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为爱做替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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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京城飘起了细雪。
轻柔薄小的雪花落在地上便融作水，两个时辰后才在房瓦枝条上积攒起一层，东院里的红梅映衬微雪，似火般艳丽照人。
石荼一早去后厨做了雪花糕，是她跟着石姗学的，用米粉、糖粉、桃仁、杏仁和香料制成。从前她在丽春院一做这个，姑娘们和宋施等人总是很买账，连与她抢生意打起来的人都能和好。
石荼端着雪花糕穿过屋外寒凉的风雪，走入温暖正殿的东间书房。
为了他的病，屋内炭炉总是烧得火热，石荼根据他的口味减了糖还加了薄荷，用来缓解火烤的燥热。
石荼见他雪白四合团鹤鹿同春纹锦袍上穿着的正是昨晚她带回来的腰带，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将雪花糕递到陆振面前，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怎么样？”石荼睁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陆振淡淡道：“好吃。”
看他如同初见时没什么情绪，似乎还陷在昨晚那生气别扭的情绪里，她从前在丽春院用来哄人的东西似乎并不管用，石荼撑在书案边，低落道：“你怎么还在生气啊？非要我提着他的人头来，你才信我？”
陆振继续吃着下一块，道：“我没有。”言罢陆振转回头不看她。
石荼歪着脑袋看着他，轻笑着道：“我回去想了一夜，我不是因为你长得像他，所以拒绝服从徐正的命令，是因为我和公子一样，即便有种种不得已，也是希望尽己所能少波及无辜。”
陆振语气稍稍缓和：“多谢你的好心。”
“你们两个在我眼里差别还是不小的，你长得比他好看多了，真的。”石荼极力解释道。
“可是连你们坞内的人都觉得长得像……以前你看我时经常晃神，还有那次喝醉，”陆振识破谎言般看向她，又刹住话，“算了，越回想越气。”
“哪里有经常？你也不能全都觉得是因为他才……那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你脸划破吧？”
“若是划一刀就能不像倒好了。”陆振握住案上白玉裁纸刀竹子贴黄制的刀柄。
石荼慌忙将他要抬起的手按下，他手中的刀子叮啷落下。
石荼急急道：“你的脸我更喜欢，为什么要为了旁人破坏掉这么好看的脸？”
“他也算旁人？”陆振扬眉轻描淡写道。
一句话给屋内的温度又添了一把火。
石荼后悔自己小时候在寒霜坞没有跟着先生好好学，不会说一大堆漂亮话堵住他的嘴，心内焦急又没有办法，急得头上冒出一层汗。
她无奈轻轻叹气，眉头微蹙，道：“到底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嘛？”
陆振故作无奈，头也不抬拿起裁纸刀缓缓割着宣纸，白玉轻薄的刀片顺着折痕划出毛边。
他幽幽道：“在下不敢不原谅，怕你气急败坏趁我不备对我暗下杀手。”
“你！”
*
次日雪停了，太阳明媚又灿烂，有几分春天的味道。在扫过残雪的东院中，石荼教了阙婳一上午武功，下午跑去后院找陆萱解闷。
两人坐在床边，石荼帮绣花的陆萱理着丝线。
她原本不想说，陆萱看出她还是元宵节那副失落神情，问出他们还在争执，扬声道：“什么？他还没好？”
石荼点点头。
陆萱拧起眉头，不满道：“他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
石荼低头一点点解开丝线缠绕的死结，道：“你还有什么办法？他又不喜欢什么，又不缺什么，我是真的想不到……”
“大哥自打生病了就不怎么愿意露面，我住的又远不常见面，至于生病前，他比我大十岁，他没生病的时候喜欢的东西，我也无从知晓。”陆萱沉思片刻，不耐烦道，“实在不行你来硬的吧。”
石荼不语，冷冷盯着她一副她在开玩笑戏弄自己的样子。
陆萱眼珠一转，道：“我想起来了，从前，他养了一只猫，那时候我还很小，没记得看见过几次那只猫。好像是白的，又好像带点黄毛。反正他是挺喜欢的，见到的两次他都抱着那只猫，不过后来听说是那猫自己跑了，一直没回来，他还伤心了好久呢。”
石荼没见东院养什么活物，没想到陆振会喜欢猫，疑惑问道：“真的？”
“我那时候虽然小，记忆还是靠谱的，不信你去问曹荣。不如试试，买一只猫来吧，姐姐。”陆萱闪着大眼睛期盼盯着石荼。
石荼扔下丝线起身就出门，去集市上挑了一只通体白毛，长着一双金眼冻得发抖的小猫，用披风护着抱在怀中回府。
一进东院门，石荼看见曹荣拿着行李往外走。
“曹荣，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公子过两日要出发去青州。”
石荼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哪听过青州有事要去处理，忙着跟陆振生气都忘记问了。
她快步走进书房来到陆振面前，朝他举起小猫，兴奋道：“浩渊，你看我带回来了什么，她叫雪团！”
只有半条胳膊大的小猫乖乖转着脑袋，和石荼一起看向陆振。
陆振停下笔抬起头，眼中一亮，微微惊讶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你怎么鼓捣回来一只猫？”
石荼将雪团收回来抱在怀里，看着猫道：“你从前喜欢，难道现在不喜欢了？”
陆振没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道：“是陆萱告诉你的吧？”
“你都没有和我讲过你喜欢猫，你从前养的那只猫叫什么？”石荼抬头望着他，“和雪团像不像？让雪团做替身好不好？”
陆振张嘴又闭上，收回目光移到纸上，道：“等我写完这个再说，父亲急着要看。”
石荼将猫放下，雪团一溜烟跑去了西间躲在床底下。石荼拿瓷盘倒了水和吃食放在床边，她也不出来。
石荼搬了椅子走到书案旁，坐下道：“那我等你写完，我也有事要问你。”
陆振偷偷看向一旁的石荼，想继续置气，又怕惹急了，她会一怒之下赌气真的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石荼被火炉熏得有些困意，没有午睡，加上刚才一个时辰便出门跑了一个来回有点累，她伸出胳膊伏在书案上。
石荼原本想只是略微休息一下，没多久就沉沉睡过去了。
风透过微微打开的窗缝吹进来，吹散石荼本就因为奔跑凌乱松懈的发髻，陆振伸手替她拢了拢垂下的碎发。发丝整齐了，他的心却乱了。
阳光打在她皎白的面和蓬松的乌发上，窗格形状的菱形光斑映清楚她脸颊上的绒毛，她脸上的神情安宁中带着一丝疲惫，散乱的鬓发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晃。
她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沉在安详平和的梦里，映在自己心里。
陆振想让时间停在这一瞬。
他怔怔看着石荼熟睡的样子，忽然觉得，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算是替身，他也心甘情愿。
放不放得下那个人，守在她身边的人都是自己，早晚会变成无可替代。
反正他们还有那么长的半生……
风吹动发丝挠了挠她的鼻子，石荼动了动，没有醒，依然沉溺在自己的好梦里。
听见陆振回房的脚步声，石荼才睁开眼，外面已经是金灿灿的一片黄昏，又是申时将过了。
石荼看着陆振问道：“你与丞相谈完了？”
陆振手上装着信，站在书案前，避开她的目光，眉头微蹙道：“青州的事，你不要去了。”
“为什么？”石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陆振毫不犹豫接道：“不为什么。”
石荼觉得不可思议，道：“就因为你生气我把你当替身？你吃醋也要分轻重缓急……”
“不是因为这个。”陆振打断她，又不说原因。
在石荼听来只是狡辩。
陆振放下手中的信笺，转过身去要离开，石荼忍无可忍，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臂，将他转过来面向自己。
石荼喊道：“你至于气这么久吗？还拿正事来说笑。”
陆振一脸无辜，道：“我没有气很久吧？这才两天。”
“你……我究竟要怎样你才能不无理取闹了！”石荼抓住他的衣领。
陆振只是拿着一双委屈的眼睛看着她。湿漉漉的凤眼中映着潋滟水光，像一面破碎反射出多道光线的镜子，每一条光线都诉说着寂落，微微勾起的泛红眼角牵动着石荼的心。
她忙将视线向下移开，又落在微微撅起的嘴唇上，唇色比去年春天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如桃花般生机勃勃，看上去柔软红润。
石荼调出丽春院的记忆经验，大脑飞速运转。
这副表情是吃醋还是在勾引？可是大公子按理来说不会这么纯情吧？就因为一个和师兄碰巧长得像的小事，能委屈成这个样子不是装的？
石荼脑中被他的神情迷惑着，看得一时移不开眼心跳加快了不少，可是他委屈的样子仿佛又在指责自己的错。
石荼的怒视似乎完全不起作用，攥着衣领僵持着。
“你放开我吧。”陆振轻声道，垂眸抬手轻轻扯开她的手，缓缓转身。
不管那么多了。
石荼夺步上前，右手抓住他的后颈，将他一把拧回来。两人面对面，距离拉得比刚才更近，感受到彼此灼热的气息，石荼一刻也不停顿，顺势按下他的头。
陆振依着她的力道低下头，下意识闭上眼，石荼仰头凑上去。
唇瓣相碰的前一秒，她瞥见他嘴角终于控制不住，不经意地上扬。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为爱做替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