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君，请接受我纸做的青春》常山渐青

27、周坤当媒人

　　8月7号那天上午，Y君在他所居住小区的社区服务站打了第二针，这是8月10号，即末伏那天刚一上班，周坤从Y君口中打探出来的准确消息，我在一旁悄然记住了，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是记住了。
　　“打完针，你是什么感觉？”周坤问。
　　“嗯，当时没什么感觉，”Y君如实答道，“就是第二天到今天，感觉肩膀稍微有点疼，别的没什么。”
　　“不过，疼得也不是多厉害。”他又道。
　　“我比你早一天打的，我是星期五打的，打完之后稍微有点拉肚子，”周坤啰里啰嗦地说道，也不知道避讳屋里的女同志，就像医学生不用在意男女的区别一样，“我问了一下周围我认识的几个人，他们也说有点轻微的拉肚子。”
　　“正常反应嘛，不必在意。”刘艳脱口道。
　　“你有什么反应？”周坤赶口就问刘艳，我真是服了这个家伙了，这种事情也能乱问女孩子吗？
　　“我没有什么反应啊，一切都正常啊。”刘艳开口笑道。
　　“你呢，李雪？”周坤又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和刘姐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我也笑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就算有点反应，我能告诉他吗？
　　“你这是心理作用，明白吗？”刘艳终于忍不住了，像平时她经常做的那样，开始直接教育周坤道，“打完针之后，要是不找点对应的症状，你心里总觉得少点什么——”
　　“不是心理作用。”周坤辩驳道。
　　“好吧，不是就不是吧。”刘艳道，她放弃刚才的想法了。
　　“不过，我问了几个人，他们确实也有这种反应。”周坤依然不甘心，还是坚持把刚才的意见又说了一遍。
　　“可能是这么回事啊，”Y君趁机插言道，他前边已经听了半天了，感觉这回可以说话了，“比如说，你怀孕了，然后你就感觉满大街都是孕妇，这就叫孕妇效应，也叫视网膜效应。”
　　“这是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它的本质就是，当我们拥有某一项特征时，就会比平常人更注意到这项特征。”
　　“如果你喜欢运动，就会发现周围很多人都在运动。你能很快找到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仅仅是自身特征，有些外部特征也是遵循这个规律，比如你买了奔驰车后，我在路上就更容易看到奔驰车。”
　　“其实奔驰车的数量并没有突然增多，只是你更关注奔驰车了而已。”
　　“也就是说，你的关注决定了你的觉知，而你的觉知反过来又加强了你的关注。”
　　“一种正向循环效应，在其中发挥作用。”
　　周坤再次不吭声，这是他的老毛病。
　　看得出来，Y君讲完就后悔了，他本来是不想讲的，但是又受不了周坤的可笑举动，讲了之后见周坤无语，他又觉得无聊，不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所以这种颇有趣味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每次都是周坤稀里糊涂地开了个头，我们和刘艳兴趣盎然地跟着参与，到最后Y君出来收场，接着周坤闭口无言。
　　等众人都不言语了，半天之后，周坤又开始没头没脑地说别的事了，一波闹剧再次上演。
　　从内心来讲，Y君既不想改变周坤说话的方式，也没必要去这样做。
　　而且，我背地里也提醒过他一次，“你说，你为什么要接周坤的话呢？他愿意说什么就让他说什么呗，反正你听着就是了。”
　　结果他皱皱眉头之后告诉我：“大家都是一个屋里的，如果他说完一个事情，然后没人理他，不是显得他太尴尬了吗？”
　　唉，心太善了，不忍心让别人的话得不到回音。
　　“可是，到最后，往往是你说了半天，结果他又不理你了，他一声不吭了，你不觉得尴尬吗？”我抓住要害所在，问他。
　　“宁肯我尴尬，说话没人理，战场我来打扫，不能让他说话没人理啊，是吧？”他微微一笑，回应我道，说得也对。
　　唉，幸好屋里只有一个周坤。
　　此时，我心里想着的是，赶紧去找一下孙姐，当面给她汇报一下上次相亲的事情，有些前后话再详细地聊一聊，毕竟有些事情在微信里是说不清的。
　　正当我想趁着早上不太忙的空闲之机出门呢，结果周坤这家伙又把声音送到我的耳边了。
　　“哎，李雪，上次我给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什么事？”我说，“是相亲的事吗？”
　　“对，就是这个事。”他道。
　　“不是还没说妥吗？”我问，心中有点疑惑。
　　“俺媳妇都给人家小男孩联系好了，”周坤高声说道，对于给陌生的单身青年那女牵线搭桥这种事情也是比较热心的，“我把你的基本情况也给人家说了，人家想见见你。”
　　“哦，这么快呀！”我稍显惊讶地说道，心中确实觉得挺感激的，大家对我多好啊，“那好吧，太谢谢您了，让您费心了。”
　　然后，他摸起手机就给他媳妇打电话，那个声音调得也太大了，根本就不用开免提，我们大家几乎都能听见。
　　“喂，我说，你上回说的那个男孩，怎么样？”他继续大声地和他媳妇通话，脸上挂着十分幸福的神色，“你刚才说什么？”
　　“哦，那就好，那就好——”
　　“哎，对了，他叫什么名唻？”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嗯，嗯——”
　　“今天晚上行吧？”
　　“晚上，我觉得6点吧，6点比较好——”
　　“嗯，行，行，我一会问问李雪，看看行吧——”
　　“好，好……”
　　我一边听着他和他媳妇的沟通之语，一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他就不能用微信联系，或者出去打电话吗？
　　再不济，等我们都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打不行吗？
　　他非要当着大家的面，敲定这个事吗？
　　这下可好了，刘艳和Y君也都知道我今天晚上6点要相亲的事了，这就等于向全单位的人宣布，我今天晚上要和周坤介绍的男孩相亲了。
　　这个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弄得众人皆知了，真是的。
　　“要不，就在我们办公室吧，我觉得可以……”我又听见周坤和他媳妇商量道。
　　“什么？”我在心里不禁嘀咕道，都有点要忍不住了，“时间定在6点，本来就够差劲的了，他居然还安排人家来我们办公室见面，这都成什么了？”
　　“现在疫情防控形势这么紧，人家在非上班时间到我们这里，在保安那里又是测体温，又是亮三码，又是登记身份信息，麻烦不麻烦啊？”我比较生气地继续想道，真不知周坤的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做出这种低级决策，“再说了，6点多难受了，不前不后的。”
　　“要是不回家梳洗一下，吃点东西吧，在单位傻傻地等那么长时间，确实有点讨厌。”
　　“要是回家简单收拾一下，再填饱肚子，赶回单位，在时间上又有点紧张。”
　　“总而言之，这个时间点定得非常不合适。”
　　好不容易熬着周坤打完电话了，我连忙哀求道：“不要意思，能不能给嫂子说一下，把见面的间和地点改一下啊？”
　　“为什么？”他竟然如此问道。
　　“我只是觉得时间和地点有点不合适。”我直接说道。
　　然后，我就把具体的原因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听了以后，反应倒是挺麻利多，在呆着脸沉思了一会之后，还是拨通了他媳妇的电话，把时间改在了晚上7点，地点定在了天穹超市的南大厅，时间和地点都是我和刘艳商量出来的。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等等，似乎还有一个大事没干，对，照片，照片。
　　我把这个我觉得非常合理的要求提了出来，哪怕是得罪周坤也不怕，我可不想再发生上次见面时出现的那种惨剧了。
　　好了，没过多久，经过一番沟通联系，男孩子的照片总算是发过来了。
　　同时，按照对等交换的原则，我也在等对方发照片的时间里，请刘艳帮我拍了几张照片，好从中选择好看的发给人家。
　　我选择站在了白墙的前面，照了个全身照。我今天正好穿了一件浅绿色的带有白色碎花的连衣裙，我自己感觉形象方面应该不错。
　　拍照片时我十分努力地微笑着，在心里说了好几遍“田七”，希望能把好的一面给展示出来，好提高这次见面的成功率。
　　等刘艳拍完照片，我就选了其中一张比较好看的，发给周坤了。
　　然后，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对方的照片就到了我的手机上。
　　当我看到对方的照片时，我直接呆住了。
　　这是什么鬼照片啊？
　　那个家伙一看就是在自己办公室里拿个手机自拍的，而且是从脑袋右前方45度方向拍的，光那个金丝猴一样的脑袋就占了整个画面的三分之一，而且他的上半身只露出来很小的一小部分，我完全看不出他的身高和体型。不过，通过照片分析，他应该有点驼背。
　　我估计刘艳也看出来这一点了，不过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提及此事。
　　因此，这张照片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未成年的小乌龟，非常好奇地伸出头来，一心想要看看前面热闹非凡的场景。
　　这真是让我再度无语了。
　　他好歹发个全身照啊，真是的，这可是相亲用的。
　　我晕，这都是什么货色啊？
　　是不是把这样优秀的角色凑齐3个，就可以安排他们去跟着唐僧到西天拜佛求经了？
　　当然了，白龙马肯定不算，人家毕竟是有名的高富帅，就算是化作坐骑，那也是一匹世所罕见的宝马良驹。
　　截止到目前，我的心未曾被任何男子羁绊住，Y君除外，因此，照片中的这位年轻的先生注定也是入不了我的法眼了。
　　无语问苍天，我的要求苛刻吗？
　　唉，苍天不语，只见白云悠悠，微风习习。
　　一阵哀愁，划过心头，恰是湖边那棵枯死的垂柳。
　　我倒是注意吸取上次的教训，知道问对方要照片了，可是要的时间显然有点晚了，都答应见面了才想起来要，这就注定处于被动地位了。
　　不过要了总比不要好，至少我在见面前心里有数了，不像上次那样，直到人家的真身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才看清楚对方到底相貌如何，外形怎样，究竟符合不符合我的胃口。
　　都是这个办事鲁莽的头脑简单的周坤，也不给我点反应的时间，就生拉硬拽地把这次见面安排好了，弄得我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再说了，我也不能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啊。
　　在我出去找孙姐汇报思想的时候，就听见周坤又聊起来某个女演员出车祸去世的事，好像还撞死了两头骆驼什么的，我也没心思听这些八卦新闻了，就专心致志地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凡事都要善始善终，我认为。
　　在和孙姐欢心聊天的时候，我的脑子里还不断回响着刘姐和周坤刚才的一段对话呢。
　　我经常会在干A事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起B事，在干C事的时候又不自觉地想起A事，这令我感觉有点困惑，困惑自己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思维到方向、维度和强度。
　　“我是一个被动的人。”我时常这样判断自己。
　　“拜托，你能考虑一下我们女孩子的感受吗？”刘艳当时向周坤大声地抗议道，做出一副要翻脸的可爱样子。
　　“你看你，这有什么呀？”周坤非常不解地反驳道，他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介绍对象是多光明正大的事啊，自古以来牵线搭桥就是天大的好事，又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我说，介绍成一对男女，也和造七级浮屠差不多，都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我当然喜欢干了。”他继续嬉皮笑脸地嘟囔道，连唾沫星子都快要喷出来了，就差直接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句老话了。
　　“唉，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都得听你的。”刘艳心有不甘地回应道，也趁机怼弄了周坤一把，“不过，好事也要办好啊，是吧？你不能怀着好心，把事办砸了啊，是吧？”
　　“咦，这个事我办砸了吗？”周坤故意用幽默的方式反问道，对刘艳的抗议还是不怎么在意，“李雪，你说，我办砸了吗？”
　　“我什么都安排好了，办事效率多高啊！”
　　“你看看我，身为一个大老爷们，为了帮助年轻的女同事解决终身大事，我多热心啊，多下劲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