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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第一百五十二章:道险无容针【内含暂时停更通知】【修】 ...

  •   这边的闻雪赋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躲过一劫,但路上她发现这并非回自己屋子的道路,直到最后在母亲屋子檐下遇见了面色不虞的白璧,心里头自是一跳,嬉皮笑脸一如往常想要蒙混过去,可白璧今日冷着脸显然并不吃这一套,只是冷声道:“你现下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白璧算是慈母,对孩子少有动怒呵斥的时候,但这样性子的人,若是真生气了,在闻雪赋心里是比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的闻月照更叫人恐惧的,白璧站在屋檐之下,垂着眼道:“早上不温课,身边人也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出去,多叫人担心!”

      闻雪赋自知理亏,将头低了,心内惴惴:“阿妈,我……我错了……”

      白璧骂道:“你要真知道错了就好!今日不许出门!去将前几日老师讲的书抄上三十遍!需得字迹工整,不许有丝毫敷衍轻慢!”

      闻雪赋本是贪玩年纪,又新结识了小泽温这一个同龄玩伴,自是不胜欢喜,可现下母亲一句话将她打发去抄书,拘在屋子里,自是又气又恼。可她心里又知道自己不说一句偷溜出来,叫人慌急去找是不对的,但她性子又犟,若是软些同她说话,认错低头也是小事,可现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却又叫她性子起了:“读书抄书!每日就晓得叫我读书抄书!女人家书读再好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要找个人嫁了!家里的产业到最后不都是弟弟的吗?”

      白璧一听这话,脸色登时一变,眉头紧皱道:“这话是谁同你说的!”她这一句话声音淡淡,可挟威带势,反比她厉声责骂更叫人心惊。

      闻雪赋见她这样,心头一跳,却还是下意识老实开口道:“外头……外头许多人都是这样讲的……”

      白璧听她这样说完,目光冰冷冷瞧她,像是在透过闻雪赋在审视什么,直盯着闻雪赋到浑身犹如针刺一般才收回目光,良久才缓声道:“好,你既这样说了,那明日起课便不用上了,反正你觉得读书也是无用,不是吗?”

      她这话一说,闻雪赋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得哪里不对劲。闻雪赋孩子天性,本就贪玩,每日读书对她来说虽然无聊,可一下子母亲说不用读书了,她欢喜之余,心中不知为何又生出不安来。

      于是闻雪赋便道:“那不读书要做什么?”

      白璧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女子读书无用,年岁到了便要嫁人吗?那你从明日起,就老老实实学规矩,为日后嫁人做准备,那些书也不用读了,另有旁的规矩书教你看教你读,另外……”

      闻雪赋叫白璧盯着,心里头直跳:“另外什么?”

      “另外,你那几匹小马也不必留了。”白璧悠悠道。

      闻雪赋性子活泼,最爱骑马打猎,乍一听白璧这样说话,不由一愣,急忙追问道:“怎么不读书,便连我的小马都要处置了!那我以后出去打猎骑射又要怎么办?”

      白璧哦了一声,似乎有些疑惑道:“你不是说读书无用,日后要嫁人吗?既然要规规矩矩嫁做人妇,要做那些人口中无才便是德的女子,那怎么还能骑马打猎?你骑射课都不上了,留着那些小马又有什么用?便是你弟弟日后要用,我自会给他买新的,你又不管家产,何必操心?”

      “说到这些……”白璧冷笑一声,“既然小马处置了,那你的小弓和木剑也都不必再用了,武技课也不必再上,不需学什么护身的法子。反正你要做‘大家闺秀’,是要好好学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自然也不需习武强身,日后你找的夫婿自然也会保护好你,你娇娇弱弱伺候好丈夫,找个人‘照顾’你,不是正好?”

      闻雪赋到底年幼,其时并不知母亲姑姑逼迫她读书是何意,少年贪玩,只当读书抄书知礼明德之事枯燥无味,哪有骑马射箭,呼朋引伴,到处厮混玩耍来得痛快,可她哪里知道,这世间哪有什么都不干,可什么都要的道理?

      只有踏上那条极为艰险却也极为可靠的道路,才能收获圆满,只有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才是自己的;但相反,沉溺在简单容易的道路之中或许会获得一时的欢愉,可当现实之中的困苦向她切实袭来之时,她却无力抵抗,那简单的欢愉愚弄着她,诱使她堕落,滑进不可逃脱的深渊。

      所以当闻雪赋被白璧下令带下去的时候,她犹自懵懂不解,她到底年少,始终不懂,为什么不读书,便连骑马射箭打猎的资格都要失去。孩子控制不住情绪,却又碍于母亲的权威,连抽噎都那样极力隐藏住。

      待到那群仆婢将闻雪赋带下去,白璧又唤来左右道:“去好好查,到底是谁在大姑娘面前这样嚼舌根?仔细处置了,别叫那些人再有机会污了大姑娘的耳朵。”

      那左右自是应声退下,待到诸事处置毕了,白璧这才推门进屋,对着坐在那里慢悠悠饮茶的陈醉道:“孩子顽劣,叫客人看了笑话。”原来今天白日陈醉起来在园中闲逛,听得白璧抚琴,夸赞了几句,白璧听她对音律之事上颇有自己的见解,便请她进屋商谈,只是聊到一半便又出了闻雪赋的事情,这才有了方才一出。

      陈醉伸手一摆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白夫人必定是极为看重这孩子,才有此举。”

      白璧叹道:“我晓得她心中有怨,恼恨我拿这点“小事”对付她,可我却情愿她现下恼我恨我,也好过日后……”白璧顿了顿继续道:“我盼她日后长大好继承家业,自己做自己的依仗,不必依靠谁,也不必瞧谁脸色行事,这世道艰难……”她话到这里,叹息之中尽是未尽之意,陈醉聪慧,自是猜到她想说什么,这西域大漠一带已算得上对女子宽和,可继承家业,经商买卖,但即便如此,从闻雪赋这孩子的事便可窥见,白璧同闻月照经营这商会,仍是有诸多不易,背后闲言碎语想来从不会少。

      那室内暂时无言,白璧似是不愿再提起这话,转而对陈醉道:“说起来,陈五姑娘,你先前说玉楼姑娘此番前来说是为寻人交物,却不知是寻谁?可有我等能相助的地方?”

      陈醉本来手中拄着铁杖微微晃动,却忽的叫白璧问到这件事,面上的笑不知为何忽的一僵,旋即又恢复,一如往常,只是淡声道:“这件事情玉楼姑娘想来已经找了闻会首协助,今晨我起来时听府上仆婢说,她同闻会首还有顾老板已经出门去拜访老莫罗去了,想来是不用劳烦白夫人和我费心了。”

      白璧不知为何觉得她语带嗔怨,可又见她面色如常,只当是自己想得太多,便对陈醉道:“我说其深今日竟这样早就出得门去,原是因为这件事。”其深乃是闻月照的表字,白璧私下总是这样称呼她。

      白璧说到这里,又像是想起什么道:“不过想来今日这一趟怕是见不到人。”

      陈醉点点头道:“贵人事多,只怕不得轻易得见。”

      白璧却将头摇了摇道:“不是,若是寻常日子,其深要见老莫罗不是什么难事,但昨夜城中出了大事,只怕老莫罗没空见客了。”

      陈醉摇晃铁杖的动作一停:“昨夜城中出了大事?”

      白璧道:“陈五姑娘有所不知,其深今早刚走不久,我便收到了消息。昨夜城主遭刺,虽未伤及性命,但城中现下正四下搜索追击刺客,老莫罗身兼城南防护缉盗的重任,想来现下正忙得不可开交,没空见客也是理所因当。”

      正说话间,却蓦得听见门外脚步声传来,而后便有婢子在门外敲了几下,躬身道:“大夫人,二姑娘回来了。”

      白璧道:“快请小姑进来。”

      话音刚落不久,便又听到脚步声急匆匆响了,行到门前,迈步进来,正是闻月照:“大嫂,我回来了。”

      而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正是顾年雪同玉楼。

      陈醉同白璧一道站着,玉楼没想到陈醉也在这里,猛地一瞧见,便立时低下头去,好似不愿意见她。可随后玉楼见得闻月照同顾年雪都先后落座,闻月照在上首同白璧一道同坐,顾年雪坐在对面。自己在旁人眼里同陈醉交好,若是乍一下分开来坐,只怕是要叫人疑心出了什么事。故而玉楼心中虽激荡不已,但面上不显,一如往常一般同陈醉一道坐了。

      陈醉也不说话,只是对着玉楼的方向略一点头,而后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两人气氛古怪,但余下三人心中正有旁的事情相商,一时之间也无一人发觉。

      “大嫂,消息你收到了不曾?”闻月照将披风解了,交给仆婢,待婢子们奉上茶退下,屋中只剩五人之时方才开口。

      白璧将头一点道:“你今早出门不久,我便收到了消息。方才正与陈五姑娘说起此事,你便回来了。”

      闻月照道:“这消息虽然还未传出,可城中守备增多,只怕叫众人都知道是迟早的事。我今早去见老莫罗,自是扑了个空。”

      白璧叹道:“我若是知道你去见那位大人,知道了消息便遣人去同你说一声了,省得你白跑这一趟。”

      闻月照道:“今日这一趟却也不算白跑,老莫罗虽白日事多,但也答应了过几日得空了可以同他见上一面,说待得迟些时候递消息过来,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说到这里,便转头对着顾年雪同玉楼道:“只是辛苦两位陪我白走一趟。”

      玉楼与顾年雪又说几句客套话与闲话,又瞧出闻月照与白璧应当是另有要事相商,便出言告辞,起身要走,既是这样,闻月照同白璧自是又送三人出门,关起门来谈事。

      这出来的三人住处不同,顺了一段路便各自散开回去,那玉楼与陈醉同住一院,自是同行,可相较于往常不同,陈醉竟不曾主动开口说话,两个人难得静默地一道回去。

      两个人行到半路,玉楼发觉竟行到昨日闻雪赋同白云笺打雪仗的院子廊下,忆起昨日之事,又想到陈醉还在身侧,她却再不能如先前一般坦然对待她,又想到自己现今因着不恕与温岚之事被大雪拘在这里,待到来年开春只怕还有三四个月,还要同陈醉相处,心中更是又苦又涩,又酸又甜,思绪百转千回,不知不觉竟站住了。

      陈醉听见她脚步声一顿,正待发问,就猛然听见孩童嬉笑打闹的声响。玉楼也叫这声音所惊,一下子抬起头来,却见院中树影之间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穿梭奔驰。这两个人追逐打闹近了,玉楼这才认出是切斯卡同白云笺的身影。

      那切斯卡本来正笑着,可一下子瞧见玉楼,便立时不动了,模样颇有些拘谨道了一声:“陈姑娘好,玉姑娘好。”旋即就仰起头来瞧着玉楼,可玉楼的目光一转过来,就立时又偏移开。

      玉楼一瞧见她的模样,就又想到昨夜之事,晓得切斯卡在想些什么。玉楼心中虽也窘迫,可到底年岁较长,行事稳重些,又猜到切斯卡所想,便对着她略一点头,沉声道:“那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

      切斯卡听她这样说,脸色有些发白,但仍是对玉楼点了点头,正打算说些什么,那白云笺就一团雪飞过来砸在切斯卡身上,飞溅起的雪花直往玉楼与陈醉身上扬去。

      玉楼本来昨夜已存了放下对陈醉的心思,可那雪花一飞溅,却又下意识挡在了陈醉身前。陈醉面上蒙着白绫,自是瞧不见,心里头又满是玉楼对切斯卡说的那句话,犹自不解,就听得玉楼低低说了一句“走吧”。

      而直到两个人各怀心思回了屋子里去,陈醉仍是没有想出这两个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有心想要开口,却又心有芥蒂不肯去问。

      至于玉楼,一路上她也没再对陈醉说过除了“走吧”之外别的话。

      两人之间的氛围关系竟是头一次这样尴尬古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道险无容针【内含暂时停更通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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