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告白一次》拉条子

75、修文

　　“江晞，你不能这么想。”唐雅芙提高了音量，随后又放低声音，“他要不是为了你，现在肯定不是这个样子。当年为了你放弃大学，运动员的身份，澍时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才生气。你看看他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最起码你……”

　　“班长。”
　　江晞不耐烦地打断了唐雅芙的叙述，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她，继而露出一丝哑然失笑的表情。

　　“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不要来要求我们该怎么样，夏南是成年人，我也是，陆澍时也是，包括你，也是。”

　　唐雅芙愣愣地看着他，没再敢说话。

　　江晞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你喜欢了陆澍时这么多年，如果你们没有修成正果，当初你为了他放弃更好的理想，难道你也要怪陆澍时吗？”

　　唐雅芙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小声说：“对不起江晞，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不过听说以后觉得江晞是不是有点嫌贫爱富，所以才甩了夏南和那个美国人在一起了。

　　“不用给我说对不起，我不配。”江晞笑了笑，端起旁边的红酒仰头全部灌了下去，放下杯子后又带上了笑容，“吃好了你去看电视吧，我来收拾，我还没吃饱。”

　　唐雅芙也正想找个借口离开，闻言赶紧撤了。

　　实际上，桌面上的菜肴所剩无几。江晞仅仅准备了两人份的餐食，而他本人与陆澍时的食量都不小。环顾四周，除了那盘诱人的饺子，其余的菜品均已所剩无几，难以引起食欲。

　　江晞将那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至自己面前，而陆澍时却对其他菜肴垂青有加，独独对这饺子不闻不问，连一个也未尝，唐雅芙亦是如此，或许在陆澍时心中，这饺子已不再合他口味。

　　他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口中，尽管已失去了热度，其风味依旧令人赞叹那是陆澍时偏爱的大葱猪肉馅饺子，遗憾的是……如今，他的口味已不再相同。

　　如此，江晞便在餐厅中静静地品尝完整盘三十个饺子，随后轻酌了近乎半瓶红酒。

　　饭毕，他又起身动手清洗了碗筷。
　　当他重新步入客厅，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已悄然指向了子夜。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客厅那对紧紧依偎的恋人身上，即便内心强大如他，也难以做到熟视无睹，充耳不闻。

　　今天过来就是自取其辱。

　　江晞轻轻动了动嘴唇，小声说“陆澍时，过年好，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吧，或许一辈子也没那么长。”

　　原本打算默默离去，然而江晞转念一想，似乎又无此必要。他此行的初衷，不正是为了陪伴陆澍时吗？尽管陆澍时并不需要他的陪伴，但江晞亦不能因此退缩。

　　在宽敞的客厅中，唐雅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陆澍时舒适地躺在她的身旁，头部轻柔地枕在她的腿上。

　　江晞则悄无声息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低头摆弄着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响起陆澍时的声音，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江晞抬眸瞥了他一眼，旋即注意到沙发上沉睡的唐雅芙，不知不觉间，时针已悄悄滑过两点。

　　他起身有些恍惚，陆澍时，真的不要他了。

　　“我，我马上走。”

　　江晞起身过去把外套拿上，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到陆澍时正在准备抱唐雅芙回卧室，这一刻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个，陆澍时，新年快乐啊，明早有想吃的吗？我给你带过来。”

　　陆澍时默默转身，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连目光亦未施舍分毫。他动作轻柔而又克制，生怕惊扰了梦中的安宁，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唐雅芙抱起，缓缓向卧室行去。

　　直到卧室门关上，江晞才回神，低声呢喃道：“那我看着随便给你买吧，晚安，陆澍时。”

　　穿戴整齐，轻轻关上房门，江晞便依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手指松开门把，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滑落至地面，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纷纷滑落。

　　眼见陆澍对唐雅芙的无微不至关怀，目睹两人间的浓情蜜意，江晞清楚的知道，那份往日专属他的温柔呵护，如今已化作遥不可及的奢望。

　　甚至连奢望都显得徒劳，陆澍时对他只剩下了反感，其余的情感早已荡然无存。
　　曾经给予他的那份宠爱，现已悉数转向他人，那些他昔日不屑一顾的温柔，如今确实已消失殆尽。

　　他内心明白，唯有此刻的两人才真正构成了情侣，然而，他还是忍不住犯下低姿态的举动，试图在这里寻得一丝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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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客厅中，陆澍时仍旧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春节联欢晚会的热闹早已落幕，他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将酒当作水，默默吞下。

　　唐雅芙睡着了是真的，他抱进去放在客卧也是真的。

　　前段时间唐雅芙问他为什么不谈女朋友，当年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是同性恋。陆澍时居然摇摇头否定了，他告诉唐雅芙，他不喜欢男人，这么多年也没遇上一个动心的男人。

　　除了当年像傻子一样对江晞付出的那些真心以外，他对任何一个男人肢体触碰都觉得恶心。

　　况且他也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告诉他自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可能因为目光追随一个人，或者一个事物久了，心理就会产生一种依赖的感觉，我喜欢他。

　　为了证实这一点想法，陆澍时这么多年第一次发出自私的声音，他说“我们试试吧。”

　　陆澍时对唐雅芙说：我们试试吧？

　　或许我真的可以娶妻生子，以后再也不会担心这段关系被人发现，也不用担心再被他伤害，见到江晞就心痛如绞。

　　唐雅芙惊愕过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个机会她等了快十年了，从高一暗恋，到高三表白，再到大学时她的猛烈追求，如今她依旧没放弃。

　　不论陆澍时对她是何感觉，她都愿意接受这个机会，因为陆澍时也是她梦寐以求的人。
　　所以两人试着约会，试着相处，试着了解彼此，试着……接受对方。

　　江晞似乎总是如影随形，陆澍时始终无法摆脱他对自己情绪的微妙影响，以至于他与唐雅芙的交往虽然已逾月余，却依旧原地踏步，毫无实质性的进展。

　　当年决然离去，如今重逢却对他极尽讨好，若真如此在意，当年为何连一声再见都吝啬不言……

　　他愿意等待，愿意守候江晞留学归来的那一天，他愿意跨越千山万水，去探望他，即使分隔两地，他亦能坚守这份爱情。

　　陆澍时难以宽恕江晞的冷漠，他对江晞的情感已低至尘埃，甚至不惜跪地乞求其垂怜。

　　然而，江晞依旧吝啬于给予他一丝温情，甚至不愿赐予一个简单的告别。一纸冰冷的声明，断然终结了他青春岁月的真挚付出。

　　他不是没想过要去加州找他，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江晞压根不爱他，难不成去了绑他回来？

　　或者真把夏南杀了吗？
　　用不着了，陆澍时想，没必要了，他除了不服被江晞甩了以外，那点爱已经慢慢被磨平了。

　　可胸口那团肉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他分明都已经不在乎了，为什么看到江晞手指贴着创可贴，想刚刚在厨房他是怎么止血的？

　　他第一反应是江晞有凝血障碍，这些年，治好了吗？

　　江晞为他精心准备了一桌年夜饭，甚至连饺子都准备了时，喉咙却像被割破一样，无法呼吸，看着那一桌子完全咽不下去。

　　陆澍时抱着头想，是江晞不要你了，别再去犯贱了，求你了陆澍时，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要再被他耍得团团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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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窗外飘起了雪花，江晞早早起来收拾准备出门，叶慧让他别着急出去，她有事问他。

　　江晞知道叶慧要说什么，但他不能在叶慧面前暴露是自己找过陆汤平，还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

　　“晞儿，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和陆澍时，是不是还有联系？”

　　江晞没瞒着她：“唔，到底是我对不起他。”

　　叶慧脸色不好，并不是对江晞不满，是她生病了，最近一直在住院治疗，过年才回家。

　　“……晞儿，妈妈，希望你向前看。”叶慧艰难道，“妈妈不阻拦你喜欢……男孩子，但咱们好换个人行吗？只要那个人不是陆澍时，妈妈都支持你，也不再过问。”

　　江晞深知叶慧的一片苦心，可怎么办呢？
　　他做不到，也放不下。

　　“妈，我已经想好了。”江晞握住叶慧的手，轻声说，“你好好治疗，有他照顾你，如果可以，你们再要个孩子吧。”

　　叶慧脸色一僵。

　　“不用瞒着我，他对你，比我爸对你好。”江晞抬手轻轻擦掉叶慧落下的泪，安慰她，“你们再要一个孩子吧，不管男孩女孩，以后我这个做哥哥的会养他，你和他不要再为了我们两个不争气的小子浪费时光了。”

　　人生有几个十年八年？

　　叶慧和陆汤平从不到三十就认识了，现在孩子都该谈婚论嫁了，俩人却因为儿子分道扬镳。
　　况且叶慧得了乳腺癌，如果不尽快治疗，生命都很危险。

　　江晞之所以想到让陆汤平和陆澍时断绝关系，就是因为他怕叶慧等不及了，他也等不及了，时间不等人的，不会因为你想挽留就对你仁慈。

　　“妈，儿子就任性这么一次了，以前也什么都没求过您，让我去找他吧，陆叔叔也答应我了，如果真的不可能了，儿子就放手。”江晞苦涩道：“我答应你。”

　　叶慧擦了擦眼泪，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欲言又止，几次三番想说什么最后都没说出口，她揉了揉江的头发。

　　“去吧，妈妈……不接受他，可妈妈也不舍得让你痛苦。”

　　安抚好叶慧，江晞自己都没吃早饭，冒着大雪给陆澍时买了好几种早餐，驱车赶去了他的住处。
　　叶慧没告诉他是怎么发现俩人关系的，江晞也没问，都过去了，问了也弥补不了什么。

　　江晞踏至陆澍时的门前，双手双脚被寒风冻得如同冰雕，肩头落雪尚未消融。他站在门槛外，用力揉搓着双手以驱散寒意，同时将早餐紧紧捂在衣兜里，生怕其冷透，失却了那份温暖的口感。

　　在门口等了快二十分钟，依旧没人开门。

　　江晞正要再按一遍的时候，有人告诉他陆澍时和女朋友去度假了，早上早早就走了。

　　“度假？”江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追问道，“是这家人吗？”

　　邻居说：“当然是他啊，陆澍时嘛，谁不认识，早上碰见他和唐记者拿着行李，问了才知道小情侣去度假了。”

　　“……谢谢你啊。”
　　“不客气不客气。”

　　江晞失望而归，坐在车里自己把早餐吃了。

　　陆澍时为了躲他，带着唐雅芙去度假了。

　　轻吸一口气，江晞将暖风开至最大挡位，刚啜饮了一口豆浆，尚北的电话便在此刻响起。