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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将李代桃 ...


  •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聪听到许立天在跟另一个男人说话。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是谁的脑袋呀?”
      “黑白双煞。”许立天回答。
      那人有点惊讶说,“黑白双煞被你杀了?你可立了大功。”
      许立天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说:“兄弟客气了。”
      那个男人也骑着骏马,然后两人并肩骑马,边走边交谈,走一路聊一路,什么都在谈。
      林聪没有认真听他们谈了什么,只觉得这声音十分吵闹。他甚至在想,两个男人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聊?
      那个人好像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两人应该是非常熟识的朋友。因为他们的话题聊到了对方共同认识的朋友。还互相聊了彼此的前程。
      林聪也没有仔细听,他对这些话题也不感兴趣,只觉得太吵闹了。
      他的脑袋继续往许立天的怀里拱了拱。
      那个男人就笑,“哟,你还养了个小.倌儿啊。”
      许立天也跟着哈哈笑起来:“俸禄微薄哪有钱养小.倌。
      “养.倌儿也花不了多少钱。”好像很懂行。
      “谢谢,没那爱好。”
      两人一口一个小.倌的叫着,林聪觉得十分刺耳,他从许立天的怀里抬起头来,透过衣领悄悄打量了一眼。
      哎,这个与许大哥称兄道弟的男人不是高震吗?
      林聪继续靠在许立天的怀里,也不打算跟高震打招呼。
      高震还在笑说,“许兄的胃口真特别!这是个瘫子嘛,你喜欢瘫子?”
      也不能怪高震的眼光狠毒。
      许立天把林聪绑在身上,两人的姿势看上去太奇怪了。
      正常人坐在马背上,膝盖有弯曲度,脚背也有弯曲度。林聪的膝盖是直的,脚背是直的,双腿是垂直的,跟着晃晃悠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林聪的腿脚是废的。
      高震心直口快,立刻就说,哟,这是个瘫子。
      林聪心想,你才是瘫子,你全家都是瘫子,心里不高兴,把脑袋别过去,继续在许立天的怀里扭了扭。
      许立天说:“高兄弟也要去顺天府,要不我把我这小朋友交给你,你帮我带他去顺天府吧。我这里的脚程已经慢了两天了”。
      林聪知道这一路上自己都是个拖累,但是他不愿意跟着高震。
      只听高震哈哈笑起来说:“我谢谢你哟,我才不要带瘫子上路呢。万一拉我身上怎么办?我隔三差五还要替他把尿吗?”然后继续:“哈哈哈哈——”
      林聪对高震不但没有好感,而且心里充满了厌恶。狗眼看人低,以后我和婉妹成了亲,也要少跟你打交道。
      心里这么想,绝对不会说出来继续无视高震的存在,又把脑袋埋进许立天的怀里安心睡大觉。
      他们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高震就打马先走了。
      三天后。
      终于到达顺天府。
      许立天把他带到城门内,任务已经完成。问他能找到外祖母的家吗?
      林聪点头说能找到。
      许立天给他留了一些碎银,还得赶着把黑白双煞的脑袋提回去交差。这两个脑袋已经发臭了,再晚一点腐败变形都认不出来,他就交不了差了。
      “许大哥。”林聪喊了一声。
      许立天回头看着他。
      林聪红着脸,微笑着,真诚的对他说:“谢谢你。”心里还有一句,将来有机会定当报答,没说出来,脸皮太薄,说不出口。
      许立天笑道:“小兄弟别客气!江湖后会有期,有缘会再见面的。”然后潇洒转身上马就走了。
      半年了,林聪心想,走了半年,我终于到了。
      直到许立天走远了,林聪才看见身边有几个小孩围着他。
      这些小孩见他行动不便,就围过来想在他这儿找活儿干,你刚来总要买点吃的吧,总要找人背吧,总要雇车吧,总要打听点什么吧,跟着你也许会有活儿干。
      还真是的,林聪就问旁边的一个少年:“你知道金陵刘家在哪儿吗?”
      那少年点点头,“知道啊,你是来奔丧的吗?”
      林聪一怔:“什么奔丧?”
      少年说:“你问的金陵刘家是金陵刘家吗?”
      “呃,我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金陵刘家,但是你说的奔丧是什么意思?”
      “金陵刘家的祖母死了,半个顺天府的人都去吊唁。还有很多外地赶来奔丧的,所以我问你是不是来奔丧的。”
      “什么叫金陵刘家的祖母死了,你把话说明白。”林聪说。
      “金陵刘家的祖母生了四个大老爷,个个有出息。刘家大爷是正三品户部左侍郎。刘家二爷金陵商会的会长,刘三爷和刘四爷户部郎中。”
      林聪听了大惊,“这是我的外祖母和四个舅舅,我外祖母什么时候去世的?”
      那少年看他如同看一个怪物,“什么?你是刘大爷的外甥?”然后自言自语的,“怎么又来个外甥?”
      林聪疑惑的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又来个外甥?难道以前来了一个外甥吗?”
      那少年说:“可不是嘛,去年腊月间就来了一个外甥。听说是刘家外嫁五小姐所出……”然后就不说话了。
      ……
      林聪领会了他的意思赶快从怀里掏出了碎银子给了他,包打听是要花钱的,这是市井江湖的规矩。
      那少年得了银钱,眉开眼笑的说:“据说这刘家五小姐当年嫁得远。他的儿子去年腊月回来,投奔他四个舅舅。还听说,这次刘家祖母离世还分了一份儿家产给这个外甥。”继续一脸八卦的样子,“外嫁的女儿当年是带走了嫁妆的。现在外甥回来了。又再分了一份家产。也是家大业大。四位舅舅不计较。那外甥真生的命好。”
      林聪的脑袋里默了默。觉得我们说的是不是一家人?如果是的话我才是那外甥。我好好的坐在这里的,根本就还没回刘家,什么分家产,根本没有我的份儿。转念一想,我们说的可能不是一家人。
      “你带我去看看吧,我再给你钱。”
      那少年说:“可以,你再雇一辆车吧。”
      就这样林聪顾了一辆小马车坐在上面,带着这位包打听的少年一起去瞧瞧。
      据说这位刘家的祖母今天出殡下葬,排场之大,惊动了顺天府大半的达官贵人。
      远远的就能够看到出殡的仪仗队。
      十八人抬着灵柩走前面,左右跟满了随从,除了抬棺人以外,还拥簇着纸人纸马仪仗队……
      跟在队伍后面的是家族子孙,走最前面的四个中年男人孝男打扮,穿麻衣,头戴麻帽,脚穿草履,腰扎草绳,最前那位应该是长子,端着灵牌,腰间扎有一条红带以示区别。
      孝孙穿黄麻衣,戴黄帽,扎白腰带,走在第二梯队。
      侄孙,曾孙等各有孝服区别,不尽相同。
      林聪揭开马车的帘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走在孝孙队伍里的人——大哥。
      竟然是大哥!
      原来大哥没有死,而是跟他走散了,这真是太好了。想冲过去对喊大哥,大哥是我。但是他冲不过去,因为他走不了路。
      不对——
      大哥走在孝孙的队伍里,为什么大哥可以穿孝孙服?难道是代我穿的?或者穿错了?
      丧仪是重要的场合,怎么可能穿错?
      就算他没到场,也应该放一套孝孙服在竹萝中,以示我亲临。不可能让大哥来代我穿孝孙服。
      坐他旁边的包打听少年就说:“瞧见了吧,这位爷就是刘家的外甥。他叫林聪。”
      林聪:“……”
      那少年撸撸嘴,“这个林聪,从东胜卫城投奔而来。还娶了兵部侍郎高家小姐为妻。”
      林聪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炸响。
      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个人是林聪?”然后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还娶了高婉儿为妻吗?”
      那包打听少年说,“女子的闺名我不知道,但我晓得是兵部侍郎高铭钧的闺女,据说是指腹为婚。”又说,“我的信息来源怎么可能会错?”
      林聪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一定有什么事情搞错了,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他开始回忆这个过程,大舅写信告诉他,皇上可能要“弃套”,一但驻军内迁,整个河套地区,包含东胜卫城必将荒废,建议他提前准备内迁事宜,大哥极力主张他卖掉所有家产,带着全部身家回迁至顺天府。
      他听从了大哥的建议,提前数月卖掉家产,避开了回迁大军先行撤离,却在路上遇到山贼。当时他在车厢里睡着了,打起来的时候,他已经随着车厢掉到了山崖下面。
      小豆子是新来了不到两年的家丁,是最先被打落山崖的。后来小豆子往反那山崖好多次也没有找到大哥的尸体,包括另一辆车。
      大哥生死未卜,他担心了一路,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的车里只有衣物食品之类,另一辆车装满了钱财和书信,包括他的随身信物,玉器,玉佩都在另一辆车里。
      他曾经提问过,说我的随身玉佩应该随身携带才好。
      大哥却说这些不要随身携带,易招贼。
      他做事向来没有主见,就依照大哥的话,随身之物没有随身。
      假设另一辆马车没有掉下山崖。那么大哥冒充他带着信物和财物回到顺天府与舅舅们相认。
      他的内心一阵寒战。
      还好还好,他没有冲出去叫大哥,他此刻竟然有这样的庆幸。
      林聪这人胆子小,没什么主见,也不敢贸然冲出去破坏外祖母的葬礼,只有寻了一处小客栈先住下,再慢慢想办法。
      他想不通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钱吗?大哥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手里也没有缺过钱,他们家的生意和财务都是大哥在管,为什么大哥会这么做?
      他不相信大哥是为了钱,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相信。
      林聪在客栈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习惯了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大哥替他拿主意。大哥告诉他,你不需要为这些凡尘俗事而费心,你只需要做你喜欢做的事就行了。
      他喜欢做什么呢?喜欢看看书,写字,画画。现在想来真是一无是处,喜欢的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然后他把被子捂在头上,干脆睡大觉。
      林聪向来面对问题的时候就是躲避,不去管,自然有人会帮他管。他不去做的事情,父亲会带他做,母亲会帮他做,大哥也会帮他做。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自己被饿醒。醒来后摇了床前的铃铛,店小二送来了热水供他洗漱,又端来了餐饮供他吃喝,然后就没事了,他又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呢?
      四个舅舅没见过他,如何让四个舅舅相信自己就是林聪呢?他长得也不太像母亲,如何取信于人?其余都靠两片嘴皮子说吗?
      想了整整两天,突然想到高铭钧以前见过他,一想到这,他就好像看到了希望。
      高世伯的父亲与自己的爷爷交好,两老爷子订下婚盟,让后代结为亲家,谁知第二代两家全生的儿子,只有推到第三代,高家第三代生了个女儿,他是林家第三代唯一的儿子,也因此,他与高婉儿可以说是指腹为婚。
      十年前高铭钧曾经到东胜卫办事,还在他们林府小住过几天,应该是认识他的。
      第一步,林聪决定去高家试一试。
      许立天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少量的钱财,长期住在小客栈也支撑不了多久,现在他面临的处境必须找到另一个落脚的地方。
      林聪的个性优柔寡断,凡事都不能自己做决断,当他决定去找高铭钧的时候,又有很多犹豫。瞻前顾后,各种踌躇不前。直到身上最后一枚铜板用完,再饿了两顿以后。迫不得己敲开了高家的大门。
      高家的门房问,“你找谁呀?哦,你找老爷,你跟我们家老爷什么关系啊?”
      虽然已经想了无数遍,腹稿都打烂了,林聪还是涨红了脸,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故人之子。”
      门房去通传了,林聪还顾了一个背他的脚夫,就坐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候消息。
      过了一会儿门房请他进去,让他在偏房守候,说待会儿老爷会过来,脚夫就将他背了进去,然后结了帐走了。
      高铭钧也不知道这位故人之子是谁,当他看到林聪的时候,整个人都镇住了。眼前这个孩子也就十七八岁左右,他的相貌这么熟悉?
      林聪看到他,眼睛含泪鼻子红彤彤的,“世伯,我是林聪。”
      “你说你是谁?”高铭钧问。
      林聪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亲人,吸吸鼻子说:“我……我是林聪。”
      高铭钧几步走过来,抱着他的肩,仔细打量他说:“你,你的腿怎么了?”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林聪不能走路,就有高家的下人过来背他,把他背进了内厢房。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高铭钧才搞清楚前因后果,但这件事情太大了,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消化掉的。
      高铭钧说:“你休息一下,我派人来给你洗澡更衣,你先住在这厢。当下要先治好你的腿。”又焦急地说,“此事太突然,我也没有准备,但是你要晓得婉儿正月就嫁给了林聪。你说那个林聪是你的大哥。那婉儿不是嫁错人了吗?”
      林聪听了眼睛又一红,差点哭出来说:“我不会介意的,我对婉妹的心从来没有变过,婉妹是无辜的。”
      一夜之间高铭钧的眉眼好像老了许多。
      林聪说:“世伯十年前来东胜卫时在我家小住,只有您见过我。我的四个舅舅都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其余的凭证能证明我是谁。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找到世伯,希望您能够帮助我。”
      高铭钧说:“当年你大哥在外跑买卖。我并没见过你的大哥,那时你还是孩子,十年后再见,你的相貌也会发生变化,何况他有林聪的信物,我从未怀疑过此事。这件事情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你先在这里住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高家的仆人端来了热水,帮林聪洗澡搓背,又带来了绫罗绸缎的新衣裳给他换上。
      当晚,高铭钧找来了医生,请了宫里退役的老太医。
      那老太医替林聪把脉,又施金针扎了他的腿部穴位。
      “这孩子的双腿废了。”老太医说。
      林聪立即说:“没有,我的腿没有废,我的腿有感觉。尤其是我睡觉的时候能感觉到疼痛,有的时候会被痛醒。在太原府的时候,有医生跟我说,只要找到真正的千年人参,就能治好我的腿。”
      老太医摸着白胡子说:“若你睡觉能感觉到疼痛。那就有希望治好。但是老夫能力有限,无能为力。如果找不到千年人参,还可以找到千年灵芝做代替。据老夫所知,千年灵芝与千年人参有相同的功力。”
      说了一会儿千年人参和灵芝的话题,老太医又说:“你想恢复腿脚,记得要每天按摩,防止萎缩。待找到好药的时候,才能事半功倍。”
      然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老太医就告辞了。
      出来以后高铭钧就借一步说话,问实际情况是怎么的。
      太医肯定不会瞒他:“这孩子的腿废了。”
      “不是说千年人参和千年灵芝可以治的吗?那孩子说他的腿还会痛,睡觉也会痛,这样是有希望治好吗?”高铭钧问。
      老太医:“这是他的幻想,他的腿没有任何知觉。这孩子已经是个残废。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高铭钧送走了太医,陷入了沉思。婉儿嫁错了人还可以重新来过吗?难道要重新嫁给一个废人?作为一个父亲,他首先否定了这种想法。
      那么他还能接受真正的林聪吗?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
      一连两天都看不到高铭钧的人,高家的管家告诉林聪,老爷在到处奔波,寻找名医给你瞧病。
      林聪住在高家,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下人伺候也很周到,让他找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
      第三天,高铭钧找到他,“娴侄,我有一个办法,既然别的办法没行不通,不如这个办法试一试。”
      ……
      “医神。”
      林聪立即说好。
      古代中医博大精深,除了望闻问切等传统疗法以外,还有很多奇方奇药:立春的雨水,原配的蟋蟀,经霜三年的甘蔗,寡妇床头灰,三家洗碗水,筷子头烧灰……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这些在古人看来,都是可以疗疾治病的“神药”。
      儒家、道家、佛家、杂家、阴阳家、墨家、法家、兵家、纵横家、农家、仙术炼丹、长生不老药等众多流派都有自己的神药偏方,每当遇到疑难杂症不能解决的时候,就会多方寻求。
      民众也无法细分各流派的归属,有老百姓就喜欢把它们统称为神医或医神,只要能治好就是神。
      所以当高铭钧提出找“医神”的时候,林世聪想也没有想就说好。
      据说这个“医神”很难请,高铭钧花了大价钱陪着笑脸,才将人请到府上。
      只见那“医神”披着彩色羽毛做的披风,戴佛珠,拿弗尘,道不道,佛不佛,嘴里念念有词,手拿桃木剑,认准方位,一阵摇头,念念作打。
      林聪被抬出来,端坐在太师椅上,那“医神”在他身边跳舞。
      不多时,“医神”对着林聪大喝一声,“哪里跑?”然后桃木剑指着林聪的面颊说,“找到了。”
      小童子助手就翻译说,“师傅已经找到了你身上的症结所在。”
      又说,“你身上有邪魔入侵,应该是穿行荒郊野外的时候,招惹不该招惹的东西,就附在你身上了,只要把邪魔请出去,你就能站起来。”
      然后“医神”一阵摇头晃脑地念经说,“邪魔躲在你的舀齿。”
      又一阵摇头晃脑,小童子翻译,“师傅已经找到了,躲在你舀齿里,左右边各一颗,今天拔一颗,过几天再拔第二颗。”
      林聪求医心切,长痛不如短痛,左边拔了休息几天再拔右边不是要痛两次吗?不如一次把两颗全部拔完来的痛快。就问小童子,“能同时拔掉吗?”
      “可以。”
      高铭钧在旁边劝,“这件事可要想好,拔牙很痛。有没有效果也不知道,太冒险了。”
      那小童子说:“我师傅治病,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你要治就治,不治我们现在就走。”
      这也是有传统的,当年扁鹊告诉徒弟:信者医,不信者不医!徒弟不解?扁鹊说:信者配合治疗,身体恢复快!不信者打心底是不相信,谈何康复?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千方再好,难调不信之人。
      林聪就有点慌了,立即说:“信,我信,现在就拔两颗。”
      他心想舀齿不影响容貌,拔了也看不出来,少了两颗没关系,只要能治好我的腿,两颗舀齿小意思。
      高铭钧还在细细劝,“娴侄你太年轻了,你还不知道拔牙很痛,要痛好几天哟,一次只拔一颗不好吗?偏要一直拔两颗受不了?”
      “我年轻受得了。”林聪坚定地回答。
      然后他头朝后仰张开嘴,那小童子站在一根条凳上,手拿钳子,一鼓作气拔掉了左边的舀齿。
      那一瞬间林聪痛得要晕过去了,心里默念,长痛不如短,继续保持张大嘴,小童子又拔掉了他右边的舀齿。
      小童子给他的牙槽塞了两团布条,“咬着不要说话,堵住血的,不流血了再吐出来。”
      林聪就是死死的咬住,不再张嘴了。
      他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牙齿连着头部的神经痛得他精神涣散。
      忽听有人哈哈大笑,林聪听到了这个笑声,全身一阵寒颤,大哥竟然站在场地外面看着他,也不知来了多久?
      他大哥双手抱胸走过来对高铭钧说:“岳父大人瞧见了吧,此人毫无主见,他能做林聪吗?他配做林聪吗?他配不上婉儿。”
      高铭钧一改之前的焦虑神态,眉毛倒提,生气地对林聪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然让人拔掉你的舀齿,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义之徒。我怎可将婉儿托付于你?你这废人。”
      林聪的手指指大哥,又指指高铭钧,看到他两人狼狈为奸的样子,知道上当了,什么“医神”,都是骗他的,但是刚被拔了牙,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哥的脸在他眼前发放大,弯身过来一如既往的看着林聪的脸,朝林聪微笑,那微笑还是林聪记忆中温暖的模样。
      高铭钧在旁边说:“好女婿,这人就交给你了,请善待他。”
      请善待他这句话,就是场面上的话,不可能。
      林聪被大哥抱离了太师椅,他心想这次完了,我一定会被他杀掉灭口。
      他大哥将林聪抱出府,直接上了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上了车。
      疼痛感向林聪袭来,拔牙的后劲开始了,那是一种厚重的痛感,牙齿连着脑部神经,一扯一扯地将他拉入深渊,抽扯得使他的脑袋都止不住抖动。
      不知车行了多久,他还没有痛昏过去,精力也无法集中。
      大哥在他耳边说着话,意思是让他别乱说话,这次拔他两题牙,就是给他的教训之类。
      林聪很想大吵大闹一场,我的腿摔坏了,我站不起来了,你还想怎样?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知足吗?你取代了我的位置,你怎么不杀了我?你干脆杀了我吧?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将带血的口水往肚子里咽。
      都说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他竟然体会到了,血水混着口水不断地涌出,吞咽时喉咙疼,又不得不咽下去,太痛苦了。
      大哥又把他抱下车,将他放置在一个地方,有人塞给他一锭银子,让他握好,然后那些人就走了。
      好像这钱是给他自力更生什么的,他也不太明白,也不太确定,因为太疼了。
      躺在城郊破庙,周围全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和乞丐。
      林聪手里握着一锭银子,这银子也没在他手里待多久,就被人拿走了,也不知道是谁拿走的,只能任由别人拿走。
      这时候他还是有一点意识的,他看着破庙的屋顶,大致能猜出是什么地方。
      无法张口说话和吃东西,只能吞咽口水和血水,口腔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第二天大清早因为内急必须得爬起来,身边马上就有人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他指了指下腹,意思是想解手,那人就递给了他一只夜壶。
      尿不多,他继续躺下,已经没有流血,吐出了两块布团。
      痛昏成了奢望,他在意识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痛了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
      旁边的小伙子生得眉清目秀,问了他几句什么,他都摇摇头不回答,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肿的像两个馒头似的。
      第三天疼痛缓解一些,他才有力气爬起来坐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周围的人也在打量他。
      他躺的干草堆,在靠墙的位置,身边还有一对老夫妻,之前递他夜壶的小伙子就是这对老夫妻的孙子。
      这个小伙子比他大两岁,就跟他自我介绍说,“我叫小松,你被人抬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外面做工,然后他们就把你抬到了我的床上。我晚上回来看见你睡在我的床上,又不好意思把你给弄下来,我就在你旁边打地铺,睡你那边的就是我爷爷和奶奶。”
      林聪还是很抱歉的,霸占了别人的床。
      “你不用让我了,你就睡那儿吧,我已经在你旁边又铺了一张地铺,睡你旁边就行了。”小松很健谈,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颊鼓鼓的,婴儿肥得厉害。
      “你是哑巴吗?”小松问。
      林聪点点头。
      “那我就叫你小哑巴好吗?”
      林聪继续点点头,牙痛得无法与人交流,也不想与人交流,就叫我小哑巴算了。
      现在己是五月中旬,天气渐热,小松手里拿着一枚折扇,扇子上写的三个字“莫生气”,估计小松也是识字的。
      小松就跟他絮絮叨叨的讲,说我家以前有产业,后来家败,父母也去逝,我就带着爷爷奶奶出来流浪。无家可归,只有住在破庙里。
      俩人聊天许久,当然只有小松在说,林聪负责听。
      就这样林聪和小松也算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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