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明时节雨纷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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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睁眼，窗外的细密雨声就入了耳。
这样的大雨天，就应该什么也不做，然后在床上瘫一整天，要么发呆，要么翻翻那些老影碟，用热茶消磨时间。
不过我还是起来了，全身酸痛，左脚踩在地上的时候脚掌有触电般的难受。估计又是昨晚的睡姿不对。
以前丢失的那个能让我一夜安眠的温暖抱枕，已经找不回来了。
一边洗漱一边从布满水珠的玻璃窗看出去，一整座城都被笼罩在迷蒙水汽中，从昨夜一直亮到今晨的霓虹也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打开冰箱，才发现冰箱空空荡荡，角落里只有一小罐桔子酱，里面一把孤零零的小勺，还有两把焉黄的葱。
我撑着伞出了门。
一家收拾的挺干净的小餐馆。
随便点了一碗面。
坐下吸溜完了，又看到了招牌上色泽鲜艳的蛋包饭，我发现外面的雨下小了点。
蛋包饭，真的一下子就让我想到了一个故友。
故友可好啦，会每天早上掐点做好蛋包饭放在桌子上等我起床，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陪我一起看迪士尼公主片子一起吐槽这个王子那个王子，在我发疯的时候和我一起去飙车吃火锅，请客，点最贵的澳洲极品鲍。
春天的雨势总是一阵一阵的变。空中细软的雨丝随着风改变着形状，就像窈窕女子挑起细密珠帘，轻柔的雨总能逃过雨伞，让我衣服湿了半边。
那就去看看故友吧，我想。
他生前总叫嚷着自己不会寂寞。在高处坐久了，真把自己当成神了吗？
神也不是因为失了人性才不寂寞的啊。
顺着记忆摸到以前常去的花市。太早了，只有零散的店主开着门。
我拿着用透明玻璃纸包裹的一束雏菊走出市场，旁光突然注意到角落一个年迈老婆婆面前一大篮子的纸花。
那么白，那么纤细，又那么脆弱的纸花。
那抹素色狠狠扎进我眼眶，让我眼睛深处冒出来一股酸涩。
山路很难走，我一路泥泞地向上沿着蜿蜒的小路走上去，一手撑伞，一手握着那一束雏菊，臂弯里一大捧罩着塑料膜的纸花。
在差点磕到台阶面摔倒后，我索性收了伞，这才发现雨早已经停了。
一路上一直想着的问题就是，故友他，是喜欢我们从前一起手工做过的纸花呢，还是喜欢我爱的雏菊呢。
“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你喜欢的我当然也喜欢。”
这是故友你说过的话。
到了。
我看着面前一块孤零零的石碑。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长着绿油油的厚实苔藓，开着几朵小苔花。
既然来了，当然就要帮故友你整理一下啦，你看看，长了这么多野草，真是不似从前爱整洁的习性啊。
我拿出那把在花鸟市场买的铲子，一铲一铲把墓边的野草拔干净了，又注意到边上低矮的树苗。
周围的土很新。
故友，原来不止我一人惦念着你啊。
边上的墓前站着一对母子。
“妈妈，太公火化的时候，你进去看了吗？”
“没有。”拿着花和布的母亲笑了笑。
“那，妈妈，都有谁进去看了啊？”小男孩蹲在墓碑前，瞪大双眼看着那张模糊的黑白头像。
“你外公啊，还有……”她走上前，含笑摸了摸男孩发顶，“今天，爷爷一定很高兴。”
“欸？”男孩疑惑，不解转头。
“妈妈原来一直没来得及带你来看看，今天，是爷爷……太公第一次见到你哦。”
我也拿着抹布，把墓碑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故友，你现在反而不比从前，怎么这么不爱干净啊。
好人做到底，既然都来了，我就顺便帮你收拾收拾吧。
我小心翼翼把花束和纸花都放到故友面前，突然发现那张印得黑白分明的照片还没擦干净。
蹲下身向前探去。
抹布已经放回塑料袋里了，于是我索性用手，轻轻拂去了上面的脏污。
眼睛又开始痛了。
照片中的青年依旧笑得爽朗，过去的几年岁月填不平那一份清俊。咬着嘴唇，我几乎再不能把视线挪开半分——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一般，时光的浪潮在千万年的荒野中卷席着朝我涌来，我站不起来。
你看，我就是这么软弱，已经过去好几年啦，可是我一看到你的照片还是会落泪哦，杰。
家里一张你的照片都没有啦，虽然我不知道你把它们丢在了哪里，可是，你现在总该承认了吧，没有用哦，我忘不掉。
...我忘不掉你。
你输啦。
不过...我也输了。
哈哈。
在深夜，抑或日间，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
那样多那样多的回忆，我忘不了，杰，我忘不了你。
我好想再吃一次你做的蛋包饭啊，如果那天我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做的蛋包饭的话，我至少会尝尝，而不是整盘倒进垃圾桶。
不多，也就一盘子吃的精光然后不争气地抱着桌子腿哭而已。
好想再抱着你，然后再慢慢睡着啊。
眼睛越来越痛了，杰，我又要哭了。但是现在下着雨，所以我没有打伞。
这样我就可以骗骗别人，说我没有哭。
虽然答应过你以后不哭了，但是果然还是忍不住呢。你放心，我以后只会在看到你的时候哭哦。
哦，对了，这还是几年来我第一次来看你，你看，我终于鼓起勇气了呢。
所以，我以后会尽量多来陪陪你的。
你一个人……很寂寞吧？
雨水濡湿了我的衣袖，我眼前模糊一片，长睫上水光闪闪，不知是泪还是雨。
滴滴嗒嗒，雨早又下了起来，晶莹的雨滴挂在遮蔽处瓶中雏菊上，纸花的塑料膜上沾满了颗颗圆溜溜的水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