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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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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澈如期赴约。
刚进神殿的门,就看见段醉书穿着一阵黑色盔甲站在神殿中央。四面八方的神像看着青苗獠牙,段醉书这气质却芝兰玉树,仿佛一朵莲花开在黑色池塘中。
“哥哥唤我来,所为何事?”
段醉书拉着他绕到神殿后侧,“带你见一个人。”
段醉书双手施法,指尖萦绕起一股金色的淡光,这光如同萤火一般轻柔,蔓延到天际。
不多时,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面孔很陌生,但他身上的特征太明显了,寻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雨太子?”
雨太子头上时刻顶着一朵乌云,雨水哗啦啦地落到头上,但从来不会打湿他,整个人都散发真一股惆怅的气息。
他恹恹地看了寻澈一眼,“你是谁,认识我么?”
“哥,这是我心仪之人。”段醉书道。
天帝有很多儿子,但除了段醉书,其他的都是认的,并非亲生。不过段醉书不在乎这些,在他眼里,他的哥哥们都是好神仙。
雨太子听到“心仪之人”四个字瞪大了眼睛,过了几瞬,才道:“哦,带回家吃个饭。”
段醉书哭笑不得,“放心,肯定会带他去见你们的,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雨太子看了一圈四周,皱眉,“燕姨把你送进十几年前了?”
段醉书:“正是,我在人间这一遭还没走完,眼下在珈丘古城。这座城常年干旱,加上战乱最后灭亡。我想挽救天灾,降几场雨。”
“珈丘古城?”雨太子想了想,蹙眉,“这地方该有此一劫,没有父皇的命令,我不能私自降雨。”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在一本古籍上翻到过,只要做好法阵,韶华师用灵果强行向天借雨也是可以的对吧?”
“确实有这样一种法术,但此法对身体的损耗极大,你确定要做?”
段醉书点头。
“好吧。”雨太子伸出左手,掌心浮现出一卷羊皮纸卷轴,“这便是了。这种法术需要至少四颗灵果才能实施,你目前只有三颗,这羊皮卷乃天地至宝,千年成书一次,可以填补不足。”
雨太子略有担心,“长云,这人间之苦不好受,其实你只要向父皇服个软,他一定……”
段醉书打断他,笑着:“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雨太子叹息一声,配上那朵乌云,显得更加愁眉苦脸了。
“那你小心行事。”雨太子顿了顿,将头顶上的乌云摘下来一片,在掌心中化作一对黑白玉如意,颇有水墨雅致之风。
雨太子:“看到你有心上人,我很高兴。这对玉如意就当是我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念出口诀后可以生出源源不断的活水。”
想了想,一脸正经地补上一句,“湿滑的液体都可以靠它生出,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随取随用,放心,很干净。”
“谢谢哥,不过活水就是最大的宝物了,湿滑的液体……呃,有什么用?”段醉书接过玉如意,白的留给自己,黑的给寻澈,却见对方耳朵全红了。
“阿澈,你怎么了?”
寻澈握着黑色玉如意,跟烫手似的,脸越烧越红,“……没什么,哥哥觉得好就好。”
临末了,雨太子准备回上仙界,走前道:“长云,我知你在人间寻澈母后散落的灵果,目前已得三颗。那日在书房外,偶然听到父皇和掌事伯伯谈事,剩下的两颗,一颗在长凤宫,一颗就在这珈丘古城。你既然来了,便不要空手而归。”
段醉书一愣,立刻追问:“可有更具体的线索?”
雨太子思忖片刻,将一枚竹叶放出来。翠绿色的竹叶带着水滴,在空中飘了一圈,沾到了段醉书的盔甲上,如同粘人的小兽,蹭了蹭段醉书。
雨太子:“你这盔甲是哪里来的?”
“我的今早破了,这是阿塔拉的。”
“粹竹是帝后娘娘当年亲手种的,能追踪灵果的气息。想来珈丘古城这一枚,与你所说的阿塔拉有关。”雨太子道。
段醉书:“原来如此,多谢哥哥告知。”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雨太子轻轻挥手,带着头上那朵乌云,愁雨惨淡地离开了。
卡达神殿一别,两人恢复了用秘术传音的局面。
段醉书每日告知寻澈战场的和阿塔拉的情况,而寻澈则盯着身边的莫娜。两人说完正事,还得腻腻歪歪聊一会儿别的,往往一通传音结束,月亮已经上了枝头。
然而有一天,段醉书的传音没来,倒是等来了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的士兵,声称战场吃紧,又是一场大败,“我们损失惨重,受伤者不计其数,将军也未能幸免……”
莫娜和寻澈同时变了脸色。
当晚,莫娜带着寻澈以及七八个人连夜赶去战场。
寻澈看着莫娜紧紧抱着一把弓,这弓设计精巧,一看就是绝世精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莫娜当即大吼:“阿方索,你在看什么!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寻澈故作惊恐地低下头,“我错了小姐。”
“哼,这还差不多。这可是我阿姐从小送我的宝贝,谁都不许觊觎!”
一路过来,两人越靠近军营,越能看见尸骸遍地、伤者呻吟。流民在路边沿街乞讨,男女老少,每个人的脸上带着心如死灰的绝望。
不多时,终于抵达阿塔拉所在的军营。
莫娜拉住一个士兵,质问:“阿塔拉将军在哪里!”
士兵颤颤巍巍,“莫……莫娜小姐,您怎么来了?!将军她,她有事,您有事告诉我,我转达……”
“废物!”莫娜狠狠甩了一鞭子,说:“现在、离开,告诉我阿姐在哪里?!我自己去找!”
“遵命。”士兵颔首,随即指了个掩在深处的帐篷,“将军的主帐在那边。”
莫娜当即冲了过去。
寻澈紧随其后。
寻澈本以为按照莫娜的性子,一定会张牙舞爪地冲进去,谁知这人竟愣在了门口。
“小姐,为何不进……”
话未说完,寻澈挑眉。
帐篷里,阿塔拉正和一男子相拥。那男子背后有伤,阿塔拉替对方包扎好,两人眼神如胶似漆,含情脉脉。
寻澈瞥了一眼莫娜,只见她眼神冰冷,杀意横生,手中的那把红色弓弩被死死捏住。
屋里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亲上了,一根红色长箭从两人中间划破,带着浓重的杀气,将阿塔拉和男人分开。
莫娜甩着长鞭踏进来,怒气冲冲地瞪着男人,“我今日要你狗命!”
“阿莫!”阿塔拉徒手抓住甩向男人的长鞭尾部。
“松手。”莫娜死死盯着阿塔拉,眼睛红得快滴血,却不愿多说半个字。
阿塔拉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抓着鞭子将莫娜拖出了帐篷,“跟我出去。”
两姐妹要说私密话,寻澈自然被隔离在外。他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找段醉书,在一堆患者中间看到了人。
“哥……巴兹尔!”
对方转头,看见了他,未语先笑,下一瞬便是惊讶,“阿、阿方索,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就好。”寻澈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放心,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陪莫娜来的,此刻她与阿塔拉正在主帐外说话,或许有重要信息,我们去听一下?”
段醉书点头,“走。”
两人找了个隐蔽地点,刚探出半个脑袋,便看到阿塔拉甩了莫娜一个清脆的耳光。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阿姐!”阿塔拉脸色涨红,呼吸急促。
莫娜脸被打偏过去,一张脸在日光和帐篷的阴影下半明半暗,“又不是亲生的,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莫娜转过脸,“就算是亲生的,我照样喜欢你。”
“你是被邪神夺了灵魂吗!怎么能如此有违人伦的话?”阿塔拉神色痛惜。
莫娜冷笑一声,说:“和那个男人分开,不准和他在一起。”
阿塔拉头痛的扶额,“阿莫,我和他已经相爱两年,约定好等战争结束就成婚。你不要胡来,赶紧回家去,弟弟还需要人照顾。”
“哈……”莫娜阴恻恻的,眼神幽深,“竟然已经两年了?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过多少次?”
“什么这样的事……”阿塔拉话到一半反应过来,恼怒道:“阿莫,他是我决定携手一生的男人,我和他做什么都不过分。但你,只能是我妹妹。”
“我根本不想只当你妹妹!”莫娜说,“和他分开,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经过吃紧的战事,阿塔拉早已身心俱疲。尽管平日再宠着自家小妹,此刻也深感无力和烦躁,只想快点结束。
她倦怠地捏了下眉心,“阿莫,不要再胡闹。你若执意如此,我明天就和他在军营成婚,让他成为你的姐夫。”
莫娜神色一震,一双杏眼惊恐地睁大,随即挤满了怨恨和不甘,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那我就杀了他,我说到做到。”
“莫娜!”
“你又叫我全名……为了一个男人。”
阿塔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你今日不清醒,我派人带你去营帐休息,明日就回蓝月堡。”
说完转身离开,段醉书和寻澈赶紧后撤躲在暗处,阿塔拉拖着疲乏的身子从他们旁边经过。
段醉书轻声道:“我去跟着阿塔拉,你去看看莫娜,别出什么事。”
寻澈点头,“好。”
入夜,冷白的月光照亮战场。
莫娜蹲坐在篝火旁,宝贝地抚摸着怀里的那把红色弓弩。
寻澈站在一旁充当好保镖的职责,心里却想,这阿塔拉还真是宠着这个小妹,别的篝火都是围了七八个人,唯独她,单独霸占了一整个篝火堆。好在眼下是夏日,并不需要挤在一起用篝火取暖。
“阿方索,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莫娜忽然问。
“回小姐,您两岁我就跟着了,算起来,已经十五年了。”
“……这么久了。”莫娜喃喃着,目光落在手里的弓弩上,“那你一定认识我手里这把弓。这是阿姐在七岁那年送我的生辰礼物。”
“记得。这弓弩颜色红艳热烈,最重要的是设计精巧,就连配套的弓箭也是红色。”寻澈说,“和小姐很相衬。”
莫娜沉默着,许久,等的寻澈都打了个哈欠,她才说,“算起来,这弓箭好久没沾过血了。”
寻澈心说那不是因为你后来成天研究毒-药么,弓箭没杀人,你用毒-药杀的人可不少。
莫娜站起身,“我看你也困了,去睡觉吧。”
寻澈:“我先护送小姐回营帐。”
“不用了,我有其他事要办。”
大小姐的脾气不好伺候,寻澈应声退下。
半路一阵带着血腥气的阴风吹过来,寻澈觉得不太对劲,但朝四周一看,到处都是伤者,更别说城外那些死尸。他便不做多想,回了营帐。
第二日,天未亮,帐篷外火光冲天,亮得寻澈醒了过来。
段醉书掀开帘子跑进来。
寻澈:“出什么事了?”
段醉书:“阿塔拉的未婚夫死了,一根红色长箭穿透了他左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