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活 ...
-
等连夏回到出租屋，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她打开电脑确认完明天需要验收的图，就手脚麻利地卸妆洗澡，成功在一小时内爬上床去。
方一躺下，她就打开手机，熟练地点进小说软件，找到收藏中置顶的那本《江湖客》。
这是她近日最喜欢的一本小说，作者的笔名化用了《笑傲江湖》中的恒山派掌门的名号，叫潇湘夜雨莫大先生。①
虽然这位是小作者，这本书也仍未签约。但可能是已经完结过其他书的缘故，《江湖客》一书里，作者进步斐然，笔下的人物尤其有代入感。
故事中的恩怨情仇让人肝肠寸断，描写的打戏也是酣畅淋漓，这让连夏十分喜欢。
她几乎章章追更，天天点赞。
《江湖客》通常两日一更，偶尔会有中途加更的情况。然而很遗憾，今天并没有出现已更新的字样。
连夏闭了闭眼睛，哀叹三声——
“呜呜，今日份的精神补充剂，没有了。”
正在悲伤之际，通知栏突然跳出微信，是好友兼舍友单巧巧发来的消息。
单巧巧：【我亲爱的夏夏，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又加班？】
今日她人在外地，此时应是看见了电子猫眼的提醒，特意来慰问自己。连夏看着这条微信，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连夏：【是啊，苦憋的打工人。】
单巧巧：【可恶的资本家！】
连夏失笑，正要回复，对面又发来一条。
单巧巧：【没事儿，等我明天回来，再不让你独守空房！】
连夏：【好~等你回来。但我得先睡了，你也早早休息，晚安~】
单巧巧：【晚安。】
连夏回复完，一阵困意袭来，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索性检查完清晨的闹钟，翻过身睡去了。
***
第二日一早，闹钟铃响，连夏立马爬了起来。以最快地速度收拾好一切，在八点半前冲出了家门。
挤上无比拥挤的早高峰地铁，连夏站在人群里，固执地抓着可以不抓的把手，昏昏欲睡。
行驶到途中一个站台时，她微微睁开眼。此时正在等车的人，大多都垂眸不语，有的玩着手机，有的正闭眼假寐。
车门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去，留出些许缝隙。外面的人便立刻冲了进来，站无虚席。
连夏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鱼贯而入”是个很贴切的成语。
身旁有高中生在谈论近日网上很火的话题——平凡生活里的英雄梦想。
说到英雄，连夏忽然想起叶开，想到昨晚的相遇，还有他一路闲谈的陪伴。
最最主要的，作为一名颜狗，连夏不得不承认，叶开真的长得很帅。
其实还挺梦幻的，就像是湖面不小心被人扔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但是石子太小了，哪怕湖水当下被搅乱，用不了多久也会归为平静。
连夏虽然失落，但更多地是庆幸自己足够理性。
拥挤的早高峰，车厢内混杂的气味，还有接下来一整天的疲惫，这才是她平凡的生活。
在经济如此萧条的今天，都不说赚大钱了，能保住自己稳定的工作，就是她平凡生活里唯一的英雄梦想。
***
踩着最后五分钟到公司，连夏赶紧打了卡。
刚坐到工位上，旁边正在吃早餐的同事脚一蹬，滑着电脑椅便来到她身旁。
王晨小声问:“昨晚你又加班了？”
连夏一边拿出包里的早餐，一边点头。
“这么努力干嘛？到时候功劳不还给主管？”
连夏看他一眼，笑了起来:“给我加班费就成。”
王晨盯着她，啧啧摇头:“你这么努力，当初怎么被分到上这个项目的？地点偏不说，甲方又难搞。你之前那个项目多好，典型的钱多事少。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种倒霉蛋才会过来呢。”
连夏不想听他这一套，反驳道:“也没那么差吧，不有补贴呢？”
王晨还想说什么，而连夏已经失去了耐心。她没法跟他解释清楚，自己对失业的恐惧。
她轻推他的椅子把手，将他们距离隔开了些。脸上浮起客套的微笑:“好了，快回去吧，我要吃早餐了。”
见她不愿再谈，王晨耸耸肩，讪讪地回了自己的工位。
今日主管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早上没见着人。
等见到人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张甲方打回来的图纸，马不停蹄地召集大家开会。
验收完之前的东西，交代完需要修改的地方，会议便结束了。
主管让其他人先走，单独将连夏留了下来。
连夏坐在她对面，心里有点忐忑。
这个项目的主管叫秦楚，平日里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秦楚的五官十分大气，棱角分明，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而她做事情的风格正如形象那般，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许多年轻的员工都有点怵她。连夏作为其中一位，也并不例外。毕竟在她调来项目的这一个月里，就只见面前的这位主管笑过三次。
而每一次，都会在大家还沉浸于她的美貌时，下达新的任务。
何况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这个团队的验收。
“你最近都加班呢？”秦楚终于开口。
连夏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秦楚将视线从电脑上抬起，眼中流出些许欣慰:“我看了你昨天做的图，进步很大。”
连夏暗自松口气，礼貌回答:“谢谢主管夸奖。”
“好好学，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人。”秦楚说着，轻轻笑了起来。
连夏看着她的笑容，心下大定。
还好还好，这是秦楚，她不是那个人。
***
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下来，晚上十点，连夏到家已经是精疲力竭。
她行尸走肉般打开房门，却发现此时客厅竟然亮着灯。
连夏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笑意。
她冲着屋内大声道：“我回来啦！”
话音一落，正对着房门的主卧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你回来啦！”
紧跟其后的，是一阵快速奔跑的脚步声。
连夏将包挂上玄关，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跑到身前，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连夏轻笑出声：“我还没洗澡呢。”
女生闻言，立刻放开她。
她佯装嫌弃地拧着连夏的衣袖，带着她朝卫生间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爱妃快去洗澡，不然朕今晚不翻你的牌子了。”
连夏被她拉着，笑容更甚。单巧巧向来活泼，每次感到疲惫时见到她的笑容，就立刻可以充满电。
连夏洗完澡后，便去卧室吹干了头发。方一出来，就看见单巧巧横躺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水果拼盘。
连夏慢慢地走过去，拿起桌上一颗小樱桃，塞进嘴里，也瘫倒在沙发上。
单巧巧看着她的动作，笑嘻嘻道:“可恶的甲方！看看，把我们夏夏大美人压榨成什么样了！”
连夏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摆了摆:“不不，不是压榨，是剥削。压榨还能剩点渣，我已经啥都不剩了。”
单巧巧推了她一把:“胡说！你的美貌可一点都没少。”
连夏闻言，轻笑出声:“你说得对，我也就只剩下美貌了。”
沉默两秒，单巧巧轻声问:“夏夏，你想过换工作吗？”
“换工作？”
“嗯。”
“没有。”连夏直起身，又拿了一颗樱桃。
“可感觉这个工作好累，你怎么不尝试继续你的视频剪辑了？时间自由，之后的收入也会不错。”单巧巧疑惑地问。
连夏闻言，眼眸垂下来，视线里尽是落寞。
她在心中思索片刻，打起精神回复道:“因为，我需要稳定的工作。”
单巧巧看着连夏这幅模样，顿觉心疼不已。
她还记得去年春节后，她们俩约好要去海边一起玩几天。她好一通计划，却又在出发前接到了连夏的电话。
在那通电话里，好友的语气特别疲惫。先是道歉说这次不能同行，说明原委后，又问她可不可以合租，她想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减轻家里负担。
单巧巧当然应允。
从那之后，连夏开始转卖她的包和首饰，将钱全部转到她父母的账户上，只给自己留下一些基本的生活费。
还没有去这家公司的时候，连夏便去做了兼职。白天在书店帮忙，一小时十八。晚上回来还偶尔会在线上接一些家教的活。
因为太过劳累，连夏迅速憔悴了下来，单巧巧看着好友黑透的眼圈，便问她需不需要经济支持。
连夏当时强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对她笑着摇头：“谢谢宝贝，你已经帮我很多了。经济方面暂时不用，我还承受得起。”
她还承受得起。
女生那时倔强的脸和现在的她重叠起来，一般无二。只是她的神情里，多了许多疲态。
单巧巧作为最亲近的旁观者，非常直观地感受连夏的变化，自然十分难受。
她一直知道世事无常，可为什么这样大的落差会降临到连夏的头上。
明明是这样好的姑娘。
连夏睁开眼，就看见单巧巧那副快哭了的表情，
她笑着推她一下:“别担心我，你还不知道我呀？只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选最容易的事情。别忘了我是咸鱼夏。”
单巧巧揉揉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连夏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
又谈了一会儿，十二点一到，连夏和单巧巧便各自房间休息了。
连夏走回房间，拿起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还没打开就看见满屏的钉钉消息。
她内心咯噔一下——
果然，又是天杀的甲方。
前面铺天盖地，全是这次不满意的点。连夏一边向上滑着信息，一边无语凝噎。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默默宽慰自己。
淡定淡定，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天塌了还有公司，天塌了还有主管，天塌了还有同事。
天塌了——她还有加班。
连夏咬牙切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信女愿以五斤肉换明天不上班。”
翻完钉钉，连夏照着惯例打开小说软件。
一进去，她的眼睛瞬间发出光芒——《江湖客》更新了！
这一章名字叫《还愿》。
连夏苦笑，要是明天自己也能来还愿就好了。
随即又嘲笑两声：“做什么梦呢？”
连夏摇摇头，甩开烦闷，看起小说来。
小说依旧精彩，可奈何她实在太累了。
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八点，闹钟准时响起，连夏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好累。”
她蒙着被子低嚎，不愿起来。因为做了一晚上的梦，她是真的没睡好，梦中一直循环着警车的声音，然而不管她哪里去找，都找不到车在哪里。
屋外传来开门的动静，应该是单巧巧已经起来了。
连夏扭动着身体，跟睡意做最后的抵抗。
“啊——”外面忽然传来了单巧巧的尖叫。
随后一阵敲门声响起。
“夏夏，夏夏！起来了吗？咱们被封了！楼下有好多大白啊！”
连夏瞬间清醒，她赶紧爬起来，看向窗外。小区大门已经被关上了，楼下有穿着防护服的人来来去去。
她想起昨晚她咬牙切齿的祈祷，心中十分茫然。
不是，嬛嬛当初一个愿望也没实现啊？！
怎么到自己就一语成谶了？
难道嬛嬛舍己为人？
连夏心中五味杂陈，欣喜却逐渐占了上风。点开微信，她发现项目组里好几个同事被封在了家里。她接龙了封控信息，开门出去洗漱。
洗漱完后，连夏和单巧巧悠闲地吃完早餐，美滋滋地爬回床上。刷了刷小视频后，睡意渐浓。她索性关掉手机，开始睡回笼觉。
连夏每次睡觉时，脑中总会出现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次她彻底熟睡前，最后一个想的是:
让我们，感谢嬛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