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饮弹的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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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热心市民甲。”
在萩原研二看见松田旁边的景光，脚步一顿准备开口的瞬间，景光率先伸出手，挂上了完美无缺的笑容。
“热心市民甲”这种一听就很敷衍的假名并不只是提示研二自己现在复杂的处境，更是对纳尔逊态度的试探。
纳尔逊很有眼色地接了这个台阶。
“诸伏先生，您身上还有伤，我们先回病房吧。”
景光弯起的眼睛里终于带了点真情实意的满意，突然他反应过来了什么，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一僵，迎上面前两个警察探究的目光罕见地慌了手脚。
“啊，那个……小伤，小伤，没关系，我一会儿再回去。是不是一会儿还要做笔录，我就在这站着等你们忙完吧。”
虽然明白因为自己职业的特殊性，受伤是在所难免，但是当着挚友们的面被爆出自己受伤的事实，还是让诸伏景光心虚了一瞬。
松田这时候才把注意力放到从他病服里延伸出的白色绷带，挑了挑眉，不需要示意，研二配合着松田双手抱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手忙脚乱解释的样子。
一时间就差个怼着脸的台灯，就有那种审讯逼供的样子了。
早川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熟稔“打闹”的样子，嘴角含着一抹怀念似的笑。恍惚中，他仿佛看见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自己和小队的几个兄弟在一旁数落深川的样子。
「深川荣洋！你今天为什么不听指令直接冲了上去？！」
早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比疲惫。
「嗨嗨，我知道错了今天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擅自离队恳请我们善良的早川苍马先生原谅我吧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像是说了千万遍，听到早川的数落，剃着毛寸的高大男生刻意板着脸语速流利地认错。
一旁蓄着胡须的长男人呲着个大牙拍了拍深川的肩膀，成功让他狠狠颤了一下，深邃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嘶……你要去死啊使这么大劲儿。」
「哟，还知道疼呢，我以为你直接莽上去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男人装作诧异地扬了扬眉，脸上是虚假到懒得掩饰的歉意。自知理亏，深川荣洋蔫蔫地低下头一言不发的挨批。
早川气不过，插着腰像机关枪一样对着深川就一顿输出。
「你总是这样。我知道当时是抢下人质的最佳时机，但是你考虑过你自己的情况吗？！屡次不听指挥擅自控制局面，如果你有什么万一……」
激动的语气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气疲惫地靠在医院墙上，像是不敢说接下来的话，停了停才重新开口。
「如果你有什么万一，你要我们怎么办。」
气氛变得沉重，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深川闭上双眼，自然垂落在裤缝的双拳攥紧。
「……对不起」
“对不起。”
眼底一瞬间划过的苦涩仿佛只是幻觉，早川重新抬起头，嘴角的笑容未变。
研二叹了口气。
“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就好。
因为景光的身体原因，负责做笔录的警察专门来医院上门做笔录，期间他从早川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荒川原本有个女朋友，叫做高山理，但是因为荒川的控制欲特别强，高山理察觉到以后一直躲着他，想要和他分手，最后荒川被激怒把她勒死了。买了锯子把高山理分尸以后从医院里偷了福尔马林把她的心脏做成了标本。”
等待总队派人来的时候，早川坐在景光病床旁边，懒懒地削着苹果。
“之后他在医院认识了脏器衰竭的须藤零音，把她当成了高山小姐的代餐，最后没忍住也杀了，还有石田美娟，他们地下恋了半年，也死了。之后按照七天一周期接连抛尸。”
景光即使了解过了三观扭曲的“精神病”，但是这种把一己私欲说成“爱”的猪狗到是真的不多见。
“那高山理的尸体没有找到吗？”
早川摇了摇头。
“我们怀疑被荒川吃了。”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景光默默把被子拉高了一点。
“那个女孩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病房安静下来了一段时间。因为已经大概了解自己的处境，他没有之前那么束手束脚，忍不住想要听后续。
“你是说安井千喜吧。她是荒川的病人，因为一个月不间断的心理治疗对他有了依赖，再加上荒川应该给她给了什么暗示，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研二敲了敲敞开的门，听见景光的问题顺口回答到。
“小野先生让我给你送一下午饭，还有你要的甜点。哦他让我把这个手机给你。”
他扬了扬自己手里拿着的手机和包装花哨的和果子，把门轻轻往回一推走了过来。
景光下意识点了点头。
小野……应该是指那位监视自己的人吧。
他后知后觉。
旋转的苹果皮断裂，早川把小刀放回到篮子里，还穿着伪装用的皱皱巴巴的西装，向萩原研二用眼神打了个招呼，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
“早川先生，随意吃病人的水果篮不太好吧。”
没有关严的门重新被推动，敞开的门缝中探出松田的头。
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早川才慢吞吞地开口。
“哦，真是抱歉。为了补偿，我给你们腾个位儿。”
然后拍拍屁股站起来就走。
松田无奈地看着早川的背影，转过头自然而然坐到了之前早川坐着的那个椅子上。
“你那边没啥事吧。”
手里玩着象征着自由的手机，景光知道他在问自己卧底的事情，看着萩原研二在那里倒腾折叠小桌板，眼里含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放松。
“没什么大问题了，之后大概率会回来。”
他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容，阳光洒在他的眼角。
——
轻柔的古典音乐流淌在画廊，即使音量被调到最小，在静谧的环境里仍然清晰可辨。偶尔有压低声音交谈的悉索声，更为画廊添了一分窒息的高雅。
这是“知名画家Earendal”来到日本后办的第一场画展的提前批次，那些穿着正装或是西装革履或是优雅大方的看客们几乎算得上是日本“上流社会”的象征。
他们身后跟着专门的侍从，举着手中细长的高脚杯，抿着得体的笑容在一幅幅色彩压抑的画前浏览。
川原真司并不算“上流社会”，但他也因为父亲华族的身份收到了邀请函。
受到父亲的嘱托，他压抑着不耐赴了这个场子。虽然对外叫做“画展”，但是真司知道这实际上是上流圈子的宴会，父亲让他去是为了结识更多能帮助到他们家的合作伙伴。
明明只是空有一个壳子的绣花枕头，到现在仍然不愿意承认家族的没落吗。
川原真司内心嗤笑一声，无所事事地摇晃着酒杯里淡黄色的香槟，忽然脚步一停，驻足在唯一一幅没有标价的画面前。
是一个五官被模糊了的女孩*。
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及裙摆，充满动感的视觉效果给予她轻盈的感觉。俯视的角度让人物很近又很远，打着伞，蒙着纱，虚虚实实。
画中色彩简洁，但是并不明朗，天空是阴沉的蓝，细腻的笔触强行把压抑转化成了温柔的痛苦，云朵运用了弧状笔触，给人一种流动感，但是又断断续续。
他在哭。
川原真司惊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被轻轻抱住了，像是小孩子见到妈妈一样，积攒了数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崩溃决堤。抑郁压力不被认可不被接纳否定孤独一瞬间冲了出来，像是大石头一样闷闷地压在他的胸口。
哭不出来。
他想蹲下，靠在墙上喘口气，但是这是在公共场合，从小养成的家教不允许他做这么粗俗的事情，只好微微弓着腰，捂住自己的胸口，不说话，不砸东西，不想活，也不敢去死。
Earendal.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Earendal……
“不愧是‘知名画家Earendal’，人脉圈子就是广。”
谷口娟世穿着暗紫色的修身长裙，动作极小的环顾四周。红唇勾起，带着配套手套的左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帽子，右手顺手把酒杯放在一旁侍从的托盘上，俯身凑近了看着画旁边的标价。
“买jun火送画啊，这个赠品到是相当有情趣。”
她直起身，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饮弹的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