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盲人护理》我高斯无处不在

29、029

　　张肆玉抬手打落针管，做出要对李隽出手的动作，然后在对方要伸手抓她手腕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侧身朝空地上一扑，拉开与李隽的距离。

　　“竟然还有力气，你平时果然没有用全力。”

　　李隽缓缓转过身，看着张肆玉颤抖着双手握枪的动作，举起双手道：“我可没有武器，小心别走火。”

　　就是你人走了枪也不会在她手上走火。
　　没有力气开口，张肆玉只能在内心骂道。

　　一定是进地下室的时候就中招了，不然她不可能察觉不到李隽的到来。

　　张肆玉稳定双手，朝着李隽开了一枪，看到他躲避的动作，当机立断，连滚带爬起身，朝着地下室外面跑去。

　　看动作，对方绝对经历过专业的训练，而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正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速度迅速衰弱。

　　跑动甚至都变得费力，可尽管在跑，她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减缓严重，李隽却不急着上前追她，明显就是在玩她。

　　那管药剂缓缓在她身体里发生作用，她如果想要反杀，只能依靠李隽现在轻敌的行为，就像他依靠她的轻敌给她下药一样。

　　他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时候好的？

　　张肆玉用后背将门关上，扶着墙朝地下室上方连爬带跑逃走。

　　四条腿走路比两条腿稳，不丢人，如果这样都能反杀，她还能跟人吹一吹。

　　黑暗对于全盛状态的她而言并不是难题，她曾在黑暗的雨夜里经历过一场险象环生的战斗，从那以后对黑夜产生了敬畏，变得更强，更警惕，可现在，她逐渐分不清眼前的黑是她看见的还是看不见的，也听不见李隽脚步的声音是否接近，以她的状态，就算逃出这间房子也会被冻死，她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找机会杀了李隽。

　　凭着感觉，张肆玉跌跌撞撞地从一楼摸向楼梯口的方位，现在的情况对她很不利，她不熟悉这个地方，而她的对手是一个早已熟悉黑暗的人，她既不能开灯，也不能在关灯的情况下取得优势。

　　腿上一疼，张肆玉撞到了什么，咬牙忍住好像放大了感官一样的疼，继续朝前走去。

　　李隽踩上台阶，感觉到上方响起的碰撞声，轻轻挑了挑眉，朗声道：“警官，小心脚下，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很心疼的。”

　　张肆玉顿时咬牙切齿，她恨不得现在就能杀了李隽，不，她要让他彻底开不了口，但又不能让他死得这么轻松，她要保证他没有还手之力，让他比她此时的状态痛苦百倍。

　　“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想将我千刀万剐。”
　　李隽那讨人厌的声音又传入她耳中，他开口道：“小玉，忘了告诉你，人在虚弱的时候情绪也会变得跟往常不一样，那一针不仅能让你失去力气，也会让你的情绪失去控制，你可不要动怒，睡一觉，什么都过去了。”

　　他说完，张肆玉的动静在屋内一处停了下来。

　　放弃了？
　　李隽了解她，当然知道不可能，张肆玉不可能屈服。

　　他倒是很好奇，她都这样了，还能玩出些什么花样，哪怕是陷阱他也想踩一踩，毕竟生活太过无趣，总要给自己找点刺激。

　　他朝着声响消失的地方走去，但还没走进房间，侧后方的一间房里就传出另一阵响动。

　　李隽微微侧头，这两间房当然是不通的，而张肆玉只能在一间房。

　　按照路线，还有他刚才听到的声音，李隽判断她大概率在眼前这间屋子，但是她既然刻意在身后布置了这么一个东西，那必然有她的道理。

　　李隽思索着，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入了眼前的房间。

　　道理不道理的，他现在更相信概率，这世上大多战术赌的都是人心，左右选择或许都是算计的时候，不如相信概率。

　　他刚一推开门，看了一眼脚下拉起的电线，不疾不徐地抬腿越过，朝着房间里道：“虽然很不想提前庆祝，但我希望你明白，我珍视你的能力，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与你周旋的。”

　　李隽知道张肆玉会以为他在轻敌，其实不然，她不知道的是，他比任何人都相信她的能力，因为他亲眼见过她的能力，也被她亲手破坏过数次行动。

　　张肆玉不知道，因为他从来都在暗处注视着她，从她形象潦草地坐在调查局大楼的窗口，开枪击碎他的无人机时，透过摄像头，他们彼此注视——虽然更像他单方面的观影，从那天起，他们的战争无声开始，只是张肆玉从来不知道，她不知道那晚站在她面前拉琴的李隽是谁，更不可能知道听到她的声音时，他全身因为兴奋生生压制住的颤栗。

　　李隽听到角落轻微的动静，没有再等待，上前拉开办公桌椅子。

　　没有人。
　　地上传出由近及远的脚步声，手机静静躺在那里。

　　关掉手机里的音乐，李隽将张肆玉拿来转移注意力的手机拿在手中，转身折返向另一个房间。

　　就在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那一刻，李隽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砰——”

　　开枪前，张肆玉竭力维持着同一个动作，确保不会因为衣物摩擦让李隽注意到她的存在，也确保能避免多余动作第一时间开枪，她体力不支，机会只有一次，容不得一点差错，哪怕这样平日里简单的动作需要她全神贯注才堪堪能坚持。

　　李隽放松警惕那一刻，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李隽摔倒在地上，捂住胸口，肋骨的疼痛因为躲避子弹的动作被唤醒，他躲这一枪几乎用上了身体本能，如果不奋力躲闪，刚才中弹的就是他的脑袋，相比之下，肋骨痛根本不值一提。

　　一枪不中，张肆玉调转枪口，朝着李隽的倒下的地方又开一枪，接着用尽身体里所剩无几的力气，没有丝毫迟疑，迅速转移向李隽躲避的掩体一侧，连开三枪。

　　李隽痛苦地闷哼一声，掩住自己躲避时被击中的左腹部，张肆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三枪的后坐力让她手臂一痛，直接栽倒在地上。

　　趁此时机，李隽快步上前钳制住还想起身的张肆玉，夺走了她手中的枪。

　　李隽一手抓住张肆玉的两只手腕，反扣她的手臂置于她头顶处的地板，宛如将她吊在自己面前，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于张肆玉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揭示了她现在无力反抗的事实，让她那一瞬间的杀意到达了极点。

　　“你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李隽笑了笑：“警官，我很认同你之前的一句话，在足够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很难实现。”

　　张肆玉强忍着模糊的意识，不甘地扯起嘴角：“胜之不武也算实力？”

　　李隽摇摇头，左手将枪拆解开，零件一件件掉落在一旁的地板上，丁零当啷的，他低下头，贴近她的耳侧，轻声道：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

　　滴答——
　　滴答——

　　昏暗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水滴落下的声音。

　　她感觉有些冷，这是很稀奇的体验，她的身体一向很好，很少感到寒冷，可是水滴声让她感到寒冷，她能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冰冷的镣铐将她锁在角落里，让她动弹不得。

　　滴答，滴答。

　　冷，好冷。

　　张肆玉被寒冷的感觉惊醒，一睁眼，眼前并不是黑暗的牢房，恰恰相反，这是一个很适合惬意的房间，她的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窗外大雪纷飞，温暖的房间将一切隔绝在外，而耳边，正响起梦中的声音——

　　“滴答……”

　　张肆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李隽，这个烂人，竟然将手机听筒靠在她耳边放滴水声！

　　“请问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张肆玉礼貌发问。

　　李隽收起手机，对她弯眼笑道：“让你在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庆幸。”

　　“庆幸？没把你头拧下来之前都不算庆幸。”

　　李隽也不恼，摸了摸张肆玉的头：“还有力气骂人，看来药效恰到好处。”

　　张肆玉躲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同时也感受到自己的现状——全身仍然无力，右手被手铐铐在一旁的柜子上，左右脚踝上还有两个电子脚镣。

　　张肆玉朝脚边一歪头：“为什么有两个电子脚镣？”

　　李隽对她道：“怕你截肢跑了。”

　　张肆玉尝试性地抬了抬左手，接着无力地放下手，一句话也没说，但眼神已经示意了，他简直多此一举。

　　如果她有力气，方法有的能想，而现在，她恐怕连正常人的力气都没有，还截肢，简直小题大做。

　　“多重保险，以示尊重。”
　　李隽对她道：“毕竟我在你手上吃过不止一次亏。”

　　张肆玉转了转眼睛，吃过亏？她才来中河多久，不到半年，李隽暗地里与她的交集有这么多？

　　她看着李隽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

　　李隽也看着她的眼睛：“我提示过你了。”

　　提示？张肆玉突然想到被扎针时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说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十月十八日。

　　十月十八……拜城据点咖啡厅发生枪战的前一天，她当时独自在调查黎昭昭失踪案件，很平凡的一天，早上见义勇为帮调查局打下了一个小无人机，上午巡逻抓了三个小偷两个骗子一个吸上头纠缠路人的，中午追回一对吃霸王餐的小年轻洗盘子，下午巡逻解决了几个抢劫的混混，晚上利用闲暇时间继续调查黎昭昭失踪案件。

　　张肆玉头脑风暴，突然灵光一现，在李隽翘首以待的神情中，开口道：“你是吃霸王餐那个男的？”

　　李隽冷静对她笑了笑：“看来你的一天很丰富。”

　　张肆玉嘁了一声，很自然地又翻了个白眼：“你的小宠物那么惹眼，也不怕调查局顺着网线把你抓了。”

　　李隽颔首：“那我可要谢谢你，保我一命。”

　　“你确实该谢谢我。”
　　张肆玉看向他：“我当时真应该在咖啡馆把你推出去，想到保护的人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脏东西，我现在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