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18章 ...
-
冷不丁的声音让段痕吓了一跳,他匆忙回头看,只见非池坐在中厅门口的台阶上,整个人融于黑暗。
“非池先生?”
非池撑着剑慢慢起身,走到段痕面前。他的眼中常含凶狠寒光,狰狞的伤疤让他看起来更加凶悍。连气息都几乎没有,活脱脱像个恶鬼。
段痕见过不少邪神,他们天生带着强大的法力,让人望而生畏。然而他对这些邪神并无多少感受。唯独在非池面前,他感到了压迫感。
“这么晚了,先生怎么还不睡?”
“睡着以后,你会梦到什么?”,非池问。
“噩梦罢了,没什么在意的”。
非池看了他一会,转身向中厅走。段痕跟上他。
非池在前道:“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只不过是掩饰的谎言。梦境皆由梦神掌控。御神师要么不做梦,要么他的梦中没有一丝美好,是杀戮与血腥的世界。入夜后是你的意识跟梦神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段痕看到非池把中厅的门打开,回道:“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连梦都列入战争中……难以想象”。
非池站在中厅中央位置,背对着段痕,仰头望着某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黑夜,才是御神师最大的敌人”。
段痕仔细琢磨他这番话,仍然无法理解其中深意。他因梦里的场景而不安,可他清楚的知道那都是幻境,幻境对他并无影响。
他对非池抱有崇拜,但对这番话并不认同,觉得多少是有些言过其实。
非池不再多言,转而告诉段痕,从今日起他会教授段痕相关的御神之法。无论他之前学过什么,底子如何,都需要抱有谦卑的心态。
能跟非池学习,这是段痕期待已久的愿望,丝毫不敢怠慢。
“拔剑吧”。
话落,非池慢慢拔出剑,剑刃散发的寒光切开空气里的浮尘,蓄势待发。
段痕摸不清非池的教授方式,不过从站在这里开始,他们的身份已经定论。
徒弟应该遵从师父所言。
“上次考核一战你有所收敛。那么这一次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本事,不要有任何隐瞒”。
利光从段痕眼前一闪而过,他的眸子里残留剑气的锐利。非池挥剑转身,剑气从段痕身边擦过,卷起冷锐的气流。
“结界已开,在这里发生的事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段痕听罢,右手往旁一伸。住处的乌阙剑受到主人召唤自动飞出,中厅的门短暂打开,待乌阙剑进入,哐的一声关上!
窗户帷幔落下,黎明的残月被隔绝在外,中厅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
段痕手持乌阙剑,感受到对面传来的肃冷气势。他握紧手中的剑,攻了过去。
双剑相击,撞出激烈的气波,汹涌的剑气扩散,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抨击声。前五招仍如考核那天无异,你来我往,步步紧逼。不过今次段痕虽然被逼的后退,但手上的招式越发凶猛迅捷。
一道刺耳的剑刃摩擦音短暂响过,乌阙剑贴着剑刃逼近非池脖子边。
速度比上次更快!非池眸子一沉,长剑挽动,剑气如虹,招式玄妙强悍,一剑挑开逼近的乌阙剑。
两剑相撞,段痕的虎口震得生疼,不等他调整,幽冥剑已经挥了过来!杀气腾腾!
非池势要逼出段痕的真正实力。
段痕黑眸一定,双手持剑幻动,剑林立开!非池凶狠的脸上露出一丝趣味,这才是他想看到的东西。
万道剑光将整个中厅点亮,段痕与非池站在锋利的剑光中面对而视,他不想伤了非池,“非池先生”。
非池神情未变,低喝一声,“让我瞧瞧你的能耐!”
非池的眸子里倒映着调转方向对准自己的剑光,幽冥剑凭空立在身前,双手快速结印。
剑光齐动,冲着非池刺去。懂行之人一眼就看出来,剑阵中心留了一处生口。
万道剑林在遇上非池的那一刻,撞在一张黑色的结阵上。强悍深厚的力量皆被黑色结阵吸纳,来势汹汹的剑光,被结阵无声化解。
局势陡然转变。
段痕十分震惊,万道剑林是他的必杀技,在非池面前竟然这么轻易被化解了。
非池,究竟有多强?
下一刻,幽冥剑从剑林的生口飞出,径直朝段痕心口刺去!段痕大惊失色,堪堪避开,剑尖贯穿肩膀穿插过去。
万道剑林被破开,段痕呆定在原地没动。幽冥剑凿在肩膀里的痛让段痕清醒的认识到,他输得很彻底。
“你这可不是善良,而是愚蠢”,非池近前,把插在段痕肩膀里的幽冥剑拔出。
鲜血顺着胳膊缓缓流下,段痕握着掌心湿热的血,心情十分复杂。
“留有生门就会被人捉住弱点。如果今天面对的是敌人,你已一命呜呼”。
段痕看着他,“先生不是敌人”,他珍惜并尊重每个教授他的人,不管是边境游侠,宋盟主,还是非池。
非池冷冷道:“别狡辩。只要是让你拔剑之人,你都要将他当作敌人看待。否则等待你的只有一种结局,输,即是死”。
段痕捂着肩膀的伤,无言以对。
非池转身侧对段痕,收剑入鞘,“每日丑时来这里见我”。
段痕拱手,“谢过师……”,幽冥剑挡在面前,阻止他接下去说的话。
“不用叫我师父”,非池冷声道:“我要你记住,在你心里非池便是敌人。你还要拜我吗?”
话说到这份上,段痕没有继续行师礼。
“剑是用来杀人的。如若不然,你便不必拔剑”。
“段痕谨记”。
……
胥昼还没回来,早上做饭的人依然是张霐云。段痕注意到非池从来不在早上出现,便问了一句。
袁宁神秘兮兮的靠近段痕,低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非池他跟我们不一样,从不在白天出现。其实非池他是夜鬼来着”。
段痕不明其意,“何意?”
袁宁压低声音说:“他只在夜晚出行。而且我来封刈门快一年了,从没见他吃过五谷。云哥跟他住在一个房间,听他说非池睡觉的时候没有呼吸,就像死了一样。你说邪不邪门?”
段痕想到非池昨夜悄无声息的出现,着实邪门。
袁宁叹道:“真想知道在他的梦里会出现什么”。
徐妙枥冷飕飕的接话道:“我倒是建议你去试试看”。
袁宁缩了缩脖子,就非池那恶煞般的样子,他可不敢接近。心里有窥梦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徐妙枥挺看不上袁宁这个胆小的家伙,嗤道:“没想到我们封刈门会有你这么胆小如鼠的家伙”。
袁宁听孟亭松安排,这几天一直和徐妙枥共事。他做事倒是勤快,但粗心大条。拣药磨药是个极细心的活儿,一个不慎配错药可是会要人命的。徐妙枥在见识过袁宁颠三倒四的拣药手法后,真真是怕了他,又气愤的很。一边骂一边把人赶出药堂。
袁宁胆小,可也是个堂堂男儿,成天被人骂没用,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
他阴阳怪气的回道:“咱们封刈门就是个怪人窝,这还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大夫呢!”
徐妙枥脸都气圆了,立马回怼,“少在这污蔑我清名!别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不识货。我可不像有些人,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不是拿错药材就是忘记看火。就你这样到时候去了军中也还是个没用的小少爷,那才丢我们封刈门的脸呢!”
袁宁年纪小,徐妙枥则是心智天真幼稚。两个人以往也时常吵架。张霐云都见怪不怪了。
可徐妙枥方才说的话确实伤人,他赶紧从旁说和。袁宁年轻气盛,生气归生气,但也不真的记仇。指着徐妙枥气鼓鼓的骂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毒大夫!真是毒大夫!”
“小少爷小少爷!”
他们一吵起来就像两个孩子在斗嘴,谁都不服谁,非得互戳痛处才算是扯平了。而后互相怒瞪一眼,气呼呼的左右离开。
张霐云唉声叹骂两个冤家!段痕一直看着他们两个吵架,当两人双双离开,他则低下头继续吃饭,仿佛什么事都没看到,没听到。
走到半道,徐妙枥让段痕等会到她房间来看伤。
张霐云和走到半路的袁宁齐齐看向段痕,“你受伤了?”
段痕摇头,“没什么事,小伤”,徐姑娘鼻子还挺灵。
院里有专门的药堂,专归徐妙枥管。药堂后厅通向封刈门内,前厅开门面向街市。徐大夫无事时便会坐在前厅看诊,她在凤城可是有名医之号,不过来此看病的人不多,一是因为她开门看诊随心情,二是因其治病手段太过刚硬。大部分人来过一次便不想再来第二次。
据袁宁所说,曾有一位周少爷从马背摔下断了腿,断掉的骨头戳出皮肉,见者惊心。三两仆人当时慌了神,手忙脚乱之际拉扯到伤处加重了周少爷的伤势。后连忙抬着去过几家医馆,都说其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腿是保不住了。
周家仆人顿感绝望,要以死谢罪时听得某位大夫说乌瓦巷的徐大夫妙手回春,遂火急火燎的把人抬了过来。
徐大夫摩挲着下巴,气定神闲的绕周少爷转了一圈,说了句“有救,慌什么”,随即在伤处洒上药粉。在周少爷如杀猪般的痛嚎声中,她动作麻利的将那断骨接起,当真是鬼斧神工。而那周少爷却是直接痛晕了过去。
接着,徐大夫给周少爷配了四天用量的药。四个不同颜色的瓷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仆人担心这药不顶用,好歹再配些名贵药材熬点汤汤水水可喝。徐大夫轻飘飘的说:“四日之后,周少爷必定完好无损”。仆人半信半疑的抬着晕死过去的周少爷回去。
四天之后,周少爷腿骨全好,竟能下地走动,带着薄礼来谢徐大夫。偶然在交谈中得知,徐大夫那日为他治腿时竟没用麻药。周少爷惊骇不已,难怪当时他直接痛晕了过去!如此重伤,竟然如此治疗方式。
此事过后,徐妙枥的精湛医术在凤城传开,但与此同时都知道了她那心狠果断的治疗方式。人们知道她医术巧妙。可如果不是大病,也没人敢随意找她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