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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君臣两不疑》 ...

  •   “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出来楚穆兄你可能觉得有些矫情,可憋在心里我又有些闷得慌,左右不得劲,”我从桌上拿起一坛花雕酒,仰头闷灌一大口

      对面坐着的乃是当今的贤王苏楚穆,也是我多年好友,他原本是离皇位最近的人,却因为当朝太后的一句“穆儿,你弟弟阿臻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你要不就让了吧”

      苏楚穆是个孝子,先皇便是看中他这点仁慈和孝顺,才传位于他,却不料世事弄人,太后以死相逼让李代桃僵,苏楚穆这份孝顺又让他与当今万人之上的位子失之交臂

      “有什么话,子安兄连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吗?”

      苏楚穆并不喝酒,反而是看着我喝,他身前的酒就没动过,我笑话他不敢喝,没胆量,跟以前一样是个一喝就醉的龟孙

      当朝也就我敢笑话苏楚穆是个龟孙了

      我自子安,名萧讳,因为我出生那天是先皇驾崩的那天,家父乃朝中威武大将军,为表忠心,替我取名单名一个讳字,在我三岁前府中就没办过喜事,全府上下为先皇守了三年孝

      朝中上下都在夸我爹,还说我乃名门忠将之后

      全是放屁

      我爹是最大的奸臣,单就我记事起,将军府上进来的番邦间谍就不下二十个,我爹还修建了一条密道,位于书房,开门机关是那只又笨又重的大花瓶

      苏楚穆幼时来我家玩,我故意引他去我爹书房,想要撞倒花瓶让他看清楚我爹真面目,毕竟我是真的想要当精忠报国的好人,书里都这么写,写奸臣最后都无一例外死得很惨

      我想活着

      可苏楚穆看见密道什么表情都没有,还一脸懵懂地问我:“子安,这是你家拿来放地瓜的地窖吗?”

      哪家地窖开在墙上?

      我还没解释,我爹就进来了,恭恭敬敬道了声贤王好,就开始拿了藤条抽我屁gu

      我表忠心的想法却日益坚定,三年前我前往边疆,圣上要我去平乱,我爹要我去通敌,于是我去了边疆玩姑娘,庸庸碌碌混了三年,上个月才回到京城

      我一回来就约了苏楚穆喝酒,我想要告诉苏楚穆我想要当忠臣,可这样说出来不仅矫情,而且莫名其妙,我本来看起来就是一个忠臣,可我憋在心里,我爹要我当反贼,我没处跟人诉苦,我怕有一天我真成了反贼

      到时候,我怕苏楚穆拿刀砍我,追着我砍,把我头砍下来,和我爹的头串一串,串成糖葫芦扔城墙上

      酒馆里,陆续有姑娘进来,莺莺燕燕,很是漂亮,红衣蓝衣的都有,婀娜身姿,身上喷香,其中小红坐在苏楚穆旁边的凳子上,纤细的美人手拿起一颗红提,剥了皮,抬手就要喂给苏楚穆

      我在那儿看着,吃着身边小蓝递过来的红提,顿时心里不得劲,吐了一口红提籽儿,看着苏楚穆没动静,我便笑话他说:“楚穆兄还不快张嘴接下,怎好拒绝美人的盛情?”

      苏楚穆没说话,只是眼神带着点我看不懂的意味,他瞧了我一眼,然后吃了那颗带着水光的红提

      表忠心我是不可能表了,再者我表也该跟当今圣上表,也不该跟我这没什么实权的好友表,他一无兵,二无权,三无财,简直还比不上本将军

      可能是因为他当过半天皇帝,所以我从骨子里敬他,我觉得苏楚穆是当得了皇帝的,他贤能,又有才学,知人善用

      我觉得我不能再想了,我怕终有一天我跟我那死鬼老爹一样,想着反叛谋朝篡位,毕竟我看中苏楚穆,就偏心他

      我趴在酒桌上不动,就开始哭,我说我命苦,没什么本事,还没有媳妇,去边疆三年,没杀过一个人,姑娘倒是玩了不少

      苏楚穆挥开小红,拎着花雕酒坛坐到我身边,将酒坛往我面前一放,当的一声,吓了我一跳

      他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我从他的发冠瞧到了他带着些我看不透眼神的眼睛上,又落到他的唇瓣上,是个好亲的

      适合亲嘴

      我刚这样想,他就问我,说:“玩了哪些姑娘?”

      我喝醉酒最大的优点就是比较老实,问什么答什么,我说:“潇湘馆的小楚,格外漂亮,弹得了一手好琴,还有军营里的一个浣洗妇人,虽然人已黄花,却风韵犹存,做的桂花酒酿小汤圆十分好吃,另外还有塞外的商贩之女佳丽安娜,骑马不输男子,十分俊俏”

      苏楚穆咧嘴一笑,将那坛子花雕酒倒我面前的碗里,一般我是用酒杯喝酒,一碗一碗的喝,我没学过这种喝法,主要是太容易醉,不敢

      “喝了。”

      苏楚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咽了口口水,“能不喝吗?”

      “你我二人三年未见,我不过请你喝一碗酒,你就百般推辞,果然兄弟还是比不上红颜,我在子安兄心里怕是也没什么地位”

      苏楚穆一边说这话,一边慨叹,头微低着,露出我喜欢的侧脸,鼻梁高挺,五官立体,颇有些胡人女子的那种感觉,显得雌雄莫辨

      大概是太后是半个胡人女子的缘故,太后的母亲是胡人公主,不远千里到京城和亲,被指派给当朝相国,生下太后,太后进宫后又颇得先帝宠爱,诞下了苏楚穆以及当今圣上苏楚臻

      生苏楚穆的时候因为宫里进来一个秀女,勾得皇帝心神荡漾,太后当时只是贵妃,心中憋闷,生产当日更是差点难产

      太后对当时生下来的苏楚穆没有太多母爱情怀,一心都放在如何重新吸引皇帝的怜爱上,苏楚穆曾被放在我家养过一段时间,每年断断续续地被送过来

      本来太后想要将苏楚穆送到她娘家养,但当时有的算命的,似乎是钦天监里的某个了不起的官,说将苏楚穆送到萧将军府上养,方才能够助长阳气,说我家世代忠良,又是武官世家,能够将四皇子养得健康壮硕

      壮不壮暂且不提

      苏楚穆和我一道长大,损人的事他干过不少,背锅都是我背

      如今他请我喝酒,还笑得倍儿漂亮,这狐狸笑得越漂亮越没好事儿,心里指不定怎么算计我,我心里苦,还怕,但我不能露怯,毕竟我好歹也是当朝的小将军,断不能被一个舞文弄墨的王爷吓到

      我说:“楚穆说的是哪里话,我喝还不行吗?”

      我记得后来我喝醉了,有姑娘亲我,隐约间我睁开眼,那姑娘力气不小,开始挠我痒痒窝,我笑着让他别闹,他反而扒拉我衣服,开始亲我胸口

      隐约间我听到他唤我的名字,他说:“子安,这辈子有这么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当时正舒坦,嘴里哼哼,心里念着,这么一次哪里能满足,一辈子不得来个千百次的糊弄谁呢?

      大概半夜,似乎是下了场大雨,我听见窗外雨打芭蕉叶的声音,窗户似乎没有关上,有雨丝飘进来,天气很冷,身体却热得跟烧着的火炭一般

      我听那姑娘唤我子安,我笑着喊他妖精

      我解开他的发冠,那人如一块美玉展现在我面前,我知道,我只能装醉到这里,我知道再进一步,我和这姑娘都得完蛋,世人容不下他,更容不下我和他

      当今贤王曾当过半天皇帝这事,世人皆知,就是幼童都能说出一两句段子来笑话他,有人说他愚孝,有人说他傻缺,皇帝忌惮他这个哥哥,太后愧对他这个长子,朝臣避讳他这个“阶下皇帝”

      唯有我,我跟个二傻子一样,我不避讳他

      所以他可能将这种依赖当成了情爱,他也许只是因为他周围只有我这么一个可亲近的,所以把这种亲近当成了恋慕

      他说这辈子就一次

      我心里想要千百次,可现实里却连一次都不敢有

      我可能也在无形中避着他

      他曾位于万人之上,如果他不同意,他握着继位诏书,谁也不敢名正言顺将他拉下来

      他曾是万人之上,是我的玩伴,我的旧友,我的意中人,我只记得潇湘馆的小楚名字里有个楚字,浣洗的妇人经常给我说民间关于贤王的论调,塞外的胡人女子眉眼很像他

      半夜,我抱着苏楚穆,眼眶微酸,他依偎在我怀里,像极了刚来将军府的那天,他一个人在门口哭泣,质问为什么母妃不要他了,哭得嗓子都哑了,没有人敢上去抱抱他

      我手里拿着刚买的饴糖,凑过去,笑着看他,“这是哪家的小朋友哭得这么漂亮?”

      他打着哭嗝,看着我手里的饴糖,我笑着递给他,他接过,没放进嘴里,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我摸着当年才5岁的苏楚穆的头,跟调戏姑娘似的抱了一下,“你接了我的糖,又进了我的家,就是我家的小朋友了,可不准再哭了知道吗?我家的小朋友流血流汗不流泪”

      他那天依偎在我怀里,跟今夜一样,安静乖巧

      我想苏楚穆那时应该听进去了,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哭,倒是我被我爹拿藤条打哭过好几回,他来给我擦药喂药的时候,还记得给我带饴糖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苏楚穆以及着好衣冠站在窗户跟前,他似乎站了很久,因为我身侧的那半边被窝已经凉了

      “昨晚下了大雨,屋外的海棠花落了一地”

      他声音很淡,说这话时并不看着我

      昨晚我和他并未做到最后,我虽然醉得厉害,却始终保持着一点清醒的意识,也许是因为悬在头顶的那把闸刀,让我不得不清醒

      我可以做他的任何人,却唯独枕边人不行

      他装作昨晚的事没有发生的样子,一如既往唤我子安,随行的小厮端进来早点,用饭的时候,苏楚穆还拣着一些京城发生的趣事告诉我

      我也应答了,只是视线落在他的脖颈间隐隐的痕迹上,就觉得有些愧疚,还有一些懊悔

      对的

      我清醒了更懊悔昨晚为什么不干脆顺水推舟跟苏楚穆来上一次

      清醒之后,我似乎就不畏惧那把闸刀,颇有一种哪怕现在就让我带他苏楚穆去浪迹天涯,我也不发憷的气魄

      两个月后,皇上命我爹前往边塞平定祸乱,我自然还得跟去,临行前我托人将一个锦囊送到贤王府上,我不知道他收到会怎么想我,也许觉得我这个人是真的矫情,也许还会觉得我故意吊着他或者是因为舍不得他这个兄弟,故意给他那么点惦念

      我放的是我的头发,我剪了一缕,放到锦囊里,上面绑了红线,递给他,如果他有意,他可以将剪一缕他的头发和我的绑在一起

      都说结发夫妻百日恩,我和他却只有那一夜逾距过,有过短暂的鱼水之恩

      男女之事我不大能明白,活了二十余载,我自然不是雏,十六岁的时候我就跟人去逛过窑子,我明白那些情爱,却不懂爱情

      我不知道苏楚穆懂不懂,我甚至不明白这种放不下又不敢拿起的情感是什么,我不太敢在他身上试错,如果我去战场上还能活着回来,且还和苏楚穆在一个立场上,不是什么叛臣贼子的话,那我回来就娶了他

      我觉得我能娶他

      哪怕他没办法为我萧家诞下一儿半女,但这也无伤大雅,毕竟我觉得像我萧家这种反贼之家不需要后代

      就该绝户

      可到边塞的第一个月,胡人的王就派了使臣过来,跟我爹密谋造反的事情

      我心想,这下我回去就得跟苏楚穆兵戎相见,他是皇帝的哥哥,我是反贼的儿子,越想着,心里越堵得慌

      跟胡人借兵杀回京城,一路南下,杀到京城,却发现禁卫军打开城门迎接叛军,我骑在马上,两眼一瞪,懵bi

      我跟着我那反贼老爹进了太和殿,看见苏楚穆握着玉玺和圣旨,穿着贤王爷的官服,站在皇帝面前,面容带着那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皇弟,如今你大势已去,不如将传位圣旨写了吧,这样也好落一个体面”

      那一句皇弟,不知道是皇弟还是皇帝

      我看着我爹朝着苏楚穆跪下,我不明就里,看着苏楚穆吊炸天的模样,也没出息地跟着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了媳妇就当缴礼金

      聘礼的礼金

      太后拜托宦官的束缚从太和殿外跑进来,一脸怒意,簪子垂下来,头发乱成一团,跟那些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她指着苏楚穆,呵斥道:“苏楚穆,你怎么能勾结外人夺你亲弟弟的权!你不适合这个位子,为什么你就不听母妃的劝呢?”

      说着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哦豁,人家先皇钦点的太子不适合皇帝这个位子,就你那宝贝疙瘩适合,这些年苏楚臻把天下治理得只差百姓骂一句昏君无道了

      苏楚穆显然并非是愚孝,他手里露出匕首,直指已经吓得身体瑟瑟发抖的皇帝,“母妃,你说楚臻适合皇帝,我让给了他,当时一来是因为我当时受母妃你和舅舅的压力,舅舅当时乃是一朝之相,我只能放弃皇帝这个位子,二来我是想要向你证明,楚臻他真的不是当皇帝这块料”

      不知为何,我从苏楚穆的那一席话里,偏偏品出了一股子不甘心的意味

      但我此刻更不甘心,他苏楚穆何时跟我爹勾连上,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篡位,我爹这反贼什么时候又成了忠良?

      我一直以为我爹是最大的叛贼,没想到却是护先帝遗志的忠臣

      而更让我不甘心的是,我两个月前差点就可以把未来皇帝给上了,那可是多大的便宜,他苏楚穆未来是万人之上,那我可不就是万人之上的上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我就差一点点,以后这种机会可就由不得我,怕是再难遇到

      我懊悔,可我爹不明白我的懊悔,他哪里能够体会到我和苏楚穆之间的感情,我临出征还想着娶他,我估计他当时收到我的锦囊,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我

      后来苏楚穆成了皇帝,我在秦楼楚馆喝闷酒,喝醉酒了,便看谁都像他,可仔细看,看谁又都不像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我是他的旧友,也是一个曾痴心妄想的人,还是一个满脑子对他大不敬的庸人

      我不去上朝,他要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数落我,让我爹羞愧得第二天就抓我去朝上当一根木柱子,我躲着他不听他号令去御书房,他非得派人在我家门口堵着

      “皇上命人叫臣前来有何贵干?”我嗓子发干,实在是不习惯这种称呼

      我一见他就满脑子想着当年他在我身下,唤我子安的模样,又想起那日清晨,他站在寝内窗前,望着窗外开败的海棠花,对我说几句闲话,笑着道一句海棠花昨夜落了一地

      他丢给我一个锦囊,我不明就里,这是我当日给他那个,他是要还给我?

      罢了,也是,皇帝自然是要娶亲的,总不能嫁给我不是?

      我收了锦囊就放在胸口,没必要自取其辱打开来看,我说,“是臣攒越了,就是开个玩笑,皇上不会和臣计较吧”

      我打着哈哈,想要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苏楚穆却说:“你为何不打开看看”

      我说,没必要了,真就是个玩笑,当不得真

      他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我看着他,却只看见那五爪金蟒,终是不同,他为君我为臣,此乃天堑

      脑袋上那闸刀更为庞大更为锋利

      我敢动他就是有一个死字

      我爹想要我去边塞磨炼脾性,况且和外邦的邦交也得要信得过的人去处理,我是不二人选,苏楚穆也同意了,圣旨昨日拟好的,现今已经在我爹手里

      从御书房出来,行到门口,我又猛地转身回去,我将他按在案几上,忽视掉他那金色束冠,忽视掉那五爪金蟒,忽视掉那些奏章

      他只是苏楚穆,我心悦之人

      我亲他,吻在嘴角,就不敢再进一步,批阅奏折的朱砂落在地上,染红了他的黄袍,我惶恐,忙跪在地上,低着头,嘴唇上还留有余温

      苏楚穆笑笑,让我抬起头,他半跪在案牍上,案牍只有成年男子膝盖高,他弯着腰仍旧比高我许多,他抬起我的头,头上金色的束带自他脖颈间垂落到我面前

      他吻我,以柔软的舌头撬开我的唇畔,一点点在外围试探着,渐渐濡湿唇侧,外面有宦官进来,将御书房的门带上,外面大太监吩咐,两个时辰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御书房

      我赧然,孙公公太看得起我

      两个时辰,就算我肯,他主子也未必肯让我XX两个时辰

      出宫的路上,我拿出怀里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张小笺,还有两缕用红线绑在一起的黑发,这发质一看就是男子的头发,更黑,更硬,也没有那种太冗杂的香味

      小笺上写: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不仅是夫妻不疑,更是君臣不疑,他不疑我,我更无法猜忌他,我想,人家媳妇这都是能有驭夫之道便已然不错了,他这倒好,驭夫驭臣一块儿来了

      那日从宫门口路过,遇到的宫娥还有宦官侍卫,我都给了赏钱,到最后回到家,身上一文钱不剩,我爹问我欢喜什么,跟个二傻子一样,我说我有媳妇了,我媳妇跟我说恩爱两不疑,我好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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