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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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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风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却让殿内笼起一片冷厉气息,本欲退出去的陈公公步子都不敢抬了,似个木雕般立在那里。
褚朝雨也怔怔的立在那里,她从未想过,顾宴风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顾宴风说完,似是玩味的睨着她的神色,似乎想从她如凝脂般的面容探索出些许情绪,他看到了她一瞬间的慌神,随即垂下眼睫掩饰内心的慌乱,不过片刻,她又敢直视他的眼眸,顾宴风有些看不明白,为何她的眼角晕出了一抹淡红。
顾宴风吸了口气。
只听得‘叮当’的脆响,是玉珏与紫檀木桌相撞发出的声响,褚朝雨将玉珏放下,嗓音极清淡道:“妾身告退。”
她转身便要离开,却不及顾宴风习武之人的敏捷,修长手腕紧紧攥着她的腕骨,褚朝雨抑制不住的露出不满神色,落在顾宴风眼中让他将她的腕骨攥的更紧。
“孤让你走了吗?”
褚朝雨看了他一眼,试图挣脱开被他紧紧攥着的手腕,挣脱不开,便气恼的拿另一只手去掰顾宴风的手指,可她的力气还是太小了,根本掰不动他。
若不是她有在收着情绪,便去咬他了。
顾宴风就这么看着她似一只小蚂蚁般费力的去挣脱开他,急得眉头皱起,他冷嗤一声:“再敢掰孤的手,信不信孤现在就把你扔到孤的床上。”
他的嗓音凌厉,带着威压,神色又是褚朝雨从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乖乖的松了手。
褚朝雨垂眸的一瞬,顾宴风的目光里闯入了她娇靥上一滴滚落的泪,从眼睑滚出,顺着她的脸颊直下,直到她的嘴角消失不见。
她哭了。
一颗脑袋垂的低低的,似是不想被他看见,可她又止不住。
顾宴风攥着她的手腕松了松,见她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泛着一片淡红,他忍了忍,没有去给她揉一揉,轻叹了声后转过身去:“出去吧,孤要歇着了。”
褚朝雨抹了把泪,离开了辰阳殿。
殿内一阵沉默,陈公公看着被放在紫檀木桌上的玉珏,小心翼翼的又收在托盘中,问:“殿下,这——这玉珏可要收起来?”
顾宴风瞥了他一眼:“送过去。”
陈公公急忙应是,疾步跟了上去。
——
顾宴风躺在软椅处,指间轻抚着那支红玉笛,目光悠远。
“为何只有你与阿娘二人,你爹爹呢?”顾宴风的伤养了几日后,开始下地活动筋骨,褚朝雨搀扶着他,生怕他再给摔着,那伤就白养了。
顾宴风第一次开口问她这个问题,他在这里休养这些日子,并未见到过这座院子里有男子出入。
小姑娘那时已懂得女子淑容,发髻梳的极为精致,还插了支银簪,她满目笑意极为自豪的与他说:“我爹爹在京城做官,过段时日就会来接我和阿娘了。”
他看得出来,她很爱她爹爹,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对爹爹的崇敬与佩服,他也被她眼眸里的认真折服,以为她爹爹真的过段时间就会来接她了。
“那你爹爹为何突然将你和你阿娘送到临安老宅来居住?”
问到这里,小姑娘发愁的叹了声气,冲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爹爹说临安景好,让我和阿娘来散散心,可我不信。”
“我问阿娘,阿娘与我说是她想来临安了,可爹爹有公务在身,抽不出时间与我们同行,只能过段时间来接我们回去。”
他听得出来,最后这个缘由小姑娘更加相信一些。
直到他最后离开,她父亲也还没来接她,他不知道当她知道一切真相时是何心情,她等了那么久的爹爹终是没有等到。
她定是哭的眼睛都肿了。
——
褚朝雨回到月清殿时殿内空荡荡的,秦南萧还未回来,她有些疲倦,刚要去净房沐浴,陈公公就在殿外候着了。
“夫人,殿下让奴才将玉珏给您送过来。”陈玉生态度恭敬,极为有礼,从那日在坤宁宫宫宴时他便瞧出来了,这位夫人不可怠慢了。
褚朝雨也有礼回应:“陈公公,替我谢殿下一番好意,妾身受不起这般贵重的物品。”
陈公公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夫人嘴上说着谢殿下一番好意,可这语气分明还在气恼,他笑道:“夫人是国公府的人,受得起,夫人许久未见褚大人,想必褚大人也在念着夫人您呢。”
褚朝雨默了片刻:“公公说什么呢,哪有什么褚大人。”
陈玉生忙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看奴才这张嘴,夫人还是收下吧,不然奴才回去也没法跟殿下交差。”
若是他又将玉珏带回去,挨骂都是轻的。
褚朝雨把话都听进去了,却没有接那块玉珏,她既已经接下过,顾宴风说那般话辱她,她自不会再将玉珏收入囊中。
陈公公颤颤惊惊的又回去了,心中暗道:这位夫人竟是个性子倔的,殿下没准只是开了个玩笑,何至于这般认真。
唉。
褚朝雨入了净室,不过一刻钟不到,陈公公又来了月清殿,随他一道来的还有两名东宫护卫和刑具。
陈玉生回了辰阳殿,虽是料到了会挨罚,谁知殿下竟是让人把他带去月清殿里受罚,寻常人二十板子就得在床上躺半个月了,殿下说打他直到这位夫人收下玉珏为止。
他的这条命就交在秦小夫人手里了。
陈玉生在殿外喊得鬼哭狼嚎,五分的痛被他喊出十分来,只怕殿内的秦小夫人听不真切,他可才而立之年,还想好生活着呢。
褚朝雨闭着双目泡在浴桶中,刚刚缓了心神,听得殿外传来嘶吼声,她本不欲理会,毕竟这里是东宫,她没有过问的权利,可那嘶吼声似乎越来越震耳,她这才睁开眼眸,隔着窗牖瞧了眼,问:“怎么回事?”
小蜡一边给她沐发一边回道:“想必是哪个宫人犯了错吧,小姐,这宫里的人瞧着挺光鲜亮丽的,倒也真是可怜。”
这时巧儿步子疾快的行进来:“夫人,是陈公公在月清殿外挨罚呢。”
巧儿将事情给褚朝雨讲了一遍。
褚朝雨只是朝着殿外望了眼,吩咐巧儿:“你出去传我的话,将那枚玉珏收了,谢太子殿下赏赐。”
巧儿又急急地跑了出去。
小蜡用晚膳时也在辰阳殿,虽是没有近前侍奉,却也听得一二,她犹豫许久,才问道:“小姐,太子殿下——是吓唬您的吧?”
褚朝雨闭上双眸,让自己安静下来,片刻,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淡然道:“我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应是在吓我吧,我是国公府的儿媳,公子也在东宫呢,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褚朝雨这般说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小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姐,太子殿下是不是对您旧情难忘,想跟您重归于好呢?”
她想不明白,不然何以嘴上欺负她们小姐,可最后还是将那般珍贵的玉珏给送了来,还逼着小姐收下。
褚朝雨忙斥了小蜡一声:“莫要再这般言语。”
她已是国公府的夫人,顾宴风也不再只是那个清润明朗的少年将军,年少时的爱慕多少都是有些空泛的,又隔了三年之久,剩余的只是回忆了。
而且那时是她先开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