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之川》芙蓉鹰

2、第2章

　　“戒之川”－君子
　　引子
　　“寂历青山晚，山行趣不稀。野花成子落，江燕引雏飞。
　　暗草薰苔径，晴杨扫石矶。俗人犹语此，余亦转忘归。”
　　
　　涓涓溪语，暖暖春风，童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在这个村中的午后，平添了一分宁静的味道。
　　“先生，何为君子？”一个梳着双髻的童子如此问。
　　
　　
　　
　　
　　
　　一身已洗得泛白的长袍，两撇八字胡，红红的鼻头，一身的酒气。
　　＂多情者必好色，好色者未必多情．．．．．．＂
　　这老头一边暗自独语，一边晃晃的走进一间书舍．
　　
　　书舍？没弄错吧，这样的老头应该去的地方是酒舍才对．
　　
　　＂尤夫子好！＂
　　
　　书舍内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声音，那位被唤做尤夫子的老头，哦，不，是老者．开始了他一天的授课．
　　
　　黄昏日半，炊烟四起，到了晚饭的时候，尤夫子送走最后一位学生，才悄悄的回过身来，＂龙琪，别躲了，还不快回去帮你师母弄晚饭．＂
　　
　　一个头梳双髻的小姑娘笑呵呵的从书舍门后现身出来．
　　
　　＂师父，不许责骂琪儿，是师母让我来接师父回家的．＂
　　
　　＂小鬼头，师父这么大人了还用你接．＂
　　
　　＂还不是怕师父去酒舍喝酒！＂
　　
　　尤老夫子无奈的摇摇头．
　　
　　清平村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村落．坐落在依山傍水的地方，民风淳朴．
　　方圆百里，只有尤老夫子一个西席，极受人敬重．尤老夫子看上去年过五旬，可他的娇妻却年方三十，是这百里难得一见的美女．而且持家有道，待人温柔，村里人都说尤老夫子端的是好福气．
　　
　　＂素卿，我回来了．＂
　　人未进家门，而声先到，只见一个美艳的妇人从一家小小的农舍中走了出来．
　　＂怎么没去灌你那酒虫去？＂
　　尤老夫子一摇头，平日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温柔的老婆．
　　
　　晚饭后，尤夫人安顿好龙琪．
　　移步到院中，明月如玉，光华似水，耳边只看尤老夫子一声叹息．
　　＂琪儿的命真苦呀！＂
　　＂老爷，怎么突然感叹如斯？＂
　　尤老夫子从怀中抽出一张信纸．
　　尤夫人接过注目细观．
　　
　　＂三日后，落霞时分，竹林内，邀君一絮．＂署名是四川唐门
　　
　　尤夫人气得柳眉倒立，＂好个唐门，欺负人欺负到这来了，十年前那笔老帐还未同他们算清，若不是本门弟子需隐于江湖，那件事是不能善了的，没想到，经过了十年，他们竟然相逼至此，老爷，看来，当年我们的决定毕竟是错了．＂
　　＂娘子，是呀，当年我们是错了．只是，这清平村我们也无法久居，是到了还我本来的时候了．＂
　　
　　尤夫人笑了笑，“倒也的确看你这付鬼样子，生厌了。也应该换换面目。再不换小心我都忘了你的本来面目了。”
　　尤老夫子朗声大笑，倒和他那付尊容，极不相符。
　　
　　三日后，落霞时分，竹林
　　
　　隐了竹林内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个纤纤风流体态，一个魁梧潇洒的身姿。
　　那女子怀抱琵琶，那男子席地而坐，面前横放着七弦琴。两个声韵相合，引得百鸟无声，细细聆听。
　　
　　琵琶琴韵响嘈嘈，如怨如悲惨切高？低韵听得如诉，高韵听来如恼。如诉如恼，任尔金刚听得也哀怜，铁汉闻之亦肯饶。
　　
　　一曲作罢，两人同时回首，但见那二人
　　女子眉如新月，眼比秋波，纤纤玉指，恍似麻姑，窄窄金莲，宛如赵女。男子气宇峥嵘，胞怀磊落。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尤氏夫妇。
　　
　　尤老夫子此时面如满月，恰似潘安再世，宋玉当年。与那酒鬼老头的样子相差甚远。而尤夫人也比远时样貌更年青几分，艳丽几分。
　　
　　尤夫子向夫人笑笑。“素卿，不知为何邀我夫妇两人至此，而邀客者为何迟迟不来。”
　　尤夫人笑笑，“老爷，你莫不是这些年真个是老眼昏花了，明明主人已到。只是不敢献身罢了。”
　　
　　话音未落，从林中隐暗之处飘来两道身形。
　　
　　“十年未年，尤夫人的犀利依旧不减不年。贤夫妇的音韵双绝，也依旧不凡。只可惜，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不知怕的是哪一桩！”
　　此二人面貌如出一辙，细眼，粗眉，瘦长而苍白的脸庞。一身黑色的劲衣打扮。
　　
　　尤夫人性烈如火，听到这般奚落之言，刚欲反口相讥。却被身边的尤夫子拉住。
　　
　　“看两位依着打扮，虽尤某不在江湖多年，但也知晓，两位应该就是唐门，唐雷，唐云两位侠士。我夫妇向来与唐门无恩无怨，不知今次约至于此，有何事相谈？”
　　
　　看那唐雷唐云二人，阴阴一笑：“与我唐门无恩也就是了。至于无怨嘛，也要看二位如何去做？”
　　
　　尤夫人此时已明了尤夫子的想法。结发二十余年，此时若不是为了那小龙琪的未来。依他们原来的个性，恐怕早就要以刀剑相见了。
　　
　　尤夫人移前数步，“即然如此，妾身倒有一事不明。要细问唐氏双雄。”未等那二人答话，尤夫人已开口言道。“十年前，落云山下有一女子姓龙，偶遇贵门号称千手童子的唐琪。两人因慕而生情，订下终生之约。不久，唐琪返回唐门以求将龙姑娘迎娶回去。却不想，你们老夫人以门户之见。活生生的拆散了这一对有情人。唐琪亦因此而反出唐门。带着龙姑娘逃走他方。尔等亦不满足。终于在龙姑娘怀有身孕之时找到他们，并以家法相逼，逼死唐琪。龙姑娘幸得被我夫妇二人救走。而龙姑娘爱唐琪之深，不忍再寻仇，此间大义非一般小女子可得。偏就尔等依旧不放过这可怜的母子。依旧日日追杀。龙姑娘于产后思夫甚烈，也亡世了。生前有求于我夫妇，代为抚养其女。并不可教其报复之心。我夫妇感于龙姑娘之善良，便退隐江湖，以扶幼女，不想，尔等在十余年后的今日依旧寻来。尔等欺人太甚！”
　　
　　尤夫人越说越激动，脸色气得发青。
　　
　　唐氏兄弟半天不见声语。林中一时寂静的只闻鸟鹊的声音。
　　
　　“两位如无话要说，请恕在下告辞了。”言毕，尤老夫子拉着尤夫人的手，作势转身要走。
　　
　　唐氏兄弟一个闪身拦住尤氏夫妇的去路。
　　
　　“你们这是何意！”尤夫人性烈如火，此时若不是心心相印的夫君携着她的手，恐怕早已刀剑相向了。
　　
　　“这是我们唐门的家事，希望贤夫妇不要插手此事。将那孽种交于我们，就可不与唐门为敌。”
　　
　　“呵呵！”尤夫人轻笑两声。“尔等当我们夫妇是什么人，是那贪生怕死之辈，还是那无情无义之徒。”
　　
　　此时，尤老夫子已不再多言，只是看着手中的七弦琴，一边握着夫人的手。
　　
　　“即是如此，你们是存心与我们唐门为敌了。”
　　
　　“错，不是我们存心与唐门为敌，而是你唐门与正义为敌。”
　　
　　此时一言不合，气氛霎时变得森冷。
　　
　　未见唐氏双雄有什么动静，只见尤老夫子一手揽过娇妻。
　　
　　定眼细观，尤夫人背后的竹子上，明晃晃的两支七星镖。
　　
　　尤氏夫妇相视一笑，尤老夫子席地而坐，尤夫人将琵琶抱在怀中。
　　
　　一曲响起，端的是：
　　
　　金戈铁马沙场势，刀光剑影弄离魂。
　　
　　只看那唐云惊呼一声：“煞音双绝！”
　　
　　功力逊于胞兄的唐雷已一口鲜血喷出。
　　
　　煞音双绝而尤氏夫妇的绝技，此技由音杀人，伤人于无形之中。由操琴者主攻，琵琶者主守，一攻一守一定要配合的无懈可击。若有一点空隙，定会被人所乘。
　　
　　而尤氏夫妇相识于少年，结缡二十余载，恩爱有加，心心相印，故由他们所施出来的煞音双绝更是又胜一筹。
　　
　　一阵急音惊得唐氏兄弟是心头如鼓，一时气脉不通。晕在当场。
　　
　　尤氏夫妇见此双双停了下来。
　　
　　尤夫人望着夫子，尤夫子言“对他们薄惩一二也就是了。此伤至少要让他们的功力失去三成，练武之人，尤重于斯。”
　　尤夫人软声笑道：“老爷说的是！”
　　
　　翌日，待唐氏兄弟清醒时，天色早已大明。只见他们此时身于一草舍之中。席边有一纸书信。
　　
　　上写：
　　
　　“唐门之势，在于其百年基业，如不可明是非，断黑白，而于亡散不远也。龙琪，已为我夫妇收于身侧。如贵门依旧不明是非，我等于戒之川候之。”
　　
　　“原来，原来，他们是戒之川的弟子。”
　　
　　江湖传言，此后唐门封门十年，其中原因各说纷云。
　　
　　而在江湖的某种，总可以听到那仙境之乐，及尤氏夫妇相依相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