是否好事将近?】
【网传霍景珩的神秘未婚夫形象逐渐清晰!某个落魄少爷是否已成往事?】
时知俞根本不用特地去搜索霍景珩,像他和关沐睿这种风云人士随便一个小动作都能上门社交app的推送栏。
他的手指悬在那条通知上停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
每次霍景珩有这种花边新闻时网站都会配上几张他本人的照片用来吸引流量,这次也不例外,例外的是这次记者是真的拍到了他和关沐睿一起的照片,不像往常那般捕风捉影。
照片上霍景珩一手撑着伞,一手护着关沐睿,薄薄的嘴角微微扬起,一脸宠溺。
霍景珩天生薄凉,面部表情不多,总是冷冰冰的模样,他缠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霍景珩笑过几次。
这么一看,这两人还挺般配。
“呼……”
时知俞关上了手机,心口抽痛的厉害,他没敢再继续看。
缓了几分钟后,他把手机上的社交app都卸载了干净。
最后卸载微信时,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跟霍景珩的聊天记录。
霍景珩和他说不上几句话,每次聊天都是他一长串一长串的发,要过很久很久霍景珩才会象征性地回他一个嗯或者一个哦字,像是只是为了履行未婚夫的职责。
他和霍景珩最后一次聊天还是在三个月前,他父亲破产入狱的那天。
时知俞定定地看着屏幕上霍景珩的头像,深吸了一口气,眼泪还是没忍住大颗大颗地落下。
以前有很多人告诉他,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他觉得瓜不甜可以自己动手加糖加蜂蜜,只要瓜在自己手里就有无限机会让他甜起来。
可是现在他才懂,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很酸,很痛,很苦。
时知俞捧着手机靠墙慢慢蹲了下来,他哭的很厉害,但是没发出半点声音,哭完之后他还是下定决心霍景珩发了一条微信。
【霍景珩,我们取消婚约吧。】
消息发送成功后,不等对方回应时知俞就把霍景珩的微信拉黑删除了,霍景珩的手机号也没逃过一劫。
时知俞删完聊天记录还觉得不够,索性把电话卡一起抽出来丢进了旁边的下水道里。
“去你的。”时知俞擦干净眼泪,踩着下水道井盖骂了一声,发泄自己内心的委屈,
从今天开始,霍景珩从他全世界最喜欢的人变成了他在全世界最讨厌的人了。
他和霍景珩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面。等他还清时家欠的那些债,他就找一个离岭城最远的小城市住着,远远的,找一个永远不再见到那个人的地方。
“知俞哥,导演刚刚通知一点半就要开始拍摄,现在还有半小时化妆老师让你去补个妆。”
小李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杯速溶咖啡。
时知俞赶紧收拾好情绪点了点头,又把手机给小李,“手机交你帮我保管吧。”
“好。”小李跟在他后面说:“我刚刚去外面买了杯咖啡给你,你将就着喝几口提提神。”
刚走几步小李就看见了时知俞哭的微微红肿的眼睛,急着说道:“知俞哥你每次睡不好眼睛都会肿,我去要点冰块来给你冰敷一下。”
时知俞道:“好。”
《囚心》是个大ip,剧组的配置也是顶级的,戏份足的主角配角都有自己独立的化妆间和特配的化妆师。
时知俞一开始进组的时候也是有这个待遇的,不过随着时家倒台,霍景珩在外人眼中和他渐渐疏离之后,他的待遇也跟着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差。
工作人员领着他到了一个集体化妆间,里面的位置被七七八八的龙套炮灰占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角落。
化妆师凯希见状用脚踢了张塑料马扎过来,阴阳怪气地说:“我手里还有两个妆要化,时公子你动作快点,耽误了导演的拍摄计划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时知俞一脸平静地走过去坐下,闭上了眼睛,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凯希的动作不算温柔,过长的指甲偶尔还会划到他的脸,有点疼,但他没出声,出声了也没用。
树倒猢狲散,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道理时知俞这几个月再明白不过了。
只是说不委屈不难过都是假的,以前他太天真,以为自己在时家不受待见但在在霍景珩那处还有个可以让他安心舔舐伤口的角落。
现在想想,对霍景珩来说他依赖的那个小角落就像垃圾处理厂,臭不可闻。
他自以为是罢了。
时知俞以前很爱哭,虽然在家里地位比不上时昌都带回来的私生子,但好歹也是爷爷奶奶怀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性格骄纵屁大点的事都能让他不高兴委屈。
现在就算他满肚子委屈,也找不到可以让他依靠的人了,就算是哭也只能躲在角落独自发泄。
*
下午的戏拍的还算顺利,不过纪殊显然是不怎么想轻易放过他这个曾经让关沐睿难过的人,打戏来回折腾五六次,时知俞也从山坡上滚下去五六次。
最后在时知俞被弄一身擦伤之后,纪殊才肯放他一马。
“纪殊他就是故意的!”下了戏,小李拿着碘伏给时知俞伤口消毒。
小李激动地说:“导演也真是的,非那么较真做什么,那么高的山坡,真要滚出点什么事来,他赔得起吗?”
“我没事,拍戏总是要吃点苦的。送我去湖畔别墅吧,我去拿点东西。”
时知俞说完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随着保姆车的轻微摇晃他渐渐生出一丝困意,脑子微微一斜,真的睡着了。
保姆车到湖畔别墅时天已经很黑了,小李叫醒时知俞,“知俞哥,到家了,你上楼再睡吧。”
时知俞摇头,他拉开车门跟小李说,“麻烦你跟司机师傅在这里等我半小时,我上去拿点东西很快就下来。”
小李想叫住他,奈何时知俞跑的很快,只留下一抹又纤细的几分的背影。
时知俞踩着栏杆翻矮墙进的院子,在院子里的小蘑菇装饰下边摸出了一把钥匙。
霍景珩家的门锁没录过他的指纹,钥匙还是他偷偷配好藏在这里的。
一开始拿到这把钥匙的时候,他激动了两三天没睡好觉,一周的时间他有五天往霍景珩这里跑。
霍景珩的表现也从最初的不悦,到后面习惯了他这种没有分寸感的行为。他以前以为这是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证明,现在想想霍景珩大概是觉得他是秋后的蚂蚱,本来就蹦不了几天了,就随他去了。
时知俞苦笑了一声,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霍景珩的别墅不是很大,他不习惯屋子里有外人在,连吃饭打扫都是请的钟点工,所以他特地挑了个不算大的私人别墅偶尔过来住着放松心情。
在霍景珩习惯了他自由出入之后,他理直气壮地把自己的东西搬了过来,他就像块牛皮糖,只要是他知道霍景珩要回来住的消息他就会提前跑过来等,哪怕是半夜他都会从被子里爬出来等的程度。
时知俞轻车熟路地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大袋子,把屋子里所有和自己有关的东西都装了进去。
他给霍景珩做饭的锅碗,他买给霍景珩的西伯利亚狼布偶,他给霍景珩买的小盆景、领带、衣服、小兔子毛绒拖鞋等。
最后时知俞来到别墅二楼西侧的小房间,这原本是霍景珩用来放杂物的小隔间。
可因为这间房离霍景珩的卧房最近,所以那时候他在一堆宽敞的客房中间偏生选了这间,就为了能离霍景珩近一点。
那时候他偶尔会在幻想,如果他把耳朵贴紧墙壁,那他会不会有机会听见霍景珩的心跳?
时知俞靠近墙壁把耳朵贴了上去,冷冰冰的墙壁没有给他一点回应,就像霍景珩本人对他们的婚约一样。
时知俞眼睛红了,他垂头泪珠大颗大颗地跌落在地板上,他实在是委屈的紧。
又过了一阵子,他擦干净眼角的泪,把他平时放在床头的相框取了下来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被丢掉的是时知俞的自拍,相片里藏着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照片上时知俞眯眼笑得狡黠,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耶的手势,仔细看在照片的左下角藏着半个人影,霍景珩戴着一副金边眼睛在看书,目不斜视表情淡漠,一副不受他干扰的淡定姿态。
这是他和霍景珩的唯一一张合影,他以前最宝贝的东西之一。
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时知俞拖着大大的垃圾袋离开了霍景珩的别墅。
他把所有东西一并丢进了垃圾站,钥匙相片,还有他像垃圾一般对霍景珩的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