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比悲惨更悲惨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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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自从赵吏和玄女回来，夏冬青没有再去过寝室了。但是宿舍他之前住了差不多有半年，除了唐笑之外，也就零零星星见过一两只鬼魂，没什么攻击性，也很快被本区的灵魂摆渡人带走了。
打电话向他求助的同学正站在门口，见到他后热情地迎上来。因为原本并不熟悉，夏冬青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后来很快就放开了，冲着他露出友好的笑容。
“因为你名气很大嘛，能看见鬼。”打电话的男同学把夏冬青领到寝室，“没想到你真的愿意来，看来传闻是真的咯。”
“我——我就是也有点好奇。”夏冬青有些疑惑，面前的这位同学似乎并没有电话中看起来那么紧张，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像本人所说被什么高跟鞋的声音吓得几夜没睡好的样子。于是对于他的话，夏冬青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房间里乱糟糟的，还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研究生宿舍并不小，可惜因为宿舍主人的懒于收拾而有些难以下脚。男同学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喷出烟圈。
“那个，宿舍不允许吸烟……”夏冬青忍不住出声提醒。
“反正楼下整天只知道缝鞋垫的那个老太婆走了，还没新的宿管。舍友今天也不回来，没事。”男同学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也来一根？”
“不、不了。”夏冬青摆手拒绝，却有点走神。赵吏以前也喜欢吸烟，后来在折断了十二根筷子和吃掉了两打棒棒糖后终于戒掉了快几十年的烟瘾。
他看看手表：十一点半。离高跟鞋声音出现还有一会儿。
腕上的手表也是赵吏送给他的。一两千的价格并不昂贵，却是夏冬青绝对不会给自己买的。但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夏冬青可没和赵吏客气，这点钱和赵吏刷掉的房租钱相比可还远远不够呢。
“你明明有钱，为什么不早点一块还给我，非要欠着吗！”夏冬青戴上手表的动作称得上是恶狠狠。
“是呀~就要欠着。”赵吏摇头晃脑地笑，勾过夏冬青的肩膀，“你记着，我还欠你很多很多呢。”
现而今真真是欠钱的人是大爷。
看着手表又想起赵吏，夏冬青撇撇嘴。也许真的应该和赵吏先通个电话。万一宿舍楼里真的有鬼，还是厉鬼，他可对付不了。
“我出去打个电话，很快回来。”夏冬青晃晃手机，告诉同学。
（4）
看到来电显示是“夏冬青”的时候，赵吏非常犹豫。他转头问玄女：“你说在酒吧这么吵的地方，我听不到也正常吧？”
玄女举着酒杯正在欣赏自己在舞池里蹦迪的着装火辣的分身，理都不想理赵吏：“正常正常，你当没这电话就是了。”
赵吏更加纠结了：“这小兔崽子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哎呀！那你就接！磨磨唧唧的，烦不烦啊！”玄女真心不耐烦，“冬青的学校我去过，没有厉鬼，那块地区的摆渡人跟你不一样，工作可负责了，鬼魂不隔夜的。你带我来酒吧通宵，自己到现在一杯酒都没喝完，尽担心冬青了。人爸妈送冬青第一次去托儿所都没你这么牵挂。”
“谁说的。他们比我牵挂多了。”
赵吏说的是事实，他亲眼见到的。只不过送去托儿所的不是冬青，是冬青的妹妹。夏冬青那时候还什么都看不见，被爸爸抱在怀里，小脸蛋看起来可忧愁了。赵吏装模作样地路过了两三次，直到夏冬青被抱回车内还离开。
玄女已经不接话了。赵吏“哼~”就接通了电话，再磨蹭下去他怕夏冬青直接挂掉，到时候再巴巴地回电多没面子呀。
“冬青，我很忙的。”怕夏冬青听不清，赵吏还体贴地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只不过配合着酒吧吵闹的环境，听在夏冬青耳中，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夏冬青一愣，道：“赵吏。你说遇到鬼魂，报你的名字有用吗？”
什么什么什么玩意儿？
“你当我是什么了啊。就算是遇到□□，你报他们老大的名字或许还能管用。报警察的名字，你猜他们会不会把你揍得更惨。”
“呃——”
“冬青。别多管闲事。”赵吏的语气忽然又正经起来，“保护好自己。今天晚上不管你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来找你。”
挂掉电话，赵吏对着手机发呆。一旁翘班和赵吏一起来快乐的周晓辉凑过来：“吏哥，那边有美女跳舞。”
“有什么好看的。”赵吏无精打采，“换口味了，喜欢平胸。”
“哎呀，平胸啊。”玄女一个响指变出分身，“你看这个怎么样！”
赵吏看都不看：“换口味了，喜欢男的。另外你别随随便便变人啊，吓着别人。”
“切。你直接说你喜欢夏冬青不就好了。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变一个新鲜可用的。”
周晓辉还想插嘴，被玄女打断：“自个儿看美女吧。你吏哥心里记挂着冬青呢。”
“……啊，果然是那个，那个啥咧。”周晓辉半天憋出一句：“儿行千里母担忧。”
赵吏：…………
生活不易，吏吏叹气。
（5）
等了又等，夜里1点半的时候，走廊终于出现了高跟鞋的声音。楼道的灯坏了几个，剩下的勉强亮着昏暗的光芒。夏冬青借着光一眼望过去，并没有看到任何鬼魂的影子。
“好像到往前右拐的那个堆杂物的宿舍去了。”躲在夏冬青身后的男同学小声说道。
夏冬青往那个方向走去。他感到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但是他此时心底更多心思放在赵吏之前和他说的话上。总觉得意味深长。
类似的话赵吏之前也说过，可这回的语气却截然不同。
还没琢磨清楚，就已经到了右拐角落的宿舍。夏冬青开了门，房间里都是堆放的损坏无用的桌子椅子和床板，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看了看，发现一个断了腿的椅子下面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房间内也没有鬼魂。夏冬青蹲下，拿起那双高跟鞋仔细研究，却听到屋外一阵脚步声。他刚想回头，身体却被人猛地推了一把，接着一盆冷水从背后浇过来，让他浑身湿了个彻彻底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冬青，你个蠢货！还真以为有鬼啊。”
夏冬青抹开被水淋得耷在额头上的刘海，震惊地转身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间宿舍门口已经围了好多男生，以跟着他来的男同学为中心，把他包围住。
“你、你们干嘛！”
“我、我们想揍你。”为首的男同学学着夏冬青的语调说话，龇着牙冲他笑，“他妈的，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还看到鬼，吓唬谁呢，啊？”说着，就往夏冬青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
夏冬青闷哼一声，咬着牙狠狠瞪他。
“瞪什么瞪，信不信把你这双眼睛抠出来啊！！”男同学又一脚踹过来，夏冬青用双手抓住他的脚踝狠狠推开，然后站起来一拳挥打出去。他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乖乖仔，不受欢迎是常态，被打也不是第一次。
然而他的拳头还没有揍上面前人的脸，膝盖就被一根木棍打中，顿时他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上，被另外几个男生摁住。
“……编谎骗我过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夏冬青冲男生大声道，“我好像没有招惹你吧。”
“哟呵，就你这整天装逼的样子，爱理不理谁呢。还能见鬼？我们现在揍你你能叫几个鬼来帮忙不。”男同学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掂量几下蹲在夏冬青面前，“钱包记得吗？”
夏冬青看了看，觉得有点眼熟，却没有具体的印象。
“不记得？那我帮你回忆回忆。”男同学说着，忽然举起手，狠狠把钱包抽在夏冬青的脸上，十分大力，夏冬青被抽得身体都歪了歪，“见义勇为是吧，正义是吧。钱包，是不是你交给警察的！妈的！老子抽死你！”他一边打一边说：“今儿就打你了怎么样！你看有人帮你吗！！！你看看你看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钱包？警察？
夏冬青想起来了，他曾经交过一个钱包给警察。那是赵吏给他的。钱包的主人撞了阿宝，肇事逃逸。赵吏收了钱包，交给夏冬青出面解决，让肇事者伏法，也让阿宝走的安心。
脸火辣辣的疼，夏冬青想挣扎，几双手却死死压着他。他看着那些同学的脸，并不熟悉，却也打过几个照面。这层宿舍的人都来了，他很少来学校，和周围同学并不熟悉，上下课大部分时候也是蹭了赵吏的车，说没朋友倒也的确是真的，但此刻他感到无比心寒。
“我交给警察又没做错，他们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怎么，肇事的是你亲戚吗？”
初春的夜晚并不温暖，风吹得浑身湿透的夏冬青感到寒冷，浑身打颤，说话也有点抖。
“是又怎么样。撞死的是你家人吗？你家人早就死光了吧。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多管闲事的东西。”男同学对准夏冬青的肚子又来了一拳，看到夏冬青整个人痛得蜷缩起来，得意地笑道，“傻逼。去报警啊！去跟警察哭着说我们打你了啊，没种！”
“你他妈闭嘴！不准说我家人！撞了人就应该负责，我没做错！”夏冬青从喉咙底憋出怒吼，拼了命地要站起来。可是对方人实在太多，压得他动弹不得。只有刺耳的嘲笑声和咒骂声不断地传入他的耳朵。
这儿闹得这么大，往下两层的宿舍都能听见动静，但是到最后，都没有人上来看个究竟。
门被从外面锁上，声音渐渐远了。夏冬青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脱掉湿透的外套，爬起来摸索了几下门锁，果然打不开。
他没有犹豫，看了看窗外，把外套扔出去后，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他不会摔死，因为本身就不是活人。身体上有赵吏的契约，相当于加强了一层防护。可即使是这样，夏冬青掉在草坪上时还是因为疼痛发出了小小的惊呼，但他立马就闭上了嘴。
他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浑身湿透不说，衣服上裤子上也尽是泥土。从头到脚都痛得要命。深夜的校园一个人都没有，大门已经关了，夏冬青拎着自己的外套，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慢慢走。十几分钟的路程他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临着马路的矮墙旁，用尽全身力气，翻墙出了学校。
马路上依旧是冷冰冰的。夏冬青走了一会儿实在没了力气，挪到河边趴在桥的栏杆上休息。远处大楼的灯光依旧亮着，在黑夜中像星星一样闪烁，反倒是天上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看不见几颗星星。他孤零零的，只有影子陪着。身后陆陆续续开过两三辆汽车，夏冬青这才想起来也许可以给赵吏打个电话。
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屏幕并没有亮起。可能是被水弄湿坏掉了，也可能是他刚才从楼上跳下来是磕坏了。夏冬青反而笑了笑，一扬手，把手机扔进河水里。手机掉进河水，只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之后就沉了下去，一点痕迹都没有。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只有河水轻轻流动的声音，温柔动听，夏冬青听得迷迷糊糊。
风吹得他血液似乎要冻结了，过了好长时间之后他又一次体会到了无助的感觉。
他把脑袋埋进自己的手臂，轻声说道：“我没做错。”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比悲惨更悲惨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