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庄园》避雨的奥尔菲斯

13、红教堂（三）队友

　　“妈妈！救我！”妹克继续呼喊着他的妈妈。
　　“乖，妈没空！你自己研究研究这次准备断哪条腿！”小铁爱答不理地说到。
　　“我准备断你这条狗腿啊！”妹克说。
　　“那我的磁铁留着喂狗也行。”小铁说。
　　“小铁你太坏了吧！”大龙停了一下，继续说：“怎么能喂小狗狗吃那种东西？”

　　一茶继续听着三人的插科打诨，顺便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不再次笑出声来。
　　他跟微博战队的人平日里虽没什么交集，但几年来大家在赛场上频频交手，算不得朋友，也早已熟识。只是他今天才刚刚发现，这“美铁龙“三人实在是太逗了。

　　美铁龙，是一个组合。
　　妹克，小铁，大龙，这三人从初入联赛时就效力于同一支队伍。后来联赛俱乐部几经整改，职业人员也多次变动，选手们转会的转会，退役的退役，大多数队伍都被拆的七零八落。
　　但美铁龙的三人组合却始终稳定。
　　第四人走了？无所谓，美铁龙屹立不倒。
　　战队都散了？又何妨，美铁龙换个队，仍是人皇。
　　从某种意义上讲，第五人格的人类玩家应该是偶数的。因为排位，是两个人的排位；比赛，是四个人的比赛。一人挑不起水桶，三人也该没有水喝。
　　三人，怎么双排？
　　三人，怎么训练比赛？
　　但美铁龙却偏不走常人之路。双排不了，干脆不排！
　　三人一直各玩各的，各凭本事，榜前相见。甚至偶尔也会找别人双排几天，他们倒也随和，都能凑合，却一直没凑出个稳定的来。早先还有人猜测三人中会不会发展出什么离奇的“两两背叛”或“三角虐恋”关系，但始终没有。
　　他们就像小男孩在宿舍里私下组建的什么“单身联盟”，嘴上挂着那种义薄云天的口号：
　　兄弟一生一起走，谁找对象谁是狗。

　　他们虽不跟彼此双排，却训练出了其他队伍没有的默契。他们作为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包容着任何一个试图融入其中的人。他们可以把那人放在中间，也可以放在一边。他们步伐一致，思想统一，他们没有矛盾，没有分歧，没有主次。
　　所以他们也没有指挥。
　　微博战队是所有战队中，唯一没有主指挥的战队。或者说，美铁龙，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是彼此的指挥。

　　“大龙救我！”妹克呼喊着。
　　“教堂大门右转。”大龙说。
　　妹克不敢回头去看那屠夫，只顾着像疯了一样的往前跑。他从教堂北边的小窗一个侧身翻了进去，直奔大门。刚迈出一步，就看到了大龙放置在眼前的跳板。
　　妹克蓄力冲刺，用力一踩。接下来，只感到仙气飘飘，微风拂绕，整个人就像飞了起来，被向上弹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这一瞬间，妹克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孩子的时候。逛游乐园，总爱赖在那弹力蹦床上，一次又一次地起跳、升空、飞扬……他蹦着，耍着，忘乎所以，不知疲惫。他沉浸在那如此简单而无比充实的快乐之中，一沉浸就是一整天。
　　而妈妈，就在蹦床的一旁静静地坐着，陪着他。
　　那是没有手机的时代。妈妈只能看着他，一看就是一整天。

　　“妈妈……”

　　妹克借助那跳板，短暂的“飞”了一会，又平稳的落到地上。
　　“龙少跳板放的好啊！” 妹克短暂地出了神，又迅速地回到了游戏中。回头一看，已经与那屠夫拉开了一段距离。
　　“妹克老师牵制的好。”大龙会心一笑。
　　大龙为人有一种谦谦公子的气质，声音也带着些儒雅的书卷气息，每一句都是娓娓道来，缓慢悠长。
　　他其实早在妹克说第一句”救我”的时候，就跑去布置好了那跳板，只是不急着说出来而已。因为他相信妹克，一定能牵制到现在这个时刻。
　　“咚————”
　　“咚————”
　　两声巨响从红教堂的一左一右先后传来。那是一茶和小铁的密码机已经破译完成的信号。
　　大龙因为耽误了时间去放置跳板，所以自己手上的那台机子，进度还远远不够。

　　“在哪？”小铁问。
　　“推墙。”妹克说。
　　推墙就是那片窄薄的一推就倒的高墙。小铁问清了位置，径直跑了过去，边跑边自信地朝着那对讲机说：
　　“看哥磁铁！”

　　一茶知道，那是小铁要用自己的“磁铁”道具，去帮助妹克了。
　　“磁铁”这道具的原理和使用方法都非常简单。和现实生活中一样，磁铁有磁极，磁极有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特质。勘探员只需要在自己身上留一块磁铁，再把另一块扔到屠夫身上。接下来，调整自己身上这块磁铁的正负极朝向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可以运用同性相斥的原理，把屠夫弹开一段距离。也可以通过异性相吸的原理，把正在追击队友的屠夫吸到自己身边来，舍生取义，正如在军工厂中487保护自己时的那样。

　　妹克牵制屠夫，大龙早已做好辅助。小铁嘴上无情，但出手绝不含糊。一茶想着，三人各自独立，又紧密相依。看似无人指挥，实则心有灵犀。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一茶想着想着，突然有些懊悔不已，甚至，羞愧难当。
　　这不就是兄弟吗？
　　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兄弟啊！

　　信任、理解、包容、依赖……这都是兄弟朋友之间最最平常的东西罢了！
　　而他却玷污了他本拥有的“兄弟”。他把那情感自顾自地扭曲和变异，又不计后果地宣泄出来。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将错就错，更不该知错不改。
　　最不该的，还是他要强行把那变质的情感加到狮子的身上去。
　　狮子怎么可能会接受那种关系？
　　狮子是正常的男孩子。只不过是可爱了一点儿而已。
　　一茶发现自己真是罪有应得，罪不可恕，罪该万死！

　　我不该任由自己的心境沉沦，我不该有所奢望企图，我更不该说那些话，吓到你……
　　是我鲁莽，是我失控，我是变态。
　　对不起啊……狮崽……
　　你不在我身边……可我好想跟你道歉……

　　“咚————”密码机破译完成的巨响打断了一茶的思绪，大龙也完成了一台的进度。
　　胜利似乎已经不远了。
　　只要赶快完成游戏，不就可以出去跟狮子道歉了吗？一茶想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场上只剩最后两台密码机要修了。
　　只要打开大门，他就近在咫尺。

　　“看哥操作！”说时迟那时快，小铁已经来到了妹克附近，大手一挥，便将手里的磁铁扔了出去。
　　妹克回头，只瞧见屠夫已在眼前，手里似乎拿着一把明亮的钢刀，正向自己的胸口刺来。磁铁也紧随而上，正抛落到了自己和钢刀之间。然后，妹克感到背后一阵凉意，像是冬天打雪仗时，有坏小孩往你的后脖颈里放了块冰。
　　确实很像。
　　因为那磁铁此时已经严严实实地吸附在了妹克的身上，而把他扔进来的人，就是小铁。
　　“我看你哥啊！”妹克直接骂起来了。“演员是吧！”
　　话没说完，妹克就被一阵巨大的弹力弹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把头撞在了墙上。

　　“卧槽失误！”小铁惊呼到。“我想弹屠夫来着，一不小心把你弹了！”
　　妹克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发软，两眼一黑，直接捂着头僵在了原地。再抬头时，那屠夫已在脸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接下来，对讲机里一阵混乱，在一茶听起来大概是这样的：
　　“啊！妈妈！”徽章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你安息吧！”小铁说。
　　“安息你大爷啊！”妹克有气无力地说。
　　“啊你还没死呢？”小铁说，“那你加油啊，我先走了。”
　　“小铁！你大爷！”

　　经过小铁的这番操作，一茶觉得，距离胜利似乎又遥远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