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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邀月虽说有神行万里的能力，现在叶孟秋也不拦着她回庄，但神策军在嚣张，应邀月还是没有去折腾出变故，老老实实在长安待了两个月。每天只在长安的天都镇弹弹琴，和人论一论琴技，扬一下归澜琴殷白的名号，完成日常任务给自己升个几级。
殷白算是应邀月的透明马甲，有心人都知道殷白曾名应邀月被逐出藏剑山庄。应邀月甚至在心下做好了有神策军找她的准备——神策武德营就在不远处呢。
然而大概使琴的归澜琴殷白和使拳法棍法的丐帮弟子真的很难联想起来，两个月过去，应邀月都把长安的声望刷到钦佩了，惊动长安城内，得到了不少王族官家的请帖，等级升到了120级，神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仅如此，来长安巩固商路的藏剑山庄的人（这个人应邀月不认得）甚至都敢明白问她，要不要拿一张观剑贴，名正言顺回藏剑山庄看看。那个人说话很有意思，说“应邀月是不能回去的，但殷白是可以奉为座上宾的”。
应邀月连忙客气拒绝。
神策毫无动静，传闻中在长安有动静的霸刀弟子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丐帮弟子的行为在风传两个月后，渐渐被新的江湖时间吹入尘埃。应邀月在茶馆弹琴的时候听得人聊起“屠了无盐岛的丐帮弟子”，好坏交织，毁誉参半。
骂她的自然说她太过凶残，徒添杀孽。而回护她的则会说她是为了报仇，情绪激动的还会弹杯作歌，唱一句“天地不容奈若何”。
李唐什么态度？应邀月不知道，她只知道，扬州那边没人给她贴通缉令，甚至不少扬州过来的侠士边喝茶边问怎么加入丐帮。
侠骨豪情，一力平恶，侠以武犯禁，但不少侠士追求的，就是这种能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能力。
两个月时间倏忽过去，当前江湖最热门的事件就是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长安茶馆的人都少了不少。应邀月便也和赵云睿暂辞。
赵云睿这位茶馆老板娘人还年轻，脸颊旁的一点圆润还没消退，但笑眯眯的样子已经很有江湖人的韵质。她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说：“慢走啊。”
茶馆人来人往，赵云睿又去招呼下一位茶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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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届名剑大会，品剑正阳。宽剑厚刃，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如果在游戏里拜师叶英，便会得正阳称号，以前拜师不能自己选的时候，不少玩家为了刷出正阳称号会重开好几次角色。
正阳剑绝对是一把好剑，不过应邀月对剑的兴趣一般，名剑大会对应邀月来说也偏向于热闹，她对凑热闹的兴趣其实并不算大。
但……且不论年龄不知道会怎么算的李承恩，第二届名剑大会有年轻用剑的王遗风，还有年轻的李忘生。王遗风年轻时清隽俊逸，而年轻的李忘生在刀宗门派cg里划船，划出了一眼万年。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第二届名剑大会，路过的公孙盈会看见叶英抱剑观花，感慨他有道剑之姿，前途不可限量。
开元盛世，连江湖都是盛世。应邀月没有看热闹的兴趣，但是她有见证盛世江湖的兴趣。
应邀月终究还是因着归澜琴的身份被送了一张观剑贴，于是还是一身长歌门校服，抱着琴，神行去了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认贴不认人，守在门口的弟子确认帖子真假后，便放她进去。
藏剑山庄的热闹十年一度，路边的竹树都似乎多了几分喧嚣。现在藏剑山庄的庄主和少庄主大概都在招待客人，应邀月便往山庄旁的锦带桥去。
锦带桥顾名思义，湖上立桥，桥亭如锦带，迤逦过湖面。站在锦带桥上，可以览观春初湖景。水温方暖，于是湖面仿佛还留着点冰粒子似的，波纹带着寒气。
桥中来往的人并不少，应邀月另辟蹊径，一个蹑云就上了锦带桥的亭子顶部。
到了桥顶，才发现顶上已经坐了人，一个是白衣公子，腰间佩剑，眉眼带着些风流色，坐姿颇有些不羁，不过望过来的视线中却是沉寂占据上风。一个是红甲小将，手持长枪，坐姿别说不羁了，直接是躺在顶上的，仰观白云悠悠，倒是颇为闲适。
应邀月来的时机挺巧，白衣公子还在说话：“……藏剑山庄一庄富贵繁华，而又行儒侠君子风。暗合着红尘熙攘，西子静默。”
“我不知道什么红尘白烟的，”红甲小将吊儿郎当地说，“想那么多做什么？首先活下去，然后努力活得好一点，这样就可以了！”
白衣公子不置可否，看向应邀月，语调客气：“某常问红尘人心，这位姑娘武功不俗，或有旁的见解？”
应邀月一挑眉，差点就想回一句“心剑解红尘”。王遗风和叶英这对拉郎cp相当魔性。
应邀月克制住了自己的嘴贱行为，而一旁的红甲小将也毫不客气地嗤笑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逮一个人问一次？”
应邀月对他们的身份都有些猜测，不过不能坐实，应邀月索性道：“红尘纷扰，可不是交浅就能言论的话题，至少要知道你们的名号？”
红甲小将当即点头赞赏，白衣公子也同意。于是各通姓名——
“天策府李承恩。”
“葬月剑王遗风。”
“归澜琴应邀月。”
各通姓名后，王遗风有一瞬的愣怔，李承恩看她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赞叹。
——应邀月捂住脸，“在大佬面前秀”的羞耻感果然还是挥之不去。尤其一个是未来的雪魔，一个是未来统领天策府，无人不服的天策府大将军……相比之下，她就是个仗着系统能力到处惹事的玩家罢了。
李承恩用客套话熟稔地夸了应邀月几句，什么“少年英才”、“未来必定更是大有作为”等等。然后王遗风看向她，目带询问。
还是问红尘。
王遗风在遇见文小月之前，一方面希冀人性之善，一方面又总是接触到人性之恶，红尘纷扰萦其心。遇见文小月后，王遗风见到了在淤泥中依然纯真善良的人，深受感动——然后文小月就被萧沙杀了。惨绝人寰。
“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王遗风不解红尘太久，弃出尘剑，用雪魔笛。雪魔令下，天下尽服，但红尘还是无解。
李承恩有李承恩的解法，“尽诸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他的长枪魂与天策绑定，与大唐绑定。
叶英有叶英的解法，凭栏一心剑，静看花满天，心剑出世，藏剑入世。
而应邀月……有应邀月的解法。
“红尘熙攘，是善是恶，与我何干？”应邀月敲了敲身旁的烧金瓦片，笑道，“如果身在红尘之外，看红尘之内的事，就只是看故事。如果身在红尘中，那便不是由得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在红尘之中牵挂什么，顾好自己牵挂的部分，这就很够了——更多的人，只能伴随着红尘飘浮起落，然后感慨时运不济。”
李承恩年龄也还未加冠，还不会八面玲珑做大唐官员的同时统御属下做一个威严的天策府大将军，于是只不置可否。王遗风听进去几分，却不知如何回应，于是颔首以对。
场面一下子就有些冷。
应邀月原本倒有两分谈兴，但她稍一回想自己说的红尘论，忽然发觉其中不对——她甚至不敢给自己细细思索的时间，连忙道有事，直接大轻功飞走了。
长歌门的大轻功竖飞一般，但横飞很快，刷刷刷就飞不见了。
等应邀月飞远了，李承恩才摇头道：“久闻归澜琴在长安时赈济百姓，琴安天下的名声，倒没想到能说出如此孤僻的话，就连纯阳宫的道士也不会到这种程度。”
王遗风也只是一叹息：“不在红尘中，洞明红尘苦。……然而谁又不在红尘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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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邀月溜远后，换一处亭子顶去观西湖。但西湖静谧，看久了也生无趣。于是她还是往剑冢去。
剑冢依旧剑意凌乱，不过或许是因为叶英常住剑冢，于是添了些人气。
上一次叶英生辰日，应邀月没来得及看一看问剑亭。这一次来，问剑亭却已然是盎然春意，枫树高大，绿色的枫叶沙沙作响，固然是没有秋日时的萧瑟，然而也没有海棠盛放的璀璨花华。
还是有些可惜。
亭子和茅屋翻新了，不过格局没有太多变化。应邀月靠着树躺着，远看秋晖谷，听着树叶沙沙，春风徐徐。一时竟也生出些朦胧的睡意。
确实能得安睡。
就是醒来的时候，应邀月有受到惊吓——
叶英坐在她身侧，平静而温和地托腮看着她。
依旧是高马尾，灿金长袍，就是身上多了些浅淡的脂粉香气，大概曾去面见客人。但叶英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似乎面见客人完全不会令人疲乏。
阳光已经镀上一层橙红，是夕阳西下时分。应邀月连忙坐直身体：“你来这里多久啦？”
“没多久，”叶英摇了摇头，叹气，“你学武多年，有人近你身侧，你竟没有感知吗？”
应邀月有心虚，但更多的是理直气壮的嘴硬：“如果你过来了我还会被惊醒，那也对不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夕阳给叶英精致好看的眉眼添上一抹暖意。应邀月索性直直看着，看到叶英偏过头去，不再对视。
“先前锦带桥前，我刚巧听到你和红尘一脉的传人讲红尘，”叶英的语气依然沉静，“于我而言，人间俗世皆是红尘，只要在人间，就在红尘中。但你……”
叶英的语气罕然犹疑了，他的视线逐渐向上，看向明烈昭红的晚霞。
未尽之语，斟酌半晌，未能开口。
应邀月登时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暴露了什么，她急匆匆从锦带桥逃离的原因又是什么。
她说，“红尘熙攘，是善是恶，与我何干”，她说，“只是看故事”。如此洒脱，如此漠然。
像是玩狼人杀的时候，开口分析的时候暴露了狼人视角，她先前说出口的话，暴露了自己的玩家视角。
“我怎么了？”应邀月索性自暴自弃，故意装傻，“我就是随口一说，什么红尘青瓦的——”
叶英转过身子，眉眼舒展着，小心握住应邀月的手。他的声音有些轻，但语气又带着不容质疑的决意：“名剑大会结束后，你留在庄中罢。”
应邀月困惑地“啊？”了一声。叶英就倾身过来，离得她近些。
清浅的草木花香，分不清是什么花，随着叶英的动作，轻巧萦绕在两人身侧。分明浅淡，应邀月却只觉鼻尖心上，只剩下这阵香气。
然后叶英毫不客气地敲了她一个脑瓜崩。
“你弹琴数月，习武招架的本能全然忘却，让人如何安心？”应邀月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叶英又敲了她一下，“在庄内好好打熬剑法，待你能拦住这一下……我才能放心。”
等叶英站起身，准备前去山庄陪席晚宴，应邀月后知后觉捂住额头，震撼地瞪大眼睛。
什么情况？她和叶镜池一个弹额头的待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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