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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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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用完早膳后回了皇宫,迫不及待打算问问司徒静到底什么时候才带她去青楼玩。
无双送的她,坐的世子府的马车,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裳,除了皱了点没什么问题,就是引人瞩目的很。
偏偏无双临走前还能大声地吼得周围守城的人都能听得到:“公主,欢迎常来我们世子府玩!当然我更希望下次是和您一齐回我们云南,我们云南的天哎...可清可蓝了!”
安宁快被气死了,她怀疑这都是白云飞教的。
她没证据,她想哭。不仅皇兄套路她,白云飞也套路她。恍惚间又想起初见时白云飞捉弄她的神情,除了哥哥,他是第二个将她捉弄得那么惨的人。
算了,不回想也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记忆。
路还长,你别怕,安宁。安宁踢着石子走在小路上,自己安慰自己。
三月初,龙抬头。
雁回客栈里的故事又换了几波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冲淡了些以往的痕迹,只有小小书生还提着笔握着糖葫芦,在人群里一如既往地记着奇闻逸事。
司徒静约了她十五的空闲,说要甩掉她那粘人的哥哥,和她偷偷出宫去花天酒地。
安宁那被搅得一番浑浊的心绪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数着那天的到来。
十五夜,鼓楼街上红布串绣起巨大天幕,灯笼昼明点亮星夜。
戴着面具的俊男淑女嬉笑打闹着从她们身旁穿过,黑夜涌动不知名情愫,身着男装的安宁也装作风流倜傥地抚了抚自己那假粘上去的胡须,折一把扇,乐呵呵地笑得豪迈。
“走安宁,今天我小龙虾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天上人间!”
小龙虾同样女扮男装,只是比她少了那几撇胡须,也是一绝。
鼓楼街外,正有源源不断的看客涌入,有些是流连花场的浪荡公子,有的则是王土之下非富即贵之人。不一会儿小龙虾已附耳声道:“你看那个...对肥头大耳那个,是你哥哥最近头疼的一位大臣,这下可抓住他的把柄了。”
“还有那位,长得白白净净的那个,宫里见过一面当时可正人君子了,谁曾想...”
安宁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小声地朝小龙虾提醒。
“小龙虾,比起他们你不觉得我们出现在这里更加让人震惊吗。”
她们,一位未来的大明皇后,一位现今大明最尊贵的公主。
司徒静静默:“...对哦。”
安宁笑着摇了摇头,一把搂过司徒静,带她一齐走了进去。
“走吧,龙虾兄,今日就让我们一起长长见识,不醉不归!”
刚跨过门槛,满空花香便扑鼻而来,扑着安宁的鼻尖萦绕。
花瓣砸满了她们满身,从头顶如天光坠落。
一位提着酒壶的舞女同客人打闹着,撞上了身后的安宁。巧笑倩兮地轻挑着她的下巴,隔空飞吻,又转了半个身位的圈绕过她们,继续追着前方的客人去了。
俊朗公子,窈窕佳人。天下的才子佳人话本都爱从这些楼肆里传出。
曼妙的舞女灵活地抓过红幔,半空翻腾,肤如凝脂的长腿挽过柔软的幔纱,跳出惑人的异域奇舞,一颦一笑,晔晔生姿。琴声伴随着潺潺流水应声而起,似玉珠掉落,又如溪水从云端奔驰而下,轻拢复捻,两三筝声伴古琴,偶尔箫声附和而应。
形形色色的客人宾客上喧哗,好不热闹。
司徒静拉过安宁,她们寻了二楼一处位置坐了下来。又叫来小二点了一壶茶同几碟点心,这才说得上话。
空里的胭脂粉味熏得安宁揉了揉鼻子,到了人少处才好转了些。安宁突然想起了阿莲,“怎么今天阿莲没和你一起出来。”
“唉,可别提她了。”司徒静替她斟了一壶茶,苦恼地砸下水壶。
“这丫头现在可不是我的丫鬟,而是你哥的丫鬟了,三餐行踪都跟你哥汇报,专挑我做的那些坏事讲,我哪还敢带她出来。”
安宁闻言偷笑,“我哥以前也爱这样管我,他就是烦。”
司徒静有些惆怅地望向她。
“趁着现在你还没嫁给大哥回云南,还有你陪我胡闹。若是你走了以后皇宫就我一个人了,你也知道宫里多无聊...”
安宁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片刻才放下。
“再说吧。”安宁垂了垂双眸,没再说话。
“安宁,你看。”小龙虾撑着下巴,目光定定望着围栏下的圆台,安宁循着她的声音一望过去,便见云屏初开,忽有云烟四起,有一美人抱琴而袅袅娉婷缓缓走出。
琴声越发密集,半曲声毕,美人面带玉溪春,冕上玉珠环扣,衬得美人愈发艳丽。纤纤玉指轻抚琵琶,只弹一音,台下便已有人叫好。
“真好看啊。”司徒静感慨道。
“据说是西域来的美人,能歌善舞,我要是个男的....”司徒静声调拔高了几度,正欲接着说下去却发现身边的人不时投来目光,又憋了回去。
安宁点头,“不错,欣赏美人果然是每个人的权利。”
要是她也能这样....
算了,她只适合拿鞭子打人。学不来,学不来,不必勉强。
安宁这样安慰自己,人各有所长。
安宁同司徒静在楼台上坐了许久,等到茶都差不多凉了,又续了几碟点心。望着外头的天也渐渐更沉了下去,两人就打算往回走,赶在关城门前返回皇宫。
只是刚起身,就听见楼下传来了吵闹声。她们朝楼下探出了头,只见早些时候司徒静嘴里那位“肥头大耳今日让朱允很头疼”的大臣正死死抓着方才云台上表演的美人,不顾一旁梁妈妈的劝阻,蛮横地扯着她往外走,姑娘眼中已蓄满盈盈泪水,分外楚楚可怜。
“大爷我告诉你,今日你就算不想跟我走,也必须跟我走,不然本大爷必定让你们这破演声坊开不下去!”
梁妈妈笑脸相迎地往前推搡,却被他一把推到柱子上,惊得其他姑娘大惊失色。
“滚开!你个泼妇!”
“真是岂有此理。”司徒静气愤地挽起了袖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义气又上了来,正要下楼去教训教训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猪耳朵。
安宁一把拦住了司徒静,摇了摇头。
“先别急。”
司徒静讶异地望向安宁,“这你还能忍?欺负美人实乃本朝第一大可恶事!这个猪耳朵真是可恶至极!”
安宁当然忍不了。
“等等,你先前在宫里见过他,这样贸然下去定会让他认出来,到时候必然牵扯到皇帝哥哥,恐怕难以解决。”
司徒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他横乡霸里这般作威作福吧?”
安宁抬眼,莞尔一笑,朝司徒静扬了扬下巴。
“他见过你,但他没见过我啊。”
于是还没趁司徒静反应过来,安宁纵身一跃,直接便抓着一旁的红幔从二楼跳了下去。一掌拍在了他那臃肿的身体上,抓起泣涕涟涟的美人柔旖的双手,再踢着柱子顺着怀中美人一带,就从这边的空中飞渡到了安全的另一端。
美人吓得哭都忘记了,愣愣地望着安宁。
安宁将她安置在椅子上,扔下手中碍事的红幔挑衅地看向地上的男人。
“你们...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给我上啊!”男人吃痛地倒在一旁,狼狈地往后退去,捂着被砸痛得后腰怒吼。
“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今天不教训一下你还不知道谁是你老子!”
家丁最先反应了过来,摔杯示意,数十人从匣中抽刀而出,瞬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刀光剑影。
司徒静着急地扒拉着外栏,心中暗道不好,二打十,情况十分不妙。
真的又要闯祸了。司徒静心中默念了几句原谅我二哥,对不起了。跳至安宁身旁,两人并肩而靠,抬头静静凝视着身边的一群家丁。
“你怎么也下来了?”安宁皱了皱眉,一把替司徒静挡住了后方的偷袭,顺力一推,便将那名凶神恶煞的家丁打落在地。
司徒静一脚踹落了几人,很仗义地支持她到底。
“都是兄弟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毕竟我也看这个猪耳朵不爽很久了。”
毕竟对方带了刀剑,她们赤手白拳自然不占上风,安宁从一名家丁手里夺过长剑,回想了下师父教她剑术时的招式,虽然师父说她不适合用剑,但并不代表她不会用剑。
快雪时晴,一剑封喉,剑气如风,虽无风形御风。
“做我的徒弟,要什么会用剑,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做个小公主就好。”师父慵懒的神情仿佛还在眼前,安宁会不客气地翻着白眼,师父您吃饭都不给钱的!
李青瞪着眼睛,义正言辞地驳斥她:“胡说!谁说不给的....不就是迟了点!”
司徒静讶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兴奋地鼓起了掌。
“安...安兄你好厉害啊!”
剑已落地,安宁握剑撑地,已经是气喘吁吁。
越好的剑越寒彻,虽这把剑算不上什么好剑,但对于寻常女子来说用剑需要耗费太多的内力,早些年她跟李青学剑也只学了皮毛,半路子出家,这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师父说她不适合用剑,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抬眼间,看见楼上依稀站着一位青衣,不认识,面貌很陌生。但却一直盯着她们这个方向,看见安宁打赢了那人,感兴趣的歪了歪头,勾了勾嘴唇。
“有意思。”青衣男子低语。
然而那位大臣并不善罢甘休,眼见自己的仆人落了下风,他便想着从别处将这面子找回来。男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短刀,趁在司徒静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恶狠狠地直接朝着安宁扑了过去。
“多管闲事!多管闲事!”
司徒静几乎是大惊失色,阻止未果,伸出的手没能抓住男人的衣角,从一旁错了过去。
“安宁!”
安宁抬头,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大脑有片刻的怔愣,第一反应就是躲闪不及,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这下真的是要闯祸了。
想象中的疼痛没能落下来,安宁睁开了双眼。无形剑风掀起一阵花海,像是下了场大雨般漫天飞扬,那是初入门时洒了她们满怀的花,如今如同雨一般落下,和着习习疾如风的幔纱,红影剑有一红衣,剑眉星目,清雅俊逸。
“安宁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剑。”
她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里,起势落招干净利落,剑的力度比起她的简直不要好太多。只几下的功夫,家丁就被震飞至半米之外,争先恐后地朝门口蜂拥而去,却被门后的无双一把拦了去路。
“还想跑?”无双半抽出剑,将出口挡得严实。
安宁还未回过神来,白云飞已夺下男人的短刀,将她从地上轻而易举地拉起,护到了身后。
“大哥!”司徒静最先反应了过来,激动地喊了一句。
“大哥你怎么在这?”
白云飞并未答话,眉间凝了几分的怒意,更多的是担忧。
“怎么不说你们为什么在这?”
“呃这...这不是今晚花好月圆正是赏舞的好时机,于是我便和安宁一起出来瞧瞧....”司徒静再也编不下去了,总不能说她们就是馋漂亮姐姐的美貌吧?要是让朱允知道了,她们吃不了兜着走,虽然眼下的情况也好不了几分就是了。
“那,天色不早了,安宁我先走了,有缘的话我们回宫再见啊。”
司徒静敏锐了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又知道了前些日子云南送来的聘礼,寻了个借口便翻墙遁了,临走前很担忧地朝安宁投去同情的目光,如果能写作文书,大概是:兄弟,保重。如果有缘你还活着,下辈子我们再见。
“别翻墙,走正门!”
“知道了大哥。”司徒静摆了摆手,双腿一蹬,又从墙头上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